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快站住!”磊子大声叫道,“再不站住就开枪了!”他的嗓门真够大的,回音在山谷树林间回荡。
晕,拿着一把扳手也说“枪”,你是猪鼻子里插根葱,还想装象啊!
树丛里的身影一滞,似乎停了一下,犹疑着要不要真的站住。然而,没停几秒,那两个人又快速向前移动了,真可谓披荆斩棘,狂冲向前!
“快追!”
小景急了,喊了一声,指挥另两个警察分路围堵。
枝叶哗啦啦作响,没有人停下来,但个个都气喘吁吁了。林中柴草杂乱,早已经没有了路的踪迹,要说路,那也是人强行闯出来的。
我也不好受。背上被一条长长的带刺的荆棘拖过,几道小血口子碰到东西就撕扯似的火辣辣作痛。意识里锁定前面的两个身影,我脚下未停。
一方拼命逃跑,一方竭力追赶,双方在山谷里展开了拉锯战,时而接近,时而拉远。
司机磊子依旧边追边叫,可前面的人丝毫不见减慢,他气得用扳手胡乱劈打枝条,一时又追赶不上。
几个警察有经验得多,分路包抄,逐渐接近了目标。
“站住,不许动!”
两个黑色身影终于就在眼前了,小景挥着警棍厉声喝道。几个人猛地冲向劫匪,磊子尤其勇猛。
那二人岂会轻易束手就擒?回转身来,两个黑衫男子挥舞着手里的长短刀与警察展开了对峙。双方紧紧盯着对方,反而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现场陷入了僵局状态。
“别过来,别过来!”高个男子紧张地叫道,“再过来老子不客气了!”他还是那么色厉内荏,强自挣扎。
“我警告你们,不许乱来!”小景大声喝道,“放下武器,你们还只是犯的抢劫。要是胆敢对抗,下场怎么样,你们自己很清楚!”
“快放下武器!”其他人也跟着喊起来。
“明子,不要放武器!”矮个男与高个子背靠着背,右手握刀,左手拿着那个包裹,里面还有几把刀具。他掏出一把马刀塞给高个子,二人瞪大着眼睛,防备警察靠近。
形势愈发严峻起来。
这是山谷里的一块空地。其实也不大,大概十几二十个平方,周围都是草木。四个警察加一个司机磊子,五个人围着两个劫匪。从武器来说,劫匪手里都是闪着寒光的马刀。警察呢,三个人是警棍,另外那个握着一根从地上捡来的树棍,两片叶子还在一颤一颤地抖动呢。只有司机磊子有铁家伙,但扳手太短,对上马刀明显吃亏。我们这方唯一的优势恐怕就是人多,不会让两个劫匪逃走。真要拼斗起来,看黑衫男凶悍的架势,绝非弱手,谁赢谁输都在两可之间。
该我建功的时候了!
我把目标锁定在高个男身上。左臂上缠着布条,手里是弹簧刀;右手举着马刀,眼睛盯着对面的磊子,高个黑衫男一副凶狠模样。在两个人里面,他的身体更加强壮,是一块难啃的“大骨头”。
就从他下手!可是,怎么办才稳妥呢?
我围着二人悄悄转开了圈儿,寻找他们防守中的漏洞。
我一动,黑衫男也不由地跟着动了,他们的眼神也留意到了低处的我。我动了,他们也动,始终是高个子对着我。我心里一喜,正合我意!
一圈,两圈,三圈!
我越跑越快,还大声吠叫着,干扰他们的心神。两个劫匪乱了,乱了,脚下有些犯拧,哪里还能跟上我的速度?
机会,机会来了!
奔跑中我来了一个标准的“侧空翻”——后肢用力蹬起,身体在空中扭转,目标:高个男的右手臂。
我飞起来了!
没有悬念,当我的牙齿咬上手臂的时候,手臂的主人,这个倒霉鬼才反应过来,想要抽回手劈砍,可惜太迟了!与左手差不多的位置,我狠狠地一咬,身体前冲,制住马刀和撞翻人同时进行。
“唉哟!”
“当啷!”
吃痛与马刀掉落共响,身体和我同飞!
“哗啦——,咚!”
高个男斜斜地摔倒在地上,压倒一片柴草,摔得七荤八素。
堪堪避过一边,脚下一跃,我稳稳地站住,嘴里喘着粗气。
磊子也是一个很善于抓住时机的人。高个男刚翻倒,他也发动了。揉身而上,目标是被撞了一个趔趄的矮个子。
“当!”
