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屋外的月娘，瞧见王爷被赶出来，便进屋去伺候大娘子了。
“大娘子，没事儿吧？”
月娘走进去，看到王欢欢脸色很沉，担忧地问道。
门外驻足没走的李睦，也寻思着，又跟上来瞧了一眼王欢欢。
红儿立在廊檐一旁，她既悚王爷，又不同于月娘追随着王妃的亲厚情分。
屋门边一道影挡住了视野，给人很强的存在感。
月娘就不吭声了，寻思着，这王爷是不是跟大娘子的话还没有讲完？
“我没事。”王欢欢脸色不善，瞥了一眼立在门边的李睦，只当没瞧见李睦眼瞳中流露的关心，“给我研磨，我要抄《心经》。”
“是。”
这一声解了月娘的尴尬，月娘即刻上前，为王欢欢研磨，眼角余光悄悄地瞟了一眼门边的王爷，也不知道近几日是怎么了，大娘子心情总是很糟，王爷总是无事来几趟大娘子眼前转悠，惹得大娘子像是更心烦了。
过了一会儿，才感觉，门边的那个存在感很强的王爷走远了。
月娘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偷偷窥视了一眼，低眉抄写《心经》的大娘子，她眉目柔和，红唇轻抿，颈部的线条柔美，窗外的温和的光线在她身上点点晕散，美极了，月娘几次欲言又止，研磨都显得心事重重的。
“说吧。”王欢欢也不抬头，淡淡的，“有事尽管开口，又不是藏得住话的主，瞧你一直不开口，我都闷得慌。”
“王爷是不是跟大娘子提子嗣的事？”月娘压低声音问道，怕外人听见了，嫌月娘多事，“所以，大娘子总是不待见王爷？”
王欢欢搁置了笔，“这世上再难寻我阿爹一般的男人了。”
月娘打抱不平道：“这才成婚多久，怎么就催促起子嗣的事儿？分明就是欺负大娘子在长安无势力。”
“他要娶就娶吧，一天到晚只会拿他父皇母后来说事。”王欢欢心里不是滋味儿，“当年我阿爹说得没错，这人得找个靠谱的。李睦这就是不靠谱！”
月娘心里也想着事，无端觉得马盖三会不会比王爷比起来更靠谱？大娘子都愿意下嫁了王爷这样的人，那马盖三岂不是更好的良配了吗？
王欢欢蘸墨，还未落笔，一滴饱满得墨汁滴在宣纸上。
王欢欢抬起眼眸，看向月娘，“等哪日厌倦了，就离开长安吧。”
月娘一惊，从自个的心事中惊醒过来，意识到大娘子说的，月娘点点头，“大娘子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王欢欢才落笔继续抄写经文。
德王府，已经是一片风平浪静。
说来也巧，圣上诸多子嗣都还未诞下子嗣，圣上跟皇后便盼望着引来第一个外孙，对太子跟德王二位王爷子嗣问题尤为上心。皇后择了好几个极好的人选，共圣上商议给适龄的王爷们纳侧妃的事情。是以近日，太子李钰倒是来者不拒，德王李睦为此事心烦不已，他才成婚多久就纳侧妃，不是添乱么？
怕王欢欢不乐意，到时候圣旨下达府上，直接刺激到王欢欢，李睦倒是煞费苦心了，让府上上下家仆总要在王妃耳根子旁边以子嗣问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李睦也总在王欢欢面前隔三岔五提及子嗣，而不是纳妾。被撵出去的李睦感到沮丧，子嗣跟纳妾，在王欢欢耳中都成了一个意思了。
李睦去了一趟何姨娘住处。
何姨娘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瞧见王爷，喜得眉开眼笑：“王爷，吃过了吗？要不要让厨子再端些饭菜过来？”
李睦不想吃，没心情，“不用。”
何姨娘琢磨不透王爷，想跟他多聊几句，又没有话题。
看到床头搁着的一双绣好的虎头鞋，李睦多瞧了两眼，走过去拿了起来，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李睦眼底凝结了两团暗沉，面色也跟着冷了下来，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人母的竟然听了太子的命令把落胎药喝下，要不是这些年何氏也算老实本分，李睦早就容不下她了。
“王爷，这是给我们未出生的孩子绣的，”瞧见王爷脸色眼神都沉了下来，何姨娘拿手帕揩拭眼角的泪水，“都怨我，不能保护腹中胎儿，跪了那么久……”
李睦怒道：“王妃可没叫你跪到地上去！她什么性格，我难道会不知道？王妃不屑是跟你玩这种小把戏的！”
何姨娘的脸色一点点失去了血色。
何姨娘没料到李睦会这么直白的指责她，还是为了王妃，那何姨娘用作筹码的腹中胎儿在王爷眼中算什么？
何姨娘无解，她只能怔怔地凝视着王爷，试图从他眼中瞧见吓唬的玩味情愫，全都没有，他眼中半点儿女情谊都没有，有的是蚀骨的寒霜，何姨娘不解，那日分明王爷是为了她腹中胎儿怪罪王妃的，怎么今日全然变了脸面，难道是查到什么了吗？何姨娘心尖发寒。
何姨娘很快反应过来，跪在地上，拖抱着王爷的手，“王爷，不知道王妃跟王爷说了妾什么坏话，妾是无辜的，妾腹中落下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李睦打断，“落胎药是怎么回事？”
何姨娘摇头，一脸恐怖，“哪来的落胎药？难道是王妃……”
李睦已经不耐烦听下去，甩袖走了出去。
何姨娘怔怔地望着李睦走远背影，太子拿她家人做威胁，她这样小门小户的庶女，有什么办法呢？家人的数条命自然是比腹中胎儿一条命来得重要，又能顺势把王妃拽下来，有什么不划算？
何姨娘心里空落落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是王妃说了坏话，还是王爷查到实证了，一时间都不重要了，眼下王爷分明是恼怒她了。
何姨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从前，她的生母也是姨娘，收了老爷的冷落以后，在府上的日子过得更战战兢兢的，素日里都要看当家主母的脸色——
对了，去找王妃，府上人人都说王妃性格亲和。
何姨娘心里亮起了一道曙光，同时又觉得更加的失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