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云雾敛[解禁]
“辛苦了,辛苦了!警察同志你们好走啊——散了,都散了!还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幸灾乐祸咧?”
还没等我靠近那个人,一个大嗓门把围观的人吆喝得慢慢走散了。是那个姓裘的治保主任,听黑背说,他是死者大志的堂叔。
警车都开走了。我与黑背紧紧跟着一群人,因为里面有我要找的人。
人群渐渐分散开来,各自走回自己家里。我们远远跟着那个人。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精壮男子,中等身材,穿着短裤背心,脚下一双拖鞋,背着手踢踢踏踏走着。
“是他杀的人吗?”
黑背悄悄问我,我没回答它,只是示意它小心跟着,不要被前面那人发现了。我现在确定,这人就是在女厕所里的树棍上留下气味的人,十之.就是伤害吕三娃子的元凶。至于是不是杀害大志的凶手,只有通过进一步验证才能下结论。
精壮男子在一幢房子前停住,回头四处看了看,感到没人注意到他,开了门进去了。“嘭”,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这下该怎么办?”黑背犯愁了。
“没关系,我有办法。黑背,你到房子后面去看看,看有没有其它的门窗可以进去。”我示意黑背,自己则在房前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蹲下来。经过预先的侦查,我已经知道后门窗都关闭了,为了给黑背找点事做,也为了不让它干扰我探察里面的情况,我于是这样安排。
“好嘞!”黑背高兴地跑开了,我也赶紧施展意识去“看”屋内。
那个男子已经来到了位于二楼南面的房间里。他在枕头底下摸了一阵,摸出一个黑色小包来,在手里颠了颠,似乎有些犹豫,又把小包放回到了枕头下面,用手压了压,然后和衣躺在床上,点燃了一支烟,慢悠悠地吸着,看着天花板出神。
他这是干什么呢?
看着他的举动,我迷糊了,想探看一下枕头底下的小包里是什么,可惜遮挡的东西太多,没办法透视进去,只能作罢。我隐隐觉得这样东西肯定与案子有关,特意留了个神。
“大黄,后面的门窗都关上了,进不去。”
“没关系,我们等等吧。”我与黑背一起躺在树荫下,守株待人。
已经过了正午,各家各户都在吃饭的吃饭,休息的休息。太阳光毫不客气地撒着热量,把地上烤得火烫火烫的。黑背躺在我旁边伸着舌头喘粗气,眼睛一睁一闭。看着它身上已经出现的赘肉,我知道它吃不消了。
“黑背你先回去吃午饭吧,我守着就行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黑背推辞了几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走了。我继续盯着床上的男子。男子抽完了眼,把烟头一扔,竟然双手在胸前一抱,呼噜呼噜睡觉了。
无聊啊无聊,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守着,收回意识,索性也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从水泥路的那头传来,我赶紧抬起头去看,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头上染着两缕黄色的头发。
“疯子,疯子你在家里吗?”年轻人冲着楼上大叫。
“什么事?”床上的人一跃而起,走到床边朝下望,“二毛,你找我啥事儿?”
“疯子你躲在家里睡懒觉啊,哈哈,真被我猜对了!”叫二毛的年轻人得意地叫起来,“他们要我问你,晚上去玩桌球么?”
“这个呀……不了,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想在家睡觉,你们玩吧。”
“哦,这样啊,那我跟他们说你不去了。”
说完,二毛转身从来路走了,不久就看不到了。楼上叫疯子的四下里看看,再缩回房间里去了。进了卫生间,他蹲了半天也不出来,不知磨蹭个什么。
我奇怪他在卫生间的磨蹭,也奇怪黑背这么久还不来。看天上的太阳,恐怕到了下午三四点了。它怎么也不来了呢,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疑惑归疑惑,我还是要继续蹲守下去。亏得在餐馆后面吃饱了,要不饥饿第一个就要逼迫我离开。挪动了地方,忍着干渴,我像一位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有所行动。
太阳落山以后,在东弄西弄了无数琐碎的事情之后,楼上叫疯子的男子终于下楼来了。临走前,他从枕头底下掏出那个小包塞在右边裤袋里。
“大黄,你等急了吧?”
黑背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过来,尽管走得很小心,但早就被我发现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刚回到主人家吃完饭,女主人就把我关起来了。我急啊,又没办法,所以……”它露出了难为情的神色。
“没关系,我不是说有我就行了吗?”
我淡淡一笑,也不追问它。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看我没有责怪的意思,黑背平定了一下呼吸问道。
“那个人还在屋里。”我说。我“看”到男子走进楼下的厨房里,开始烧水煮面。不多久,他端着大碗唏哩呼噜开始吃面,馋得我不住地咽口水,连旁边的黑背都听到了。
“大黄,要不我去帮你找点吃的吧?”
我点点头,它起身就跑,劲头真足,肯定是吃过晚饭了。
等了一阵,屋里人的面条吃好了,黑背也给我叼来了一块大骨头,上面还有些肉。
我匆忙吞下骨头,顾不上品尝滋味,因为我看到那人要出门了。
天已经黑了,路灯发着黄晕的光,那个人在前,我与黑背偷偷跟在后面,向着村子一头走去。恐怕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会有两只狗盯了他足足大半天了。
前面的慢悠悠走,后面的悄无声息地追。他好像专挑没人走的地方,一路上我们没有遇到过一个人。其实在这夏天的晚上,不少人喜欢出来外面乘凉、聊天的。
前面的男子东张西望起来,我知道他要行动了,抢先一步超过黑背,猛地向前面冲过去。
男子在一个没有路灯的角落停住了,再次确认了四周没人,他掏出口袋里的东西,蹲下来往旁边塞,我知道那是一只垃圾箱。
不好,他要毁灭证物!
