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惠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好像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少年方世玉他娘,跟着儿子一起行侠仗义。醒来就觉得手很疼。
李德全像做错事一般站在边上,一脸的哀怨。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云惠心里有些发虚,再看一看小玄子果然黑着脸坐在边上,看着她。只不过这次有所不同的是,不是玄烨一脸被打的苦相瞪着自己,而是自己的“小爪子”被牢牢地钳制在他的手中动弹不得。
一醒来就看到如此让人想入非非的画面,云惠不由有些脸红心跳。他这是要干什么?这还是在白天啊,李德全还有宫女们还都在旁边看着呢。他倒好,直接把她两个手腕子一抓,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深情。
“朕就说你两个爪子老是不老实,下回睡觉还是醉酒的迷糊时候,都应该给你戴个锁锁起来,这样你对朕就没有攻击性了。”
这话配着这样的动作,想不让人想入非非都难。云惠本来就刚睡醒,现在听到这样的话更加想入非非、脸红心跳了。
似乎是留意到了她脸色的变化,估摸着也在寻思什么“龌龊腌臜”的想法,嘿,他这纳的真的是个女的么?怎么觉得思想里透着一股子那叫什么来着……女登徒子!
玄烨一把放开了她的手,用手指在她脑门上狠狠点了点,“你呀你,幸亏朕练过功夫,三番五次地对你这些招数套路已经熟悉了,不然这回又要被你打了。”
“啊?”虽然刚才朦朦胧胧中云惠觉得自己可能打了皇帝,但没想到真的这么做了。不过她打算来个死不认账。
云惠一个起身,赶忙下去给皇上蹲了个福,笑盈盈道:“臣妾参见万岁爷,万岁爷吉祥。方才臣妾实在太困了,睡梦中的人不自知,也不晓得万岁爷进来了,还望万岁爷见谅。”
忽悠,接着忽悠。
云惠在玄烨是脸上看到了当年范伟看赵本山时鄙夷不屑的神情。不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做错了事,就要知道悔改,“臣妾……是真的不知道皇上进来了,不过臣妾承认自己这个迷糊中乱打人的毛病不好,得……改。臣妾谨遵皇上教诲。”末了她还加了那么一句,以表忠心。
没工夫听她在这儿闲扯,玄烨朝她招招手,把她喊过来。
“朕刚从老祖宗那里过来,老祖宗已经同意了,可以带你出去。正好身边也该有个女人伺候着,可能更放心一些。皇后身子不便,淑妃要料理后宫,这回也不走远了,去扬州城。你那天不是还嚷嚷着,烟花三月下扬州么。朕正好也去看看,朕让算了一下,咱们出了京城,绕过冀州到天津港坐船,顺着京杭大运河,再转河道到扬州。扬州的河道衙门,无论前朝也好,本朝也罢,每年河讯总有乱子。那么富庶的扬州城,贪官抓了不少个。也着实是件头疼的事,朕过去看看暗访也好。”
云惠一听说带她出门的事情有眉目了,顿时喜出望外。方才的“惊吓”也抛到了脑后。
“真的吗?万岁爷带臣妾出门?”
“嗯。带你去,而且你猜猜,朕还要带谁?”玄烨一脸神秘地问道。
云惠有些得意,“当然还有容若喽,不然就还有图海、李公公,章太医年事已高,那太皇太后一定会让章太医的徒弟李荣跟着。”
玄烨点点她,“嗯,猜得不错,不过还有两个人你猜不到。”
“谁?”
“曹寅。”
“他不是去金陵了么?”云惠的确有些吃惊,曹寅不就是曹雪芹的祖父么?《红楼梦》影射的就是曹家的事,当代红学家都说贾宝玉大部分就是曹雪芹先生本人,而他的祖父便是曹寅,康熙皇帝的伴读。再说了,他不一直嚷嚷着要去金陵么?
玄烨笑道:“朕思量过了,这小子还太年轻。这么早就去金陵,朕也不好明着给他安排官职,小官儿吧,好歹跟着朕这么久,朕也过意不去;大官儿吧,怕他胜任不了,回头人家老百姓还说皇帝偏心。那对朕的名声多不好。索性再多留他几年,封了他一个正白旗佐领,等过几年再放下去,名正言顺给他个苏州织造、江宁织造的美差。”
原来是这样。
“那还有一人呢?”还有一人,云惠就真的猜不到了。
玄烨走了过来,有些怜爱地看着她,“朕听见你说你很想出去,就知道你一定是在这皇宫里憋坏了。你这个爱自由的性子,兴许活在宫外更欢喜些。只不过有些事情选择不了,朕能带你出去,这是宫里多少人都羡慕不了的,你可知道?”
