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老板弄来了一壶酥油茶,说来拉萨一趟也不能白来,这是我房东自己家里做的酥油茶,你们尝一尝。
我提前被人打过预防针,说酥油茶内地人喝不惯的,便问道:“膻吗?”
老板说:“我说了不算,你自己尝一口不就知道了。”
我倒了一小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居然无一丝的腥膻味,入口便是满满的香醇,细品是有一点咸的,很好喝,跟我想象的大不一样。连连称赞道:“不错,不错,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老板问道:“以后是不是要经常来拉萨看看啊?”
我摇摇头说:“不会的,没时间也没钱。这一个来回就好几天了。”
老板说:“确定不会吗?”
我一脸无辜:“不会啊,全国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过呢。干嘛死掐着这里啊?”
老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过身去问安哲:“你这次回去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回来?”
安哲说:“最多半个月就得回来。”
老板又问道:“你们这个项目还得做多久?”
安哲回答:“至少也得到明年夏天了,五一之后吧。”
老板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笑着看向我。
我装作没看见,又倒了一杯酥油茶,慢慢细品。
老板也觉得无聊,自己去忙了。安哲问我:“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我点点头:“本来也没带多少东西,我只有一个登山包。你呢?”
安哲说:“我也就只有那一个箱子。”
我站起身来:“那就早点睡觉吧,明天早点起,别误了火车。”
安哲说:“下午的火车,跟起早有什么关系啊?”
我拍了拍安哲的肩膀,“怕你起不来。”
第二天吃完中午饭,拿好东西,结完账,就和老板告别了。
西藏,再见。
我们的两张火车票一个中铺一个下铺。我对安哲说你现在是病号,时不时需要喝个水上个厕所什么的,这下铺就让给你了。
安哲说:“不用了,我觉得你在下铺,我就更有理由让你照顾我了。”
我想了想也对,那就这样吧,中铺没人打扰,说不定他睡得更好一点,而且我也真是不愿意爬上爬下的。
刚上车,安哲的电话就响了,是他同事打过来的,说有事情咨询。我就甩开袖子,自己收拾东西,拿出来路上要用的物品,比如洗漱用品、零食、方便面等,再把箱子和包塞到铺位底下。一番整理之后,还真有些累,便拿了两个苹果,准备去洗下,回来躺在床上吃,休息一下。
我兴冲冲地拿着洗好的苹果回来,发现安哲还在打电话,而且居然已经不知不觉走到离我们铺位很远的地方了,我走过去把苹果递给她。回来却意外地看到我的铺位上坐着一位女士,体态略显丰腴,还有一位男士站在她旁边,两个人用的方言交谈,我也听不太懂。再看我刚收拾好的床上又被放了若干个大包小包。顿时我就有些不乐意了。不过下铺嘛,被人坐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也没说什么,自己走过去坐到里面。
我刚咬了一口苹果,便看见那位男士非常不客气地冲着我说:“哎,这个下铺是你的啊?”我点点头。对方指了指对侧的上铺说:“你住这个,下铺让给我媳妇。”
我问道:“为什么?”
对方理直气壮地说:“我媳妇儿不舒服。你们照顾点不应该的吗?”
我抿了抿嘴,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想换。我这里也有病人要照顾的。“
对方突然就翻脸了:“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爱心呀?你也是女的,怎么能这么冷血?你身体没毛病吧,换换怎么了?”
这话说道,你才有毛病呢,你们全家都有毛病!我不太高兴,反驳道:“我跟您说了,我这儿也有个病人,路上需要照顾的。而且我真不习惯睡上铺,所以不好意思,你去问问别人换不换吧。”
对方冲我对铺那个玩平板电脑的男孩看了两眼,突然又转过脸来对我说:“换个铺怎么啦?你没看到她不舒服,上下不方便吗?你哪儿的人啊,怎么这么没素质。这个还要我开口求你,懂事儿点的人,自己主动就跟我们换了。我这好声好气地跟你商量,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我的火气也一下子上来了,噌地站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看看你哪句话是好声好气说的?知道自己媳妇儿不舒服,你就不能买张下铺的票啊?你媳妇不舒服是因为我妈?不是的话凭什么我要换啊?”
