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臂上已经被大大小小的伤痕填满,新伤旧伤交织在一起,触目惊心。
陆紫云一愣,其他人皆面露不忍。
小柔继续道:“小姐,奴婢不敢再效忠您了呀,小玉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为了活下去,抱歉了。”
接着她爬了起来,朝着顾雪芷摇摇一拜:“不知顾姑娘之前所说的,可还算数么?”
顾雪芷瞥了一眼陆紫云,低头轻笑道:“当然,从此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陆紫云的脸完全扭曲了,目光扫过顾雪芷,扫过小柔,最后停留在长虚道长身上:“连你也帮着他们,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长虚道长仍旧云淡风轻的捋了捋胡须,在陆紫云身上插了最后一刀:“陆姑娘可知,你与顾姑娘以容换颜的功效仍在继续,不过……得益人不是你。”
这话一出,连顾雪芷也惊住了。
陆紫云瞪大眼睛,险些就要爆出来的眼球再一次刷新了她的丑陋傅度。
“你说什么?”她讷讷道,声音已与先前的得意与嚣张,只剩下浓浓的凄凉。
长虚道长笑容淡淡:“陆姑娘着实不该害人,也不该生出虚妄之心,越是在意什么越是为什么所累,如今你没了这副皮囊,想必不会再奸恶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陆紫云笑出了眼泪,站了起来,慢慢朝山顶另一边的断崖走去:“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付出这么大代价,原来不过为他人作嫁衣裳,哈哈哈……”
她衣衫凌乱,发丝随风飘扬,流血的背影看起来如此萧索,众人皆望着她,直到她快走到断崖边,大家才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
傅逸尘厉声道:“拦住她!”
子初忙飞身过去,她却如枯叶飘零一般跳了下去。
这山下乱石丛生,她跳下去必死无疑。
持续这将近三个月的劫难,终于随着陆紫云的跳崖落下帷幕。
天空下起了小雨,顾雪芷猛然惊醒,连忙让大家暂且躲到山洞中去,等今天过去再行下山。
从外面看,这山洞狭小拥挤,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竟是一条狭长的沟,中间还有一条山泉,岩壁上时不时滴下来一滴水,发出清脆的声音。
几人很有眼色的坐在一边,将大片的空地留给顾雪芷跟傅逸尘,傅逸尘大大方方坐在那儿,顾雪芷一来有些不好意思,二来,怕阿奴沉浸于陆紫云的死,便去安慰了一番。
而后才来到傅逸尘边儿上。
傅逸尘随手将兜里的干粮,一张烙饼递给顾雪芷,面无表情道:“先吃两口垫垫,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去。”
顾雪芷接过来掰了一半,将剩下的一半递给傅逸尘,后者一愣,倒也没有拒绝。
“至少还有大半天,该来的还没有来呢,明天下山最好。”顾雪芷咬了一口烙饼,虽然干了一点,但不影响它咸香酥脆,想来又是傅刘氏的手艺。
两人默默吃着饼,相顾无言。
半晌过后,傅逸尘才干巴巴开口:“你这身衣服不错,很衬你。”
顾雪芷一愣:“啊?”嘴角沾了点烙饼屑,一脸呆愣的样子逗乐了傅逸尘。
傅逸尘伸手替她擦拭,温凉的指尖触摸到她的脸颊,带来奇妙的颤栗感,顾雪芷脸微微一红,不自在的摸了摸嘴角,低下头。
“终于安心了啊。”她低声道:“不过刚刚那个道长说了什么,我不会慢慢变成陆紫云的样子吧!”
想到这儿,她连忙去问,长虚道长却解了她的担忧,以容换颜是通过转移精血的方式,让另一个人气色更好,更加容光焕发罢了。
长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说给陆紫云听得不过是小柔瞎编的而已。
顾雪芷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借着泉水的倒影打量着自己的脸,撇撇嘴:“也没好多少么,难不成这道长是虚的?”
她嘟囔的声音那边几个人虽然听不到,傅逸尘却听了个一清二楚,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傅逸尘扔了个小石子过去,“噗通”一声掉在顾雪芷面前,激起的水花溅了顾雪芷一手一脸,顾雪芷佯装愠色,捧了一捧水泼到傅逸尘身上。
傅逸尘伸手一挡,那水花全被他宽大的衣袖拦住了。
顾雪芷也不再继续,擦了擦脸坐了下来:“我能有什么想法?”
脑中浮现张老爷的身影,这么长时间过去,不知这张老爷还有没有兴趣跟自己一起研究沙枣树。
傅逸尘认真看着她:“还要走么?”
目光灼灼,盯得顾雪芷浑身不自在。
顾雪芷避开他的视线,捧着脸想了想,这才道:“不走了吧,身上没钱,迈不出腿啊。”话没说完,笑意先溢满眼角眉梢。
傅逸尘也抿了抿唇,眼里划过一抹光亮。
戏谑着说:“嗯,说得很有道理,毕竟掌家之权还在你相公我的手里,不给你银两,料你也跑不到哪儿去。”
“你相公我”四个字特意咬重了些,目光柔柔的笼罩着顾雪芷。
顾雪芷一颗心“砰砰”直跳,脸颊两边飞上殷红。
她低头抚摸着衣襟上的金色花纹,声音细如蚊蝇:“掌家之权明明在我手里。”
傅逸尘低声笑了笑,坚毅的脸不再如从前那般冷硬,退却刀光剑影的狠戾,他收敛锋芒笑容浅淡的样子,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不由自主的握住顾雪芷的手腕,他轻轻道:“你若是想要,这权利便给你了,家里的钱都给你管。”
“那家里的人呢?”顾雪芷忽然抬头问。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傅逸尘脸上的柔情渐渐消散,深邃的眸子里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顾雪芷自知失言,连忙低下头,懊恼不已。
她简直太贪心了,明明想着保住这条命,安生待在他身边就好了,怎的又问出这个问题来,不是叫他难堪么?
毕竟他是要做大事的人。
“这个,以后再说吧。”傅逸尘也低下头,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剑柄,视线望向外面逐渐变厚变密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