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自从离开溪山之后就再也回家探望过但却不曾与父母断了联络。
李先生对极好待与亲身女儿别无二致即便如此依然觉得那身在遥远家乡父母才是可以倾诉一切人。不停向家中写信向父母吐露心底一切心思。告诉们自己能听见剑上魂语;告诉们自己被体内真气折磨好几次都险些踏入鬼门关;告诉们自己与归无计相遇之事从此感到自己生命因而完整也从此不再感到孤单。
父母听到这消息之后在回信中显得惊喜交加们催促快些将归无计带回家乡看看如若男方为人敦厚可靠索性便在家乡成亲。
确实也起过这样念头:与归无计两人相携出游在大上策马奔驰在崇山峻岭间结伴而行就如一对神仙眷侣般衣锦还乡。随后们来到溪山家中归无计脸皮嫩见到兰儿父母羞涩说不出而父母和颜悦色对归无计左瞧右看喜得眉开眼笑。归无计鼓足勇气生涩喊了声:“爸妈。”二老将与自己拥抱起来四人喜极而泣一副其乐融融模样。
可现在这一切皆已化作泡影伸手一触立即破散消逝。
兰儿恨得几欲发狂。
在村子里四处奔行找到自己父母尸身。
村里景象惨绝人寰。
瞧见一具完整尸体人被一刀从身躯正中斩成两半;人身首异处又被斩去四肢;人则被砍成了一堆肉泥全然看不出人形。
于是不再想象自己父母身在何处因为害怕见到们惨死样子。
只觉得心中悲恸泣血脑中怒火中烧眼前模糊一片耳中轰鸣不止可双脚酸软无力几乎站立不住手中却紧紧攥住青山剑只想抽出剑来幻化出惊天剑气将那些凶狠残暴仇人凌迟处死让们比那些父老乡亲更要悲惨。
青山剑向说劝平静下来莫要被仇恨蒙蔽头脑不听只是咬牙流泪死死盯天空似乎想质问苍天为何如此狠心又为何如此漠然。
在即将疯狂时候李先生跑了过来双手扶上肩膀温柔而又坚定说:“兰儿快些回三江镇。”
兰儿听在耳里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心里。
李先生又说:“去找无计去和说。”
兰儿心恢复了一丝平和随即重新见到了世上景象听到了周遭声音脑中浮现出归无计影子。
知自己如不快些见到投入自己心上人怀抱向泣诉自己心中愤懑郁悒只怕立时就要被怨恨仇恶所吞噬。于是轻声向李先生了一声珍重翻身上马如风驰电掣般赶了回来。
归无计听完兰儿遭遇对极为怜爱伸手轻轻放在肩上柔声:“兰儿定要坚强忍耐好好照顾自己父母关爱于远重于自己性命。们在天灵也不想见到这般难过模样。”
兰儿“嗯”了一声缩身依偎在归无计身上只觉得浑身放松几欲当场昏倒。归无计见如此想起自己亲生父母竟也红了眼眶情不自禁之下将兰儿搂在怀里。
兰儿又“嘤“了一声情难自已脸上发烧却只想归无计亲吻自己。谁知归无计在秀发上温情抚摸一番说:”兰儿知么?这两天也返回了家乡见到了师父也知了亲生父母下落。“
兰儿缓缓仰头往脸上望去见神色悲哀一时忘却了自己伤痛问:”无计哥哥亲生父母还安好么?“
归无计从家乡归来一路上将这秘密深埋心底甚至未曾向雪云寒透露。然而此刻与兰儿同病相怜心意相通也忍不住想将此事向一诉衷肠:”兰儿能不能听为师也讲讲父母事?“
兰儿点点头轻声:”无计哥哥说。“说罢又头埋在归无计胸口听归无计心脏平稳跳动恍惚间忘却了世上所烦扰。
归无计理了理思绪说:”听师父说爹爹是个了不起大人物十几年前在江湖上赫赫名是某个神教首脑人物之一。“
兰儿:”原来家世这般显赫可却怎么住如此贫寒?几乎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呢?“
归无计说:”父亲虽然在神教中位高权重但却不理会神教事务只是一味拜祭教中邪神想要聆听邪神教诲甚至将邪神召唤到俗世之中。“
兰儿:”这世上哪什么邪神?爹爹脑子些糊涂啦。“
归无计愣愣出神过了半饷说:”执念太重陷入了迷障糊涂二字不足以形容行为举止。”
兰儿问:“是不是做了什么疯狂事?”
归无计隐约想起童年往事只觉得浑身一阵刺骨剧痛兰儿察觉到身子颤抖急忙问:“无计哥哥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归无计听声音惶急对自己甚是爱惜心里一阵感激答:“没事啦兰儿不必担心。”凝神刹那又说:“师父依照种种线索猜测:父亲苦心寻找多年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本经书经书中记载了关于邪神复活仪式步骤。当时已经深陷癫狂之中打算不惜一切代价为这邪神招魂。依照这经书所载需要从世人中找到一男一女这男女两人非但要八字相合更必须皆身怀极为高明内功两人结合之后如若生下第一胎为女孩儿则前功尽弃。而若生下一个男孩儿就可以将这婴儿当做邪神复生容器借这男孩儿躯壳让邪神寄生其中。”
兰儿“啊”叫出声来忙问:“真照此做了?”
