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磊只觉得自己一直在黑暗中坠落,不知落了多久,就听“扑通”一声自己摔在一滩软绵绵的物体上。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瞬间一股巨烈的腐臭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不禁干呕,差点吐出来。
这里没有光,无尽黑暗。
“小海...?小.....呕....”大磊刚喊出声胃里的东西就要翻出来了。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感到自己浑身都粘着软黏黏的液体,无比难受。
大磊甩甩手,五指张开,但手上还是沾满了这些不知名的液体,他强忍着恶心去翻包。
背包已经浸湿了。
大磊凭感觉在里面摸索着。
还好,手电筒没坏。
手电筒打开后大磊先适应了下光线,然后就看到小海用手挡着脸仰躺在自己眼前。
过了一会儿小海似乎也适应光线了,慢慢放下手,刚开口喊了句:“哥我...”后面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这股浓烈的气味熏回去了。
大磊注意到小海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是血淋淋的液体,不对...自己身上也是....等等...是他们掉落的地方!掉落的是个大血池!
小海似乎也发现了,他胆子小,被吓得不行,慌张的四处看着,然后瞪着大眼对大磊“嗯嗯!!!”地怪哼,手还不停地指着乱晃。
大磊将手电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移去,看到那边是个石阶。
俩人会意地点点头,朝那边涌去。
这里头并不深,可是血很粘稠,稠如泥浆。还混着不知名的杂质,它们贴在自己的手上,腿上,胳膊上,伴随着难闻的气味一直汹涌地钻进鼻腔......虽然俩人距离石岸上并不远,可是这血水里恶心人的触感却让他们步屡维艰。
好不容易到石岸上了,小海第一件事就是快速地脱衣服,然后跟个泥鳅一样爬在石阶上蹭来蹭去。
大磊也脱了衣服,但没像小海那样夸张,他拿着手电筒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这摊血淋淋的池子若有所思。
为什么会这么稠?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粘着的碎渣,恍然。
这里不仅是血。
应该至少是几百人被绞死后混成的血池。
可能被绞死的是尸体,也可能是活人。
这里有他们的血,肉,骨头,内脏.....此刻都变成了碎渣子。
难怪.....
大磊知道这是哪了。
他们来到了另一处墓。
曼珠沙华,寓意诅咒的公主的葬处。
这里跟八角大楼那座墓一样,都有万年不腐,永葆青春的魔力。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如果说第一次踏入八角大楼是个意外,那么这一次一定是冥冥中被安排的。
那个五彩缤纷的梦...
梦里那座雪白雪白的棺木....
醒来自己就被指引到这里。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等等!
难道说.....?
大磊猛地想起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的东西。
小海似乎蹭得差不多了,他起身走过来,拍拍大磊的肩膀,指了指身后,那边是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似乎是个甬道,感觉还挺长的。
大磊也想赶紧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跟着小海走了。
甬道里很黑很静,两壁跟头顶都刻满了耐人寻味的画像。
画上有男有女,就跟遗像一样铺满整个甬道。
大磊用手电筒大概地扫视了两圈,如果自己没有猜错,这些画像上的人应该都变成了那滩血池里的一堆碎肉。
虽然这里看起来阴森森的,但跟之前那滩血池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哥,这里面到底多长啊....咱都走了这么久了。”
“走出去不就知道了。”
“要不咱返回去吧,反正是从那儿进来的。除了那滩血淋淋的池子,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机关什么的能不能出去。”
“有件事情没完成前,不能出去,就算出去了也还会再回来。这不是巧合,是命中注定的。”
“完成什么事?”
“咱们现在在寓意诅咒的公主墓中,而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墓主,给她套上镯子。”大磊晃了晃他手腕上的白玉镯子,这镯子虽刚沾染了血池,但在昏暗的视线下依旧晶莹透亮。
“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着迷迷糊糊的.....”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雪白的巨大的棺木,跟咱们跳进来的那个黑色无花纹的棺木很是相似。两个棺木除了颜色不一样以外几乎没有区别。所以我猜测墓主一定躺在白色的棺床内,给她戴上镯子,还了夙愿,咱也就能离开了。”
“可是你怎么确定她等的是这个镯子?这镯子有什么来头?你这些想法都是哪来的啊?”小海一头雾水,不禁伸手抓住大磊问道,
“其实,那位寓意吉祥的公主的墓,我去过。”
小海一愣。
俩人停下脚步,大磊一五一十地将在八角大楼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小海,包括五爷与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影。
讲完后,大磊叹了一口气,对小海说道:“我知道你记挂着加奴,可事已至此,即便你现在想出去也出不去...事情怪我,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加奴。”
小海摇摇头:“你也不想的。”
气氛格外凝重。
俩人沉默了一会,小海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哥,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啥?”大磊一愣。
“你好歹还记得那时候我们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可我呢?只能断断续续地想起一些......少的可怜。”
“想不起来也不见得是坏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嗯......”
