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伟,出什么事了?”
刚刚相认的曾璧儿姐妹走过来问道,她们的眼圈还是红的。
少主人站起身,把信件给她们看了,说了有关的情况。
“啊,怎么会这样?”
吴钰下意识地掩住嘴巴,旋即现出怒色:
“什么人竟敢欺负二姐?走,大姐,我们也一起去新昌!”
“四妹,你别心急,等王公子来了再说。”
曾璧儿沉住了气,反过来安慰她。
半个时辰后,王少勋乘着马车回来了,后面跟着顾北。我留意了一下顾北,他的眼圈红红的,显然刚哭过。
几人协商了一阵,最后决定曾璧儿和吴钰暂时都不去,只派了李府的二管家李仁同路,一旁协助打理有关事项。王少勋本不想惊动绍兴这边,但吴钰一再坚持,曾璧儿也在旁边支持,只好同意了。
我跟着少主人、王少勋乘车,驾车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精干利索。后面跟着骑马的顾北、李仁,挥手与曾璧儿主人告别,车马匆匆驶出绍兴城,映着斜阳,向南方快速驰去。
一路不停歇,入暮时分,我们进了新昌县城的北门,直接回到王少勋的家里。
再次踏进王府,见到了花白胡子老人。得知少主人的情况,他也不免一阵唏嘘,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却有他的一番看法。他说:
“当年科考案发,我就觉得很是蹊跷,在开榜前的两天,就有人四处传说贿考之事,只是当时没人注意而已。后来开榜了,很多举子在贡院门口叫嚷,接着发展为游行,说考试不公,有人贿考。此事很快惊动了布政司,布政司对此很慎重,马上派人下去调查取证,据说掌握了几个人的口供证词。这还不能说离奇,最离奇的事情是,布政司的调查刚刚完成,那边皇上的圣旨就到了,严令关押主考官,说会给举子们一个交待。是什么人预先把情况捅到了京城,知道会发生举子喧闹、游行之事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一定有人在背后主使,这一切都是他发动的!”
“这些还不算,在闽鸿兄被关押进杭州府狱中之后,我察觉到浙江官场里暗流涌动,各方好像在暗中博弈,焦点自然是科考案。一时各种说法沸沸扬扬,有说总督与巡抚争权;有说皇上派林学政下来搞官场平衡;还有说巡抚掌握了总督的把柄,想拉拢学政一起扳倒总督,这是总督先行下手了,反正诸说纷纭,莫衷一是。不过,据我了解,皇上下旨关押闽鸿兄,的确有暂时平息事态的意思,待事情查清,自然要放了他的。只是没想到,闽鸿兄会逝于狱中……”
花白胡子老人的一席话,让我和少主人对事情的起因有了更深的了解。听完他的话,少主人沉默了,显然是没料到事情居然如此复杂。
“王爷爷,那些人为何现在还纠缠不放,一定要针对我呢?”
少主人说出了心中的疑惑,看着花白胡子老人。
“我想,闻人家族那里只是一个诱因,肯定还有其它的原因。关键之处,要看到你祖父当年留下的证据再说。据我看,那些证据肯定不止他告诉你父亲的那些。要不然,你祖母就不会自尽了。当时对外的说法,是你祖母难以忍受你祖父去世的悲痛,守节追随而去。经过这二十几年的分析,我认为她是为了保全那些证据而自缢的。你父亲之后避世隐居,又何尝不会是这方面的原因?”
“在慢慢知道了父母的一些往事后,我也曾经产生过疑惑,父母有那么优厚的人际条件,为何会一直隐居在林刘村呢?现在听您一说,我想应该是你说的这样。我的父母是在以低调的方式躲避那些人,也告诉他们,自己对他们不会产生危害。他们这样做,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保全我啊!可是,我却令他们失望了……”
少主人黯然地低下头,眼圈儿又红了。
“伟儿,你也不必自责,此次科考的结果定然也是那些人操纵的,故意要压制你,不让你有出头之日。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了,你的才学定会被世人认同,科场也就顺畅了。当务之急,你们明天尽快赶回林刘村,处理好那边的事情。今天都累了,先行休息去吧。”
晚饭后,我们还是出了一趟门,到柳府去告知柳夫人一些事情。
在门口迎接的是柳大管事,看到我们一行,他有些惊讶,忙把众人让进府里。柳夫人,也就是当年的老三王琦真也闻讯出来了。王少勋把事情简要一说,重点说了曾璧儿夫妇还健在的情况。
“什么,大姐她、她还活着?”
王琦真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人也抖动起来了。一旁的柳大管事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是的,三姨,大姨母他们都还活着,还生了两个儿子。”
少主人补充道,语气真挚。
“快,林子,快准备车,我们,我们去看大姐!”
“夫人,现在是晚上,城门已经关了,我们还是明天一早去吧!”
