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芷首先去了趟客栈,并无他们的踪影,而后匆匆赶去杏仁庄。
庄子门口有四名黑衣汉子守着,顾雪芷表明身份,立刻有人带她去见傅逸尘。
这庄园并不小,从门口走到傅逸尘所在的阁楼足足一盏茶时间,而这些时间,也是顾雪芷近日以来最难熬的一段。
“少夫人,前面就是了。”
顾雪芷脚步一顿,看着百十步开外的那座小二层楼,一层有忽明忽暗的灯光亮着,几个人影在窗上闪现。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顾雪芷甚至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五哥,少夫人来了。”带她来的黑衣人冲窗口喊了一声。
房间里传来杯盏落地的声音。
顾雪芷秀眉一拧,下一刻,小五阴沉的身影已经出现眼前。
暗夜森森,他阴冷的脸逆在窗下温暖的烛光里,却无端给人肃杀之感。
“你还敢来?”小五声音冷冽,走下台阶,一步一步逼近顾雪芷。
顾雪芷岿然不动,静静地看着这个人。
“让开,我要见傅逸尘。”
小五哈哈一笑,倏然变脸:“你这恶毒的女人,把主子害成这样,你竟然还有脸来见他,你是怎么知道他受伤的,是不是你提前诅咒他的?”
“我不想跟你浪费口舌。”顾雪芷绕开这个家伙,疾步朝房间里去,熟料没走两步就被拽住。
“我不许你再祸害主子,你马上滚!”小五恶声恶气的说,态度极其恶劣。
手腕传来痛感,顾雪芷不耐烦极了,猛一巴掌甩过去,小五被打的脸都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震怒:“你竟敢打我!”
“住口!”顾雪芷肺气翻涌,咬着牙死死盯着小五:“再拦我,我就杀了你,晾你们主子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不信的话,试一试?”
说完冷哼一声,直奔房门。
短短十几步路,她的双腿却被灌了铅,重似千斤。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子初的背影映入眼帘,而他面前的床榻上正躺着傅逸尘。
顾雪芷心脏狂跳不止,连呼吸都乱了,“子,子初,傅逸尘他,怎么样?”声音颤抖得厉害。
子初闻声,一脸惊喜的转过头来,下一刻眼里的光线又黯淡下去,他向旁边退了一步,闷声道:“嫂嫂,你自己来看吧。”
顾雪芷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傅逸尘静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可那张坚毅而风霜的脸却泛着青白之色,眉头紧蹙,似乎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啊!”看到他身上大片的血迹,顾雪芷吓得惊呼一声。
他的胸口,肩膀,胳膊,腰腹甚至双腿上都被纱布包裹,显然受伤极重。
“到底怎么回事?”顾雪芷颤声问道,她轻抚着傅逸尘苍白的脸颊,手止不住的颤抖,
在她的印象里,傅逸尘向来强大,几乎从来没有这般脆弱的时候。
子初脸色为难,他主子在昏迷之前告诉过他,不能把这件事告诉顾雪芷,他冒着大不韪把顾雪芷叫来,已经等着接受惩罚了。
“说呀!”顾雪芷厉声喝道。
子初一咬牙,横竖都是挨罚,不如说完算了:“我们在追击那伙人的时候,在柳州城外遭到埋伏,对方的人马比我们多出三倍,而且,而且他们用了蛊。
我们闪躲不及,只能撤退,主子被箭矢射中落马,所幸我们相救及时,不然……”
顾雪芷听到要紧处:“蛊,什么蛊,又是陆紫云?”这个杀千刀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不知是不是她,这次是蛊蛇,主上,主上他……”
顾雪芷心中大骇,连忙检查傅逸尘的身体,目光他手上虎口处的青斑时,脸色巨变。
没错,这是蛇蛊,剧毒非常,可如果下蛊的人不说,他们也不知道这蛊会有什么伤害。
“去让人把长虚道长请来,在傅逸尘醒来之前一定要抑制住蛊毒扩散。”
如果傅逸尘中的是那种摧毁人心智,让其听命于下蛊之人的蛊,那他非得气疯了不可。
子初应声出了门,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所有的假装终于崩溃,顾雪芷紧握着傅逸尘的手,喉咙发出悲恸的呜咽。
“傅逸尘,你别吓我,你快醒醒……”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一个劲儿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忽然,他的手动了一下。
顾雪芷浑身一震,巨大的惊喜随之而来,“傅逸尘,傅逸尘,你醒了是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是我,我来了……”
轻轻摇晃他的手,却再没有回应,顾雪芷眼泪掉得更凶,她把脸埋在傅逸尘的臂弯,一声一声呼唤着。
整整一天一夜,她守在他的床上一动不动,长虚道长来过,配置了抑蛊的药给傅逸尘喂下,子初他们也找了大夫来。
老大夫一看傅逸尘,摇了摇头,顾雪芷忽然针扎一样死死盯着老头儿,似乎他只要说出一句不该说的话,她就用目光杀死他。
“现在在这儿装什么样子,主上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她害的!”窗户外,小五愤恨的踹了墙根一角。
子初闻声而来,呵斥道:“你胡说什么,跟少夫人有什么关系?”
小五梗着脖子,目光阴狠:“在遇到这个扫把星之前,主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多事,你还护着她,是不是哪天她害死主子你才甘心?”
在他现在的认知里,顾雪芷就是一个害人精,反正只要不好的事情,往她身上推就对了。
“小五,你疯了!”子初指着对方的鼻子,恶声道:“我再重申一遍,这一切跟少夫人没有关系,你再这样蛮不讲理就趁早滚,现在紧要关头,你别在这儿添乱!”
小五冷笑一声:“我添乱,明明是你把她叫来添乱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怕主上忽然死了,那个女人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话音刚落,“啪”小五狠狠挨了一巴掌,侧脸立刻多了一个纤细的掌印。
他顿时火起,倏然转头:“你敢……”还没出口,又挨一巴掌,这一下比刚刚更狠,打的他一个大男人竟然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