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邓依璇说回家有事情,还真不是托词,确实是有事情,就是我需要跟张桐谈一谈。有个不讲卫生没有生活常识作风还奔放的室友,是件挺头疼的事情。
比如自己开Party玩得天昏地暗,却不知道收拾;比如带男朋友回来,却不知道多多少少避讳一下;再比如我去西藏十来天,这房间连一丝一毫收拾的痕迹都没有,桌子上都蒙了尘。这些也都算了,卫生间用完随手冲干净这事儿,难道也需要提醒吗?
好久之前就已经想跟她说说这些事儿了,可是每到关头我就变怂,所以总是不了了之。这次让我下定决心的,是因为前两天回家碰到的一件事情。
我下了中班赶回家,累得要死要活的,本来打算洗漱一下赶紧睡觉。开门却听到有少儿不宜的声音传来,同时发现卫生间门紧闭着。再一聆听,却发现这声音不是从张桐房间里传出来的,而是卫生间,同时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我当时脑子嗡地一声就炸了。我说朋友,我不介意你们做什么,可是玩儿脱了就真不好了。我立刻重重咳嗽了两声,只可惜蚍蜉撼树自不量力,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然后我又选择用力将卧室门撞上,砰地一声之后,听到卫生间隐隐传来张桐低低的声音,说“好像有人”,另一个男声说“就你疑神疑鬼”。青春的荷尔蒙一旦泛滥,连房间的床都不够用了。
之后跟安哲打电话,安哲说,你去跟她谈一谈,肯定能搞定的。看来我天生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需要自己照顾自己的命,认了吧。
为了气氛不至于太过僵硬,我特意洗了些几个水果,还摆了一些饼干在桌子上。等到快九点钟,终于听见门开了。还好,只有张桐一个人,我先长舒了一口气。如果她是带着男朋友回来的,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搞不好被人打一顿,我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只可惜就在我犹豫的空当,张桐已经打开自己的卧室门走了进去。我又给安哲发了条信息,问怎么办。安哲说:“女汉子还有怕的时候?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别跟人家发脾气哦。”
我坐立不安地待了片刻,心脏还是砰砰砰直跳。把自己撂在床上,感觉床板都被震动的咚咚响,血气直冲脑门,一阵阵的眩晕,额头上有虚汗冒出。见了那么多大风大雨的我,难道要栽倒在这小小的阴沟里吗?
我盘腿在床上坐好,两手分别放在膝盖上,做深呼吸,并告诉自己平心静气。这时候突然想到了杨雪凌那姑娘,虽然也笨了点吧,可是那卫生习惯可是好得很,男朋友虽然也会有事没事儿过来溜达看看,可是绝不会留宿,大多数时候还都会带着好吃的。
雪凌君,好怀念你啊,过来拯救拯救我吧。
心慌意乱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下定决心去敲她的门,这事儿今天一定得说清楚了。
凑巧的是我刚打开卧室门,便看到张桐从卫生间出来。我急忙叫道:“张桐,有时间吗现在?”
看着这个英姿飒爽的短发女孩,我突然变得没底气起来。
张桐笑颜如花地说道:“怎么了,苏若姐,有什么事情吗?”
我脑海中回旋着酝酿了已久的措辞:“请你以后上完厕所把马桶冲干净。也请你以后不要天天带着男朋友回来,如果真是欲情焚身,也请记住,你还有张床。最后一点,客厅卫生间都是公用的,有时间请你也记得打扫一下。”
可我实际上说出来的话是这样的:“那个,以后用完马桶,能麻烦你冲一下吗?”张桐似乎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说道:“我每次都冲的啊。可能是我男朋友吧,回头我说说他,不好意思啊苏若姐。”
我尴尬地笑笑:“最好是可以回头检查一下,比较保险。”
张桐说好的,然后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我竟然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橙子,说道:“哦,这儿有水果和饼干,你要吃的话,自己拿啊。”
张桐说好的苏若姐,没别的事儿我回房间了。
我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出“你跟你男朋友激情的时候请注意一些”,最后说得却是“好的”。
张桐转身回房间,随手关上了门,我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
你不是嘴巴很厉害吗?你不是很张牙舞爪吗?你不是火爆脾气一点就着吗?你不是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吗?