“走吧。”
这甬道长的惊人,俩人一直走啊走,别说小海了,就连大磊都快没了耐心。
“啪!”的一声,手电筒灭了,瞬间他们坠入无尽的黑暗。
真是讽刺啊,人在黑暗中适应光亮需要一定的时间,但在光亮中适应黑暗却是瞬间的。
“妈的..!”大磊咒骂一声。
“怎么了哥?”
“竟然没电了!”
漆黑的道里,只有俩人的脚步声。
走着走着,大磊伸出手晃了晃,然后又放下。他嘴里喃喃道:“奇怪...”
“咋了?”
“不管是之前在家那边,还是来到沙漠后,在黑暗的地方无论呆多久,眼睛适应了光线后总会看清一些黑暗里某些东西的轮廓。可是在这里,咱俩都走多长时间了,我依旧看不清你的身影,也看不清自己的手。伸手不见五指...还真是看不见啊....”
“那又咋了,挺正常的啊,没有光嘛!”
“对,哪怕有极其微弱的光源,我们都能看清一些轮廓。可这里呢...说明我们即便走了这么久,也没有走到出口,哪怕是这甬道的一半都没有。”
天....
“哥...”小海说道:“这里...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狱桥'?”
大磊浑身一颤。
想起老家后院的齐大爷,他生前最喜欢给他们哥俩讲故事。
有一次,齐大爷说道:“天黑切勿过桥。这一不小心啊,就会被鬼捉了去。”
“为什么?”那时候小海年纪还小,仰着头一脸天真地问道。
“桥通棺,棺通亡。正所谓'天黑鬼门开,过桥到狱来'。”齐大爷捋了捋胡子,听到有人买菜经过,他咳了咳,待脚步声走远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天黑时,有些桥会变成'狱桥',连接着地狱,狱桥又黑又长,抬头不见天,远看不见岸。这倒霉的人啊,很有可能就被捉了去。所以娃娃们啊,老祖宗留下来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该避讳的就要避讳!”
.........
不管是真是假,每次过桥的时候,大磊都会想起齐大爷的话,他也尽量避免晚上走。
.........
“哥?”小海问道:“你咋不说话了?”
“啊..”大磊回过神:“没啥,你别瞎想。咱俩都到这儿了,管他呢,先走吧。”
俩人在黑暗中行走,小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会不会饿啊....没粮食没水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本来想缓和气氛换个话题的。结果说了一个更压抑更现实的。
“没事。”大磊冷静道:“在这里,不腐不灭,不老不死,不渴不饿。”
大磊紧紧拽着小海,生怕再次分开。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他逐渐看清了小海背影的轮廓,心里一喜:“快走出去了!”
“哥。”小海停下来,指着前面:“你看,前面有光了!”
果然,前面是一团模糊的微弱的黄光。
看到希望就会浑身充满力气,俩人加快了脚步最后几乎是跑过去的。
甬道出来后竟然是间密室。
一个巨大的白瓷娃娃在密室中央,笑眯眯地看着俩人。
小海跟大磊从甬道里走出来,看着密室一脸茫然。
除了身后的甬道没有别的出口,石头垒成的密室配合着两壁下两台微弱的烛光,显得格外压抑。
尤其是这个大白瓷娃娃....
几乎跟大磊一般高大。
怎么说呢..
瓷娃娃白胖白胖的,扎着两个牛角辫,盘坐在地上穿着红肚兜,笔墨钩勒出来的眉眼笑态可爱活泼。
但就是....少了点什么。
似乎发现了,似乎又没发现。
“哥...”小海往后退了退,拉着大磊小声说道:“你觉不觉得这玩应怪怪的...”
“嗯。”大磊点点头,打量着瓷娃娃还在思考。
“眼...眼睛...”小海的声音更小了,几乎是颤抖着再说:“你看那眼睛笑眯眯的,弯成条...可是...可是没有眼珠子啊....”
“唰”地一下,大磊头皮发麻。
....对啊!眼珠子!!这玩应竟然没有画上眼珠子!!
只有两条弯弯的细白条!!
难怪看起来那么诡异!!!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谁?!”俩人回头看着身后黑漆漆的甬道,最后发现声音不在那里。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声音还在继续。
小海浑身都在发抖。
大磊回过头,看着瓷娃娃。
声音是她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