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范宅一片和乐,杜宅却鸡飞狗跳吵不休。
宅子里被清理的奴仆哭天喊娘的,想求主子们开恩,京里来的管事冷笑,“拿人钱财卖主,你还想主子如何开恩哪?”
卖主,背上这么一条罪名,出了杜家门,怕是卖予人为奴都没人要,只能卖往那苦寒贱地去。
得了老太爷的话,杜总管便放开手惩治人,两位少爷不常在府,万家人进得门来,收买拉拢杜家下人便毫无遮掩,碍于是老夫人和夫人的娘家人,杜总管纵使不喜,也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万没想到,万家表姑娘们把二少爷逼得家不敢回不说,二少爷院里那些丫鬟、仆妇尚不知收敛,将历劫归来的二少爷气得不轻。
可惜那些丫鬟、仆妇全让二少爷做主,送给万家表姑娘们使了!不然这回发卖,肯定她们一个个都讨不着好。
这回清理的,不止下人,还包括了万家小姐们,任她们一个个哭得梨花带泪惹人怜,杜总管却是铁石心肠,倒是内院的管事嬷嬷们好言相劝。
“姑娘们哭甚呢?小姑娘家家的,离家数月不想家吗?不想爹娘手足?回家团聚是喜事啊!可不好哭坏了眼睛!”
“说的是啊!您几位瞧瞧,那些个才是可怜哪!自此去可是骨肉分离一家离散了!真是可怜啊!”这嬷嬷指着行将发卖的下人们,那些因被万家收买而要被卖的下人,男男女女皆有,看向万家小姐们的眼光甚是凶恶,恨不能吃了她们的怨怒。
若不是她们使人来,施予财帛,诱得他们动贼心,想是主家亲戚,便是透些消息不伤大雅,又有钱财可拿,何乐不为!却不想竟是犯了忌讳。落得一家分离四散的下场。
他们有是家生子,有是才新进杜宅,此宅仅两位半大少爷当家,又不常在府,差事甚是轻简,月例也无拖欠,吃穿住用都较自家好,没想到好日子这么短暂啊!
无根基的此去怕是再无此等好人家、好差事,家生子们却要面临妻离子散的局面,而且这般被发卖。能去什么好地方?因而看到始作俑者。都不免怒气横生怨怼不已。
几位万家小姐几曾被人这般盯视着。吓都吓坏了,惊声尖叫的欲躲回房去,却被管事嬷嬷们使人紧紧攒着手臂,不让她们再缩回客居的屋子。要将她们一起请出府!
就有万家的奶娘危颤颤的出面却斥人,却被几位管事嬷嬷怒瞪回去。“我可怜的二少爷啊!被人逼得有家归不得,还遭歹人所害,好不容易历刼归来,却是连安歇也不得宁。”开口的是杜云启的奶娘,只见方奶娘掏出帕子边拭泪边道。
“好姐姐,二少爷烧退了吗?”一管事嬷嬷便问。
“没哪!”方奶娘眼红鼻头红,声音倒是清楚没鼻音,“大少爷使人回来说。二少爷这回病得不轻!”
万家姑娘们闻言期期艾艾的想说什么,偏又不知怎么开口,原杜云寻院子里的丫鬟们全被打散,分别侍候万家女,此时雨心便上前朝杜云启的管事嬷嬷一福。“嬷嬷,二少爷可好转了?几时能回府?”
方奶娘瞥她一眼,笑道:“姑娘有心了!只是如今你的主子是万家的姑娘,你当用心侍奉,不好再问旧主。”
侍候着二少爷的时候,因着一点好处,就将二少爷院里的事说出去,现在去了万家,又回头依依不舍,啧!这是做给谁看啊?
雨心粉脸通红,在众人复杂的眼光中,讪讪的缩到一旁。
好一番忙乱后,才总算将这些乱神送出门,杜总管看着清静不少的宅子,不禁松了口气。“行啦!隔两日找人伢子来,这回要好好的挑拣一番才进人。”
方奶娘也笑,“等收拾妥当了,少爷们回府也能安心歇息读书了。”
众人心同此意,笑着散了各归其位。
却说被人请出杜府的万家人,有大胆些的不愿就此返家,想要往书院去试运气,怯懦些的不敢拒绝,也不想回家,半推半就的往书院去。
不想来到书院,却被挡在书院门外。
广陵书院是让人读书上进的地方,可不是佛寺、道观,谁来都能进,更何况来访的全是未婚的小姑娘,万一出个什么事,广陵书院的名声就毁了,山长使人出来询问,待知又是万家女,不由摇头,这万家女是怎地?追男人追到书院来?怪道杜云寻会避到寺里去。
万家马车齐聚书院门外不走,山长无奈,只得命人疾往范家请杜云启出面处理。
为何万家姑娘们不走,还要这般痴缠呢?要知道,长辈们让她们来这一趟,可不是让她们出游长见识的,而是要她们想办法攀上杜家表兄弟们,她们若无功而返,前车之鉴不远啊!