其实你就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发生了事情就找不到正确的处理方式,一直积累,积累到一个临界点后,就如同火山一样爆发,还落得个脾气不好的罪名。
我鄙视了自己一顿,灰溜溜地跑回房间躺着。给安哲发了信息想倾诉一下,结果好半天都没有收到回信,试着打电话过去,对方已经关机。我叹了口气,把头埋在膝盖上,认真反省。
性格决定命运。
《扁鹊见蔡桓公》里说,“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最优秀的性格,就是那种能做的老话说的“先小人后君子”的人,问题解决在未发生或者萌芽状态。就如病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
而差劲的性格,就是我这种,讳疾忌医,总觉得病会自己好,到最后就成了“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
可悲,可叹,我为自己一大哭。
杂七杂八想了很多,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清醒了之后,准备洗个澡然后睡觉。我不喜欢穿着衣服去卫生间,反正今天也没看到张桐的男朋友在这儿。我便脱了衣服,用浴巾裹着自己进了浴室。把自己从头到脚打扫干净,我又用浴巾裹着自己,边摇头晃脑边哼着小曲就打开了门。
等等,为什么门口那儿站这个男人,还在换鞋。我没有任何准备和预兆的尖叫一声,“啊——”。什么情况这是?我的脚像是被钉住了,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对方也愣住了,鞋也忘了继续换,回过头呆呆地看着我。
张桐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急声问道,怎么了,什么事儿?看到客厅里的这幅景象也有些呆住了。
我也反应了过来,立刻退回到卫生间。过了几分钟,我估计着外面人应该已经走了,慢慢打开门,快速扫视了一眼客厅,看到张桐房间的门已经关上,方才快步走到自己屋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门关上,坐在床上发呆。过了半天才醒过神来,穿好衣服,吹干头发,紧绷着的心脏才放松下来。
这就是不及时谈判的结果。病入骨髓,司命之所属,自作自受了吧?不行,这谈判还得接着进行。我直接走过去想敲开张桐的门,站在客厅却停住了,只听到张桐男朋友的声音:“你快点,别人等得都着急了。”张桐回道:“那你也得等我收拾好啊,妆还没化完呢。”男声接着说道:“不用化,你不化也那么好看。”张桐回道:“少嘴甜,打扮好看点不也给你长脸嘛,每次都催我。”
男声说道:“你看看,他们都发了多少条微信催咱们了,再不去他们都结束了。”张桐说:“好了好了,看你这猴急猴急的。看看,我漂亮吗?”男声说道:“你在我眼里,那不是漂亮,那奏是美!”
我去,电影台词都上了。我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听着他们开门出去,抱着被子准备睡觉。
为什么别人的爱情如此甜蜜,我就如此无滋无味呢?尝试着拨了安哲的号码,两个,都处于关机状态,突然一阵空虚和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没想到却收到了林楠发过来的信息:“小家伙睡了吗?”
我回道:“没有,怎么了?”
林楠说:“好无聊啊。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问道:“今天没加班?那你应该高兴啊,天天加班这么累,你应该珍惜这个无聊的时光。”
林楠说:“脑子里乱的很,要想很多问题,烦躁,好几天没有睡好了。”
我故作惊讶地问道:“你还有脑子?哎呦,我刚知道哎。”
林楠发过来一个锤子的表情,说道:“打死你。哥们是脑力劳动者好吗?”
我又问道:“那是为啥?是工作吗?”
林楠说:“大部分是吧,烦得要死。哎,我从电视上看到米兰达可儿了,那大长腿哦。”
我问道:“是吗?那她好看还是你女朋友好看?”林楠一直号称自己有女朋友,但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任何痕迹。
林楠毫无迟疑地回道:“别逗了你,我女朋友很难看的。”
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这是我提到这所谓的女朋友时,林楠第一次接招,我说道:“看你这话说的,怎么可以说自己女朋友难看啊?”
林楠说:“是不怎么好看。”
我问道:“你这个颜控,怎么就喜欢人家了呢?”
林楠的回答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