云惠点了点头。
“朕让明珠跟着,和我们一同出去。”
“哥哥也去?”云惠这回是真惊喜了,在宫里还能常见到容若和曹寅,可哥哥真是好久都不见了。自己这个二哥待自己真是极好的,从不煽风点火,让自己多得皇上宠幸,帮她美言几句。二嫂进宫看她时,也只会说几句,小主自己好好过,外头的事万事都你哥哥。
这样的家人让她感到舒心,也让玄烨感到舒心。最起码有点人情味儿。这样的人家出来的云惠、容若,都是他十分看重的。
“不过他不能一路陪着咱们,到出了天津上了船,他就得回去。朝中的事情,朕还需要他打理。”
“嗯。”能见一面已经实在是难得了。不一会儿,小脸就笑成了花。
玄烨忍俊不禁,“你看你,笑的,都快藏不住牙花子了。真是丑死了。”
这会子任他说些什么,云惠都不跟他计较,随你怎么说。
“老祖宗想见见你。”玄烨道。
“见臣妾?”云惠稍稍有些诧异,平日里也就在宫廷宴会会见着孝庄,自己位分低,而且孝庄一向不爱和她们这些后宫儿媳妇们待在一起,和苏麻拉姑一块儿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怎么会想起来要见她?
见她突然不做声了,玄烨以为她是胆小害怕了,于是笑道:“你怕什么?平日里又不是没见过皇祖母,无非就是要出门了,有些话不方便叮嘱朕,去叮嘱一下你。你去就是。”
“嗯。”云惠点头应下了。
这是云惠头一回来慈宁宫。后宫的生活并非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去皇上太后的宫殿,就连皇后的宫殿也不是什么妃子都能过去的。像她这种低的位分,根本就不够格去请安。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心里还是有些怵怵的。看着慈宁宫的雕梁画栋与不言而喻的威仪,云惠心里想道,能一路坐到这个位置的女人,一定是一个十分不一般的女人。因为她要么有家世、要么有美貌、更多的是这两样都有,且还同时拥有着绵里藏针的智慧,与能把儿子养大,养到登基的气魄与手腕。
苏麻拉姑已经站在堂屋了,见她来了,笑盈盈地迎了上去,“来了?”她常年礼佛诵经,身上带着一股子不占凡尘的佛家清幽之气。岁数却也不是很大,对于康熙来说,介于姐姐和姆妈之间,更像是姑姑,所以宫里的人也都唤她一声苏麻拉姑大姑姑。
“大姑姑。”云惠唤了一声。
苏麻拉姑笑笑应了,走到里间,“老祖宗,人来了。”
孝庄正坐着,手里拿着一个放大镜看着书。这种东西到了清朝这个时候,在宫廷已经不算什么稀罕物。见云惠来了,便放了下来。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万福金安。”云惠乖巧地跪了下去。
“嗯,起来吧孩子,到老祖宗这里来。”孝庄朝她招了招手。
云惠倒也不羞赧忸怩,只顺从地走了过去。这个时候看孝庄,倒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而像寻常人家的祖母。满是岁月沧桑留下痕迹的脸上依稀能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她是典型的满蒙美女,看上去很硬朗。
“你哥哥他们近日可好?”
“让太皇太后惦记了,都很好。”
“嗯。”孝庄点点头,笑道,“哀家记得头一回见着你还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在索尼家。那一日是三月初九,他们家新府邸上梁。其实哀家知道,这习俗是民间才有的,那索尼家不过是知道哀家和玄烨要出宫逛逛,这才故意找人安排的那么一出。哀家倒也不在意到底是不是刻意的,左右哀家和玄烨都没见过,看一看热闹也是好的。
那个时候,索尼就想把孙女赫舍里庭芳选进咱们爱新觉罗家,正好也带玄烨去看看。哀家就这么远远的站着,看着他去和那些孩子们一块儿抢福袋。结果啊,远远的,哀家就看见一个小姑娘,穿着粉色的旗装,长得那叫一个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