上回铩羽而归的堂姐、表姐们,不是嫁老翁续弦,就是被送人为妾,看得她们心惊。
万家人丁繁茂,就是嫡女也未必能嫁得好,更何况庶女们!杜府是她们亲戚里头最富贵有权势的,看看姑祖母杜老夫人、姑姑杜夫人,出入有车轿相接,俏丫鬟美婢簇拥,穿金戴银贵气十足,再看广陵杜宅广阔大气,绿树成荫繁花似锦,京里两处杜府就不说了,因为两个哥儿在广陵求学,特置产于此。
想想看她们的家里,一家数口人挤在小小的院子里,别说花了!就连树都没有,现在身边跟着的丫鬟仆妇,都是姑祖母、姑母给她们的。
此番回去,又要重回凡事亲动手无人侍候的日子!
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从来最易,怨不得她们享受了几日,就想从此过上富贵生活。
杜云启接到消息,却没亲来,只通知杜总管,令他带人去请她们别挡道。
莫说杜云启对万家人不留情面,就算是有情份,也禁不起人这样一再折腾,杜总管亲自前来,也不与万家姑娘说什么。只与杜老夫人大万氏派来的管事道:“老萧,话是老太爷说的,您要是再纵容她们任性胡为,回头,老太爷震怒,老夫人不知保不保得你啊!”
萧管事一悚,忙拱手讨好道:“好兄弟,劳烦你帮忙,在两位少爷面前说些好说,若是可以。能纳了就纳了她们吧!她们也着实可怜!”
万家想巴结杜家。可已无能拿出手的嫡女。只能拿各房的庶女来凑数,若此事不成,她们只怕落不得好归宿。
杜总管讶异的道:“你心肠倒好!”
“不过是可怜她们几个孝子。”
“孝子?少来了!夜半三更往男子住处去,还怕人不知的吵嚷起来。怕坏不了少爷的名声不成?为了自家前途,就能毁人名声?这种品性不佳之人,就是入府为仆也不成,更不用说是进门当妾!老夫人的脾性,你我皆知,只消允那几位进门当妾,只怕从此家宅不宁啊!”
“老兄弟说得什么话,那有这般严重?”萧管事打呵呵想蒙混过去。
杜总管却语重心长的道:“老夫人若真有心助娘家人,何不让二老爷、三老爷家的少爷们纳她们为妾?”
“这不是几位少爷还没娶妻吗?”啊!萧管事说溜了嘴。狼狈的掩口讪笑着回望冷笑的杜总管。
“是啊!那几位少爷还没娶妻,大少爷、二少爷不也还没娶妻,就急着要长房的两位少爷纳了万家女为妾?”
这是想要他们娶不上妻,好让万家女当正室吗?
“少爷们都在范宅,不在书院里。你若不怕万家丢脸,就继续堵在书院门外吧!我记得万家长房好像有少爷要会试?你说,要是同年皆知他家姐妹这般作为,他们可抬得起头来?”
萧管事被这么一说,才不情不愿的领着万家车队离开。
看着那些人远去,一小厮才轻声问:“杜总管,您怎么知道万家的少爷们考得上会试?”
杜总管喷笑,“我只知道万家那些少爷们不学无术,别说进士,就是秀才也考不上。”
“那您方才说……”
“我们都知道万家少爷们考不上,可那姓萧的敢说不怕万家少爷们在同年面前抬不起头,因为万家少爷们都是白身吗?后头车里可都坐着姓万的姑娘们,他前头敢那么说,后脚他就等着人去老夫人那儿告他刁状吧!”
一个瘦高的小厮拍拍问话小厮的肩头,“知道了吧!”
“知道了!”小厮点头,甚是乖巧,其他人见他懂事,笑着逗他几句,杜总管等他们说完话,才对那小厮道:“那就麻烦你回去与范大少爷复命,再与我家少爷们回禀一声。”
“我知道了!”小厮大声应诺,惹得众人又是一笑,那瘦高小厮便问:“小家伙,见那么多回了,你还是没跟哥哥们说你叫什么?”
小厮一听立刻涨红脸,拚命摇头,“不成,不成,我家大少爷说要给我重起名的,待我得了新名字再跟各位哥哥们说吧!”说完不待人再开口,一溜烟的跑了!
后头杜总管几个看着他直笑,“好啦!别每回见到这孩子就逗他,咱们回去吧!”说完领头回家,跟在后头的小厮们,纷纷交头接耳,皆在猜测那小厮到底叫什么,怎么就不肯说呢?
杜云启知道万家表妹们终于离开,喜得多吃了一碗饭,还把范安岳爱吃的红烧狮子头给一口气吃光,气得范安岳蹦蹦跳,还是范安柏将自己盘里的给了他,他才罢休。
饭后范安柏陪杜家兄弟商议事情去了,范安岳便去盯范安阳吃药,顺道把她没吃完的红烧狮子头给一扫而光。
“小心肥死你!”范安阳捧着苦药瞪他。
范安岳才不在乎咧!笑呵呵的吃完他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后,趁着天还没黑,拉着她到园里消食。
走到半道上,就听到幽幽箫声,不知打那儿传来。范安岳直道晦气,范安阳侧耳听了下,问:“这是那位姜少爷?”
“嗯,还死赖着不走。”
姜衡和姜夫人因牵涉掳人案被流放,姜大人调职,听说姜老夫人打算卖了江离镇的宅子,带着剩下的儿孙去找长子,独姜唯仍住在范家没走。
“也不知大哥在想什么,还留着他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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