火花溅出,扳手劈中了马刀,顺势一磕,矮个子的手里一松,马刀落地。
踢腿,击肘,扭臂,按倒,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干净利落,矮个子被磊子死死地按在地上!
果然高手风范啊!再看司机磊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全身笼罩着凛然的气息。
那边,几个年轻警察也一拥而上,抓手的抓手,按头的按头,把高个子摁在了地上。“咔嚓”一声,挣扎不休的高个劫匪被反拷上了。
不过,这家伙不甘被抓,在顽抗中咬了一个警察的胳膊一口。气得小警察张口大骂:“妈的,你属狗的啊,咬得这么狠!”
“哈哈……”
“属狗也是属疯狗的!你看人家大黄,那才是真的好狗!”
另外几人不怒反笑,踢了高个子几脚才放过他。
矮个子也被拷上了,马刀也被捡拢来了。
大功告成!
可我似乎想得还是天真了些。
“嗳,你们抢的东西呢?”
四处查看了一圈,磊子盯着两个垂着头的黑衫男问道。转眼间,他又恢复到了原先那种俗庸的样子,好像对方偷走了他心爱的宝贝。
“对呀,怎么不见了赃物?”
小景也发现了问题。地上除了收缴的几把长短道具和那个装刀具的包裹,搜了二人的身,就是不见被抢的财物。我记得他们明明用了一个布袋子的,现在却不见踪影。
“说,赃物藏到哪里去了?”小景俨然一副审案的架势,看着二人,“政策你们应该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点说出来,说不定可以减轻一点儿罪责!”
两个人却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
“你说还是不说?”磊子按捺不住了,揪住了高个子的T恤领子,“嘶”的一下,领子的布片被他扯下来一块。原来,在慌不择路的逃跑中,两个劫匪身上的衣服裤子早被树木挂得到处是窟窿了,还有血口子,红红的。
再看其他人,也都好不到哪儿去,衣裤上都有不少口子,手脚上留下了划痕。
“呸!”
磊子吐了一口唾沫,随手把布片扔了。黑色布片打着旋儿,飘落在地上,被风一卷,挨挨停停,飞到灌木丛上去了。
看他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小景止住了磊子,让其他警察在附近找了一遍,没有。
“边回去边找,肯定就在这一路上!”小景说。
于是押解着黑衫男,我们一行往回走,一路找过去。小景打通了高鸣的电话,报告了这里的情况,那头听了也很高兴,要求小景他们一定要仔细些,务必找到被劫的财物。
听到电话里传来乘客们的欢呼声,我心里无比自豪。
好狗做到底,帮忙也帮到底吧。想着,我跑在最前面,闻着,嗅着,辨识着,沿着原路返回。
在一棵大树底下,我停住了,因为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大树根部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像张开了嘴巴的老太太。树洞底下黑魆魆的,正躺着一个布包。
我扒拉着树根,冲着口子叫了几声,磊子跑过来,伸手从树洞里摸出了布包。
“大黄,真有你的!”磊子高兴地摸了摸我的头,“原先我还不太相信警犬、军犬有说的那么厉害,今天一见,你可比他们强多了!”
我的心里也乐开了花,任由他摸着,觉得他特别亲切,仿佛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这时,两名劫匪的脸上彻底成了土色。高个子横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报告高所长,赃物找到了!”小景再次拨通了电话,眼角眉梢都溢满了笑容。
穿过树林,爬上山丘,一行人回到了中巴车那里。
“哦——”乘客们欢呼着,原先的沮丧之气一扫而空。
“太好了!太好了!”小女孩蹦跳着,拉着妈妈的手转圈圈儿,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山林间。
卖票女人乐呵呵地接过司机磊子的扳手,看到他身上的伤痕,又心痛地赶紧上车找来止血胶布,给大家贴上。胶布数量有限,只是把几个还在渗血的大口子贴住,其它的留着以后处理。
“大黄,你回来了,可把我担心死了!”
小杰迎过来,抱着我的头,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看到几处伤口,心痛地轻轻抚摸着。我心里暖暖的,像是回到了多年未见的主人的怀抱,尽情享受着他的爱抚。
“今天真是多亏了你的狗,小伙子,你有一只好狗啊!”
高鸣过来了,磊子过来了,小景过来了,很多乘客也过来了。他们围着我和小杰,眼里闪着光芒,炽热而又激动。
多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关注了?
我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某个熟悉的时候,浮游在目光的海洋里,醉醺醺的——这种感觉真奇妙!
(昨晚批卷到八点多,回家赶了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