崴里是一座幻影港口,一座隐秘的海岸村庄,由艾欧尼亚特有的神秘力量守护。和斐洛尔不同,她不欢迎异乡人,也不在任何一份地图上。若要崴里现出真容,就只能听任她自己的意愿。于是许多人都对显而易见的蠢行跃跃欲试。
大多数人都从海上来,梦想得到财富、机遇,或者只是个新的开始,但他们的希望却会在一瞬间破碎。最开始,原本那条引诱着他们的海岸线会消失在钴蓝色的迷雾中,如同一道厚厚的墙,雾墙里还会不时迸发闪烁出奥法能量。然后海面会剧烈起伏,掀起铺天盖地的巨浪。待到幸存者们紧紧抓住残骸碎片之际,浓雾会退散片刻,让他们看到崴里摇曳的灯笼微光对他们残忍地道别,最后被海水拖进气绝湾的海底。
我管不了这些人。他们不是我的人。不关我的事。
博里伊停下了手里的敲打。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别人。
我能感到我的布袋抵在大腿上。感觉比较安心,不过,我还是更希望它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样我就可以凭本能飞出三把苦无插进三颗心脏。一瞬间就可以不假思索地夺走三条命。而它现在所在的地方,让我不得不先考虑一下。
我抬起眼睛,恰好看到从正门进来的那个人。左右是三名护卫,全都穿着应战的装束。
“这倒是省事了……我应该杀的是哪一个呢?”我戏谑道。
博里伊笑了出来。没有舌头并不影响他笑。虽然听上去有点奇怪,但真的在笑。他又摇了摇头,又开始了他的老一套。他摆手势、点下巴和我说,这次去外面办事,等他们出去了再说。
“你知道我没法保证。”我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布袋,然后转身面向客栈喧闹的中庭。
我在门口停留片刻,转身面对他。
“我尽量吧,”话毕,我扯起了面罩。我并不介意让他们看到脸,只是如果让他们看到我在嘲笑他们,那就太过分了。
那个带着护卫的人是我的人——他是来自普玻的大知事。那地方离均衡教派不远。但他和许多人一样,将自己的人民出卖给侵略者,只为了得到黄金、远走崴里,再逃到海角天边。所以现在他关我的事。
他的路已经到头了。的确,我应该挑在他客栈熟睡的时候动手,或者是他们抵达崴里之前宿营的时候,但那多没意思!我要他尝到咸腥的海风。我要他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然后再一命呜呼。但我也是想让其他人看到他为自己的罪行偿命,并让他们懂得没人能瞒天过海。
敢做就要敢当。
我悄无声息地接近。他颤抖着双手将一杯酒举到唇边。他的护卫看到我立刻站起来护住他。意识不错。
“在这里还能看到懂礼貌的人,真是又意外又高兴,”我脸上的笑他们看不到。
“你有事吗,姑娘?”一个护卫问道,他的脸藏在一顶坑坑洼洼、蹭满尘土的铁桶头盔里。
“他,”我用钩镰指了指。镰刃透出熔铸在钢铁中的魔法光泽。“我找他有要紧事。”
护卫们抽出武器,但还没等他们向我迈出一步,他们就被笼罩在一团浓厚的烟雾中。苦无开始飞啸,命中目标的同时发出令人舒心的血肉开裂声噗嗤。
一。二。三。
脚步声。
我向声音的方向丢出两把苦无。金属碰撞声,然后是噗嗤——噗嗤被反弹到墙上的声音。
更多脚步声。
“哎,你该出点血了!”我一边大声喊,一边从后腰甩出一枚手里剑,同时翻身越过房间,随着手里剑的轨迹追了上去。
我冲出烟幕,看到最后一个护卫四仰八叉地倒在门口。三根尖刺都深深埋进他的喉头——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我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只是确认一下。
“差一点……”我悄悄说道。
就在那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串血沫破裂音。我转身,透过渐渐退去的烟雾看到那位大知事倒在血泊中。他睁大了眼睛,来回扫视着客栈,想搞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他是如此平和。
赞家的艾瑞莉娅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被人体动态中的优雅与美感深深地吸引了。在奶奶的悉心指导下,她开始修***的传统绸舞。虽然她不太确定艾欧尼亚的万灵与之有何神秘的联系,但她对舞蹈的热爱却毋庸置疑。为了舞艺的精进,她离开家前去纳沃利的普雷西典向艾欧尼亚最负盛名的舞者们学习。
艾欧尼亚人天性和平,希冀与人和谐相处,但是有人在海岸边看到了侵略者的身影。普雷西典因而陷入了恐慌。艾瑞莉娅回到自家村庄,却发现家乡已经沦陷。从诺克萨斯远渡重洋而来的士兵,头戴钢盔,手执长矛,用矛柄推搡着手无寸铁的平民走过街道。诺克萨斯的海军上将杜廓尔还征用了赞家的宅院作为舰队军官们的驻地。
艾瑞莉娅的兄弟们,还有父亲里托都曾经反抗过。而如今全家人都躺在了花园里无名的坟茔中。
悲痛无比的艾瑞莉娅看到杜廓尔的手下正在搬运她家中的器物,其中有一个硕大的金属徽记,正是赞家的家徽。艾瑞莉娅疾奔过去,想从诺克萨斯人手中抢回来。杜廓尔却把她拖倒在地,让士兵们用一把铁锤砸碎了家徽,然后命令他们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挖一个新坟。
他们围上来时,艾瑞莉娅扭过头,看着地上碎裂的赞家徽记。在她灵魂深处,一股奇怪的韵律开始搏动。金属的碎片开始震颤翻飞,似乎有意识般动了起来。艾瑞莉娅再一次感受到了古老舞仪中那充满祥和的愉悦……
她伸臂一挥,碎片如刀刃般呼啸而起,干脆地切过两名诺克萨斯士兵的身体。杜廓尔和他的军官纷纷惊退,艾瑞莉娅趁势拢起徽记的碎片,逃出了村子。
在寂静的森林中,艾瑞莉娅一边痛悼着家人,一边回想起奶奶的教导。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学到的可不仅仅是舞蹈,而是某种更伟大的事物充满力量的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