归无计缓缓点头说:“师父说父亲为人虽然行事冲动江湖上却也不曾阴毒丑恶之名。但师父曾与决斗过数次时曾在居住宅子之外听到宅子里传来婴儿哭声。”
兰儿发起抖来颤声问:“是说爹爹活生生婴儿用来用来。。。。”此事耸人听闻令人不寒而栗说了半天竟然难以说出口。
归无计凄然一笑:“用活生生婴儿做实验进行召唤邪神仪式。”
兰儿默不作声心底害怕极了。
归无计声音渐露狂态语速增快说:”父亲屡次失败弄死了好几位婴儿却也给渐渐找到了法门。信心渐增于是想既然这世上无人内力比更高那恐怕只自己亲自找女子交合生下男婴来再以这男婴来进行大典大约八成握能够成功。于是四处挑选目标终于在一家武林豪门中挑中了母亲。因而假情假意对母亲百般讨好大献殷勤。母亲见武功极高兼之身份显赫与长久相处下来自也倾心于。但家人却竭力反对说父亲是邪教魔头说什么也不准两人成亲。“
”父亲发起脾气一天亲自上门连败母亲府上武功最高十名好手随即抱起母亲两人跃上屋顶瞬间消失了踪影。们两人来到深山老林之中父亲便诱骗母亲母亲持不住委身于当晚就了身孕。怀胎十月之后终于生下了。“
兰儿只觉得血液冰冷背脊发凉但仍问:”后来呢?“
归无计喃喃说:”父亲不等母亲复原身子便将强行掳走来到另一处荒山野岭开始依照经书上记载对施以针药。不顾死活每隔一周就会在身上扎上无数金针并用野兽奶水喂养长大也不知是运气不错还是手法准确缘故竟然一路忍耐下来始终未曾断气。等年纪稍长怕四处乱跑跌下悬崖摔死于是用铁链将手脚拴住铁链另一头连接在洞穴石壁之中。就这样狠心对一直等到十三岁时候见已经练成了功法于是放心下来碰巧此时蒙古人大举南下围攻樊城。这人还些良知知家国大义就加入了当时武林盟军一起远赴前线抵御蒙古人侵略最终战死沙场。“
兰儿万料不到过往经历如此悲惨自己虽然年幼时也曾饱经折磨但与归无计遭遇相比几乎可算不值一提。
归无计一改往日温和模样笑容中竟阴冷之色继续说:”师父事后调查得知母亲被父亲抛弃之后在深山里独自活了下来可生养后得到照顾从此落下了病根。也无颜回归故乡只好来到父亲神教总坛向教主说明情由好在们两人之事早就轰传武林那教主想卖父亲一个人情于是将收留了下来。在神教中住下不时思念父亲又无时无刻不挂念下落整日郁郁寡欢身子骨更加虚弱。终于一天父亲回到神教向别说自己也许将以身殉国洗清一身罪孽并将藏身之处告知了母亲。“
”母亲听到消息立刻离开神教不顾身子虚弱马不停蹄赶到所在地方。只是当时身处高山之上母亲不顾自己身体拼命爬上山来沿途山岩锋利将双手割得鲜血淋漓。可强行忍耐终于爬上了山顶来到了身旁。“
”那是第一次见到母亲但当时已经好几天没喝一滴水没吃一粒米了整个人饿得虚脱怎么也记不起模样。母亲用钥匙打开铁链将搂在怀里直到现在依然能想起当年滴在身上眼泪传到身上温暖听到一次次深情呼唤。“
”母亲知危在旦夕于是割开手腕将体内鲜血一滴滴送入口中。记得当时似乎尝到了观音菩萨仙露那是这辈子喝到过最美味汁水可又如何得知那竟是母亲身上热血!“
兰儿泪水簌簌而下不知是由于恐惧还是由于感动却再也插不上。
”师父说等赶到山上时瞧见母亲见到脸上带最幸福笑容那是牺牲自性命救回儿子之后喜慰;当时也笑但那是因为吸食了母亲血肉知自己可以苟延残喘由此得到卑劣满足。“
”母亲死了而却活了下来。得知一切之后本想就此死去以惩罚自己害死亲母罪孽可师父却以母亲大义劝阻于要不辜负母亲心血好好存活在这浊世之中。“
”于是活开始懦弱卑鄙活开始茫然无措活开始委曲求全活并一直活到今日。“
归无计大声诉说自己过去陷入了如颠如狂境地一边说一边在心灵深处控诉自己憎恨自己却又同情自己激励自己。
想起青灵子想起张君宝想起自己父亲又想起了自己那可怜而伟大母亲。
想:不能就这么卑微活在儿女情长间苦苦挣扎在市井琐事间纠结度日。要像张兄一般拥自己梦想将自己武艺提升到令人难以想象境界要妈妈在天之灵能够得知:自己儿子终将照耀千古让在天上也能欣慰开怀再次露出那世间最幸福微笑。
兰儿靠在归无计身上只觉得浑身热气弥漫气势惊人默然不语只是乖巧抱归无计心中又缓缓宁静。
很快就安心睡了。
归无计将抱起飞身出门送回到老黄头给留置香闺之中。
将兰儿安置妥当之后归无计无意睡眠因而并未回家而是戴上那幅狮子狗面具遥望星空眼神坚定迈开步子终于独自走进了那黑色而危险乾坤世界。
(寻山归云记第三卷完)
(下一章,关于归无计与江龙帮众人真正开始抗元事业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