谢运负手身后来回踱步，走了数步，停住脚步，望向一脸难受按捏穴位的陈氏，“这事是她自己说的，还是你教唆她的？”
陈老夫人的脸色霎时间更难看了。
陈老夫人悲愤控诉道：“老爷，我陪您度过这么多年，给您生儿育女，何曾做过一桩伤天害理的事情？何至于在您眼中，就变成那般下作不堪的恶妇了？”
谢运脸色板着，嘴唇微翕，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双目锐利的瞪视着陈氏，没有半分夫妇之间的情谊温情。
陈老夫人嘤嘤哭了起来：“我何至于落得这般地步？瑞姐儿聪慧乖巧，我教唆她去做这种事做什么？我一个活了几十年的人了，难道还要盼着子孙一个过得比一个糟心，我才合的上眼吗？千恨万恨，恨不能抓了那个王欢欢，把她给千刀万剐了！”
谢运哼了一声，“你倒是有那个本事才行。最近被权贵追捧的那个神算子林有福，原来也是认识她的。没有你，何至于我跟那王欢欢闹到如今的地步？”
陈老夫人愣了，止住哭声，喃喃道：“老爷，你如今反倒是埋怨我？”
谢运哽了一句，没有回答，心底里到底还是念及陈氏是妇道人家，没有与她多做纠缠。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黄姑揭开门帘子走了进来，就瞧见陈氏低着头在擦拭眼泪。
瞧见是黄姑进来，陈氏哀伤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黄姑赶忙截住话茬，“老夫人瞧您又说这种话了，老爷若是听见了，心里指不定怎么胡思乱想。”
陈老夫人想起谢运狠下心时候的狠绝，要是这把年龄还要闹出被休弃的笑话，当真是没脸见人了。陈老夫人抿唇不言语了，用手帕拭去脸颊上的泪，眼神黯然的注视着黄姑。
黄姑只好温声一通劝，“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也没用。这世上哪对夫妇是不争吵的？”
陈老夫人拉起黄姑的手，让黄姑帮着按捏头部穴位，“不提他了，帮我按按，头疼极了。就黄姑你帮着按捏的最舒服了。”
另一端。
谢瑞音心神不宁，手上一幅绣到一般的牡丹图绣，无意中刺破了指腹涔出血珠子，沾到了金丝绣线上，谢瑞音顿时没了继续绣下去的闲心，取了杏色的手帕包扎了刺破的伤口。
楼婆子走到门旁，就瞧见里边的谢瑞音托着腮，怔怔的发着呆，也不知道对边的青瓷插花瓶有什么看头。
楼婆子走了进来。
谢瑞音听到响声，抬眸，望向了楼婆子，“怎么样了？”
楼婆子摇头道：“这事怕是悬了，听老夫人院里伺候的人说，瞧着老太爷脸色不善的离开。屋里头，黄姑还在劝着老夫人呢，应该是为这事争吵了一场。”
谢瑞音叹口气，“叫我怎么甘心？”
楼婆子走过来，抚摸着谢瑞音单薄的后背，“瑞姐儿，你一向聪慧，怎么会在这种事上钻牛角尖？德王那是眼光差，我们何苦用一辈子跟他对着来？以我们瑞姐儿这样的身家，寻什么样的郎君会没有？只怕是比德王待你好上许多的，都大有人在。”
谢瑞音摇头，心里头怨恨的发紧，“这事，就过不去了。”
楼婆子叹气，不再劝说。
谢瑞音看向楼婆子，然后惫懒地靠趴在楼婆子怀里，“我知道您心疼我，这事儿，我自己能拿主意。太子也不差啊，若是讨得他欢心，将来想要怎样一番造化也都是有的。”
谢瑞音落寞的说道，话语落在楼婆子耳中，倒更像是她在自我安慰。
楼婆子是照看着谢瑞音长大的，知道瑞姐儿从小就是敏感性子的，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总是能被瑞姐儿想的复杂化，楼婆子心里是疼惜瑞姐儿的，又一时间想不出法子来帮她纾解心中的怨愤。
念及那嚣张跋扈的王欢欢，楼婆子心里发悚，那日她被蒙着眼睛带去了一处陌生地方，那些人问什么，她答什么，谢府的事情，包括十多年前谢菀的事情，楼婆子都一五一十说了，也不知道又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几日，他们那些人才将自己给放了。
要是有选择，楼婆子是一辈子都不再愿意去跟那些人打交道了。
楼婆子走出了瑞姐儿闺房，就走了出去，借口外出采办，把谢府最新的消息递给了王欢欢的人。
阿天最先得到情报，知道谢瑞音想要嫁给太子当侧室。
消息层层上传。
王欢欢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新婚过后的第三日。
嫁做人妇以后，往来应酬，妯娌之间的交际也多了起来。王欢欢听大环把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诧异不已：“太子已经有正室了，她难不成想嫁给太子当妾室？”
大环给王欢欢梳头发，手巧的给王欢欢挽起发髻，簪了金色花簪子，铜镜中略施薄粉，俏颜娇嫩，美如画中的仕女，大环夸赞道：“大娘子越发美了。”
王欢欢惋惜道：“那个谢瑞音，我瞧着她是个不错的，太子那人就有点不行了，动辄打骂下人，嫁给太子那样的人，倒不如一辈子守寡。”
月娘在一旁立着，这时候忽然说道：“大娘子，既然你觉得不好，不如出手干涉吧。”
大环蓦然转头，愕然的盯着月娘：“月娘，你疯了吗？要大娘子来干涉他们谢府的事？我们还巴不得她们谢府越来越糟糕呢！”
月娘咬着下唇，没有吭声，心底是有一丝莫名的委屈感。
大娘子跟谢府的事，她也是听说过的，但那毕竟是长辈之间造下的龌龊事，那谢瑞音先是被人无故抢了新郎官，后来心生怨恨又要想嫁给太子，这分明与自己的遭遇，颇多相似；月娘真希望，那谢瑞音不要踏入魔窟才好。
这些日子，月娘跟着大娘子身边，也是瞧见过那太子妃的，模样标致水灵，但是手腕上有几道淤青，像是被人揍的，再加上外边时有人嚼舌根那些太子不好的事，月娘打从心底里，也是觉得这太子不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