对方暴跳如雷地说道:“你个小屁丫头说话别太难听啊。你睡个上铺怎么了,谁路上还能不碰到点事儿?我告诉你今天我们还就占这个床了,有本事你把她踢下去!”
对床的男孩已经停止了玩游戏,静静地看这边发生的事情。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说的没错,我确实也不敢把这女的踢下去。
楞了片刻,我说道:“不好意思,我现在要睡觉了,请你们离开。想要下铺,麻烦你们去找乘务员调换,我没这个义务。”
说完我坐到床上,刚准备躺下,那个男的突然伸手来拉我,说道:“你特么还真是没人性,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我今天替你爹娘教训你,让你学学怎么做人!”
我甩开了对方的手。那男的作势要来打我,对床的男孩立刻站起来拉住了他已经举起的手,没想到安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喊道:“你要干嘛?”
我直接呆住了,真敢动手打女人的男人,在现实生活中,我这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自己居然是女主角。
那男的跟着他俩解释道:“哥们儿,这跟你们没关系啊。这女的说话太没素质,我教训她一下。”
安哲一脑袋雾水的样子,问我:“你没事儿吧?这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
安哲伸手拍了拍那男的肩膀:“你这说谁没素质呢?”
那男的打眼瞧了瞧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安哲,毫无底气的解释道:“我就想跟这女的换个床,这不媳妇儿病了嘛,没想到这女的说话那么难听……”
对面的男孩冷笑一声:“求别人办事儿你也有个求的态度。你这根本就是看人家一个小姑娘好欺负,换成个大老爷们,你还敢说话那么横?”
这时,那个装了半天泰山奶奶、一直安稳不动的孕妇也说话了:“好了老公,咱不跟他们争了,咱找乘务员帮忙去。”说完,拉着她那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老公走了。
我喊道:“麻烦你们包拿走一下。”
两个人像没听见一样,径直走了。
安哲坐了下来,问什么情况。我先向对床的男孩道了谢,然后把事情简单的告诉了安哲。没想到他居然笑了:“其实换也就换了,你跟他们叫什么劲儿。”
我说不是较劲啊,他要是态度好一点诚恳一点,我也说不定就换了,可是一上来就用命令的口吻,我当然不换了。
那男孩也说道:“他就是欺负小姑娘,我在这儿坐半天了,他都没提说跟我换。”
安哲笑道:“刚才谢谢哥们儿了啊。”转脸对我说:“好了,没事儿,不理他们了。不过,你怎么也不叫我啊?”
我说:“谁知道你跑哪儿去了啊。而且我也没想到这男的这么彪,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敢动手。”
安哲点点头:“我就听着这边乱哄哄的有动静,就赶紧挂了电话回来了。”
刚说完,就看到那夫妻两个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位乘务员。那女士笑着对乘务员说:“就是这儿,乘务员你看你帮我们协调一下吧。我这身体不好,实在是不好上下。”
乘务员走到跟前对我说:“你好小姐,你看这个乘客有点困难,麻烦你帮忙协调一下,和他们换换床位,可以吗?”
我也笑着回道:“不好意思啊,你看我男朋友这也感冒着呢,夜里需要起个夜什么的,上下也不太方便,要不你找别的车厢协调一下?”
乘务员依然很客气:“我们建议过了,不过您看,如果去别的车厢,那位男士也需要调换,影响的乘客比较多。”
乘务员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您看您这两个下铺,有哪位方便给换一下的。出门在外嘛,大家互相行个方便。”
我说:“刚才我也解释了,我们也需要下铺的,不好意思,帮不了这个忙。”
对床那男孩儿一句话没说,直接躺下装作睡着了。
乘务员倒是真不客气,过去捅了捅那男孩儿,“小伙子,要不你帮过忙?”
那男孩儿一动不动。
乘务员仍不死心,又捅了捅那男孩儿:“小伙子,帮个忙。”
这时只听见那女士低声说道:“现在人怎么都这么没素质啊。”
那男孩儿一下子坐了起来,对乘务员说:“听见了吗?知道我为啥不换了吧?”
那女士赶紧甜甜地向男孩儿道歉:“哎呀,小哥,我不是说你啦。”
男孩儿一声没坑,转身又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