“那、那就明早去……我去准备一下,少勋先生,伟儿,你们先坐,我去准备了……”
王琦真像一个兴奋的孩子般,手足无措地起身想要走,王少勋和少主人连忙站起来向她告辞,她把我们送出客厅,然后转身就回去了。
柳大管事送我们到大门口,互相拱手作别。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我们也赶在城门开放的第一时间出了城,向林刘村方向疾驰。
从新昌县城到林刘村,依现在的速度来看,只要小半天就能到达。想着很快就能见到离开四个多月的村子了,我也有些急切,盼着马车可以再快些。
可是,总有一些东西不想让我们走快。
马车驶上了山路,路面开始变得高低不平起来,赶车的汉子不得不控制住车速,小心绕过一些坑洞。车马走过,灰尘扬起,路越来越不好走了。
“吁——”
马车停下来了,前方一大堆黄土和石块堵住了原本就不宽的道路。人和马勉强可以从旁边绕过去,马车就不可能了。
“少勋先生,现在怎么办?”
李二管家骑着马赶上来问道。
“我看看能不能绕路走。”
王少勋左右看了看,正好有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走过来,他忙下了车,上前施礼询问
“这里是昨晚塌下来的。又没下什么雨,怎么就塌了呢?客官,你们可以从我们村里饶过去,就是路程要远些……”
老农絮絮地说着,给我们指了旁边的一条土路。马车重新起动,驶在这条仅仅能通过一辆马车的土路上。要不是驾车的汉子车技好,车轮几次都要陷进路旁的沟渠里。车上的人和我都悬着一颗心,眼睛盯着路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车子就冲下路面了。
好不容易走完了这段窄路,马车驶进了一个有着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村子在一座山脚下,山清水秀的,透着一股清新之气。看到我们的车马进村了,几个小孩子跑出来,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一个头上光光的小男孩儿还拍着小手,嘴里叫着“马、马,大马”,一副欢呼雀跃模样。
“少勋叔叔,歇歇吧。”
少主人建议道。颠簸了这么久,每个人都有些疲乏了。他一提出来,王少勋自然应允。
马车在一个宽大的场地上停下。看旁边摆放的农具,这里是用来晒谷子的场所。大家下了车马,活动几下手脚,李二管家到旁边的农户家里去讨水喝。
“水来了!少勋先生,林公子,你们先喝!”
李二管家并手端着几只粗瓷大碗从农户家里出来,分别递给几人。我看着他,心想他怎么如此偏心,不给我一碗呢?
“这是什么茶?”
王少勋接过,道了声谢,看着茶水问道。
“那个妇人说是自家烧的凉茶,会有一股特别的味道。我喝过了,除了味道有点怪,还蛮解渴的。”
王少勋端着茶水凑近鼻子闻了闻,脸上忽然变了色,急叫道:
“文伟,不要喝!你们也不要喝,茶水有古怪!”
他对着正要喝水的顾北和驾车汉子吆喝了一声:
“顾北,快去看看!阿桂,看紧车马!”
“是!”“是!”
二人倒掉茶水,把碗一放,各自迅速行动。
王少勋说完,也把手里的茶碗往地上一扔,护住了少主人。
“啊——”
“啊——”
一低一高两声惊呼接连响起。低的是李二管家,他好像不愿相信自己拿过来的茶水有问题。高声的惊叫是从农舍里发出来的,一个女子的叫声。接着,几下“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声传来,还有人的呼喝声。
我连忙在少主人脚边戒备,凝神感知周围的情况,没有其他异常。再探察农舍里的情形,那边的打斗已经停止了,不见顾北的身影,只有一个中年妇人缩在屋角瑟瑟发抖,前面是一个粗瓷大茶壶,散落着几只大瓷碗。
“嗳……嗳……,怎么看不见了?看不见……”
旁边的李二管家忽然叫嚷着,双脚发软,慢慢朝地上瘫倒了,不一会儿就像睡熟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好厉害的蒙汗药!”
王少勋蹲下来探摸了几下,有些后怕。
“先生,贼人逃跑了。有两个人,他们见事情败露,与我拼了几招就跑了。用了迷魂弹,我未能追上。”
顾北出了农舍,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钢刀。
“至于那个妇人,她的儿子被贼人挟持,不得不烧了那些茶水。茶水里下药她也不知情,只是按照贼人的吩咐,在家里等我们上门讨水喝。”
顾北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他看了看地上的李二管家,不再说话。
“难怪,看来道路被堵也是这些人所为了!除了杀手盟的余孽,没有谁能够如此计划周翔了。顾北、阿桂,前面要处处小心,提防他们还有别的陷阱。杀手盟的这些小丑,现在已经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来了,只会耍一些阴谋诡计。嘿嘿,终究要暴露于阳光之下的!”
王少勋安排好少主人坐上车,自己站在车头警戒。顾北找了一碗清水喷在李二管家脸上,然后把他搬上车,骑一匹,牵一匹,我们继续前进。
前面还会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们呢?
我暗暗为杀手盟行事的执着和缜密而惊叹,这份心思如果用到正当的地方,该能为国为民带来多大的益处啊!可惜他们用错了地方。另一方面,对于前面可能存在的危险,我不但不害怕,反而有些期待起来。都说在绝对的强大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法遁形,我现在怎么着也算是高手了,今天是不是有机会让我施展一下高手的本领呢?
任何的阴谋陷阱,你就冲我来吧!
(呵呵,又到周六了,睡睡懒觉,写写小说,何其快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