“黑背,冲上去,咬他!”
我毫不犹豫地叫着,嘴里汪汪吼叫,直接冲过去。黑背也在后面叫着往前冲。
“谁家的狗……啊呀,妈呀!”
我与黑背刚冲到男子旁边,他急忙站了起来,撒腿就跑,居然反应敏捷,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追,不能让他跑了!
我们两只狗儿心有灵犀般,在后面紧追不舍,还一边“汪汪”吠叫。
现在,村里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怪的景象:前面是一个飞奔的男人,后面是两只大叫不止的狗儿,穿过巷子,跑过乘凉的人群,在一条水泥路上开始了马拉松长跑比赛!
“哈哈,疯狗追疯子,妙啊妙啊!”
一路上,看到的人有的惊讶,有的哄笑,有的拿出棍棒准备来赶狗救人……
“快、快打疯狗啊!”男子边跑边叫着,脚下功夫还真不赖,丝毫没有减速。我照顾着气喘吁吁的黑背,与它并排不紧不慢地追着,要是真使劲,嘿嘿。
到了,快到目的地了,好看的:!
“裘主任快来救命啊,疯狗咬我!”
明亮的灯光下,男子看到站在大门口的治保主任,好像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朝着那边猛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疯子?”
裘主任的话音还没落,我示意黑背不要走,自己转身狂奔起来,目标是那个垃圾箱里的黑色小包!
等我咬着那个小包回到村委会门前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黑背在里面“嘤嘤”叫着,似乎满是委屈。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窜,我钻进了人群。
“啊,美娟家的狗又回来了,小心、小心!”
人群往后面退出了好几米,像躲瘟神一般躲着我。
“你说这两只狗都来追着咬你?”
裘主任好像还不太相信那个叫疯子的男子的话,看看他,又看看我和黑背。黑背看到我回来了,连忙靠近我。我向它微微点头,示意它放心。
“当然是它们咬我啦!主任,你要相信我啊!”男子叫起屈来,嘴里还喘着粗气。
“那你说说,这两狗干吗要咬你?”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在那边散步……反正莫名其妙!”
时机到了!
我向前快跑几步,把嘴里叼的东西放在了裘主任面前的地上。男子吓得倒退了两步。裘主任倒是没怎么害怕,弯腰捡起了黑色小包:“这是什么?”
打开小包,他看清了里面的东西:“这,这不是吕三娃子的那个手机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盯着叫疯子的男子。
“疯子,这两只狗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追你?”
男子像看到了鬼一般,眼睛直愣愣盯着手机,忽然“啊”的一声,瘫倒在地上,像一只癞皮狗。哦不,说他像狗那是对我们狗族的侮辱。我这里严正地更正一下:这个叫疯子的男子像一只什么一样,瘫倒在地上,作声不得……
“扬子,快,快打电话报警!”
裘主任一把抓住男子的胳膊,大声朝着站在门口看热闹的青年叫道,声音里充满了兴奋。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那个见过几回的王警官带着人来了,了解了情况,他就地审问了男子,初步确定的案情。把男子往警车里一塞,警笛凄厉,往城里飞驰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在临走前,王警官特意来看了我们两只“功勋犬”,那对我深深的一眼,让我久久难忘。
第二天,“两条狗追咬一个人,咬出一个杀人犯”的故事传开了,我和黑背顿时成了村里人人皆知的破案明星,把个强子一家乐得整天都合不拢嘴。
具体案情在几天之后的《q市日报》上登载出来了。报纸用大幅版面报道了这个消息,取的标题挺有趣,叫做《一只手机引发的血案》。报上说,外号“疯子”的犯罪嫌疑人以前因为盗窃罪入狱五年,去年出狱后一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前些天,他看到同村的吕三娃子买了一只新款手机,强借使用不成,二人闹出了矛盾。在村里举行演唱会的晚上,二人相遇时,因此事再起争执。犯罪嫌疑人恼羞成怒,持木棍追打吕三娃子。受害者慌不择路逃进女厕所,疑犯竟然丧心病狂地用木棍猛击后者头部,致使受害者昏倒。疑犯慌忙逃出,回到演唱会现场。
后来,当他听说受害者在村卫生所治疗,颇有反侦察能力的他用利诱的方式,唆使叫大志的青年帮他去探看情况。叫大志的青年被警察发觉后,疑犯害怕暴露自己,又于当晚潜入受害者家中,残忍地杀害了大志。这从警察在现场发现的纽扣上得到了印证。
报纸后面当然少不了对警察吹嘘一番,什么明察秋毫、耐心细致、破案迅速云云,就是不说我和黑背的功劳。
随他怎么写吧,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心里一阵轻松,然后又感到有些沉重,甚至不舍。
因为我要走了。
是的,我要离开这个留下过一段美好记忆的村子了。我的目标还在很远的地方,这里只是一个临时停靠站,该结束时要果断结束,不能被一些东西绊住了前行的脚步。
这里真的有不少值得我记忆的东西,强子一家,黑背,失而复得的侦查力,抓住杀人凶手……
“就让这些都成为一页记忆吧!”
在晨光中,我再次回头看了看强子家熟悉的小楼院子,义无反顾地迈开四肢,向着城里方向走去……
猛狗语录十二:有些路,走过你就当它是笑话;其它的,刻下来,留到梦里慢慢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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