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个路人听后,都不禁击节赞叹:“大人此计真是妙啊!只需付出一些不值当的武器,就能让鲜卑人为我们卖命,用他们去杀匈奴贼子,好个借刀杀人之计啊!”于夫罗听了,内心深处更为惶恐。蒲头部和厥机部如果联合起来一起进攻弱小的匈奴,那匈奴可就不好受了。万一刘范和鲜卑人联合起来,双方从南北两方将匈奴包围起来,朝廷大抵也不会干涉,匈奴即将不复存在。
风闻到这里,惶恐不安的于夫罗已经没有心情去分辨那些路人说的是真是假。事情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于夫罗所没想到的。他这才意识到,不过一次简单普通的贸易之事,竟然会变成影响匈奴的国运的重大危机。
“嘘!鲜卑人上来了!别让消息泄露给他们,不然大人的大业可就毁在我等手里了!”路人丙说道。二楼饮茶的众人包括于夫罗在内,都听了阵阵沉闷的踩踏木板的声音,不禁扭头一看,正是之前还在茶楼下的鲜卑使者一行人。
就算进了茶馆,两个鲜卑使者也没有把手中代表部落的节放下。那使者环顾四周之后,选择在于夫罗背后的座位坐下。距离之近,于夫罗甚至能闻到鲜卑使者身上浓浓的体臭。因为游牧民族不爱洗澡,身上有体臭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于夫罗仰慕汉人的文化,所以出了驿馆前都是学汉人沐浴更衣,穿上汉服,头上用簪子固定头发。
又闻到了久违的体臭,于夫罗无比地确信,背后的这个人是鲜卑人无疑。不然的话,又不是匈奴人,又不是汉人,穿着和体味绝不会如此迥异。自从鲜卑使者上楼以后,那些本来还热衷于讨论国事的汉人,都自觉地停止了讨论,要不就是换了个平常的话题。于夫罗猜想,这些汉人是不想让这两个鲜卑使者知道他们汉人的重要机密,即使这个机密满大街的人都在谈论。
身为匈奴的上层贵族,于夫罗从小受到的教育十分严格。其中最为重要的,反而不是骑马射箭,而是学习外语,尤其是汉语。因为贵族很多以后都是要和别的民族或国家打交道,离不开沟通交流。于夫罗不仅学习了汉语,也学习了鲜卑语。
也不是因为鲜卑人和匈奴人之间交流很密切,其实是因为鲜卑人本来就是匈奴人的一份子。只是因为匈奴被汉朝收拾得太严重,导致匈奴内部分崩离析。一部分的匈奴人居住在大鲜卑山(后世的大兴安岭),所以为了躲避汉军的追杀,也是想独立自主,所以他们自称鲜卑人。所以,鲜卑语基本上和匈奴语没啥两样,词汇和语法都和相似,不是很难学。
有了这一外语知识,于夫罗就决定偷听这两个鲜卑使者的话。反正现在鲜卑人是在汉人的茶馆里,而汉人又都不懂鲜卑语,想必鲜卑使者肯定会用鲜卑语交流机密。而于夫罗又是一副汉人模样,鲜卑使者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他们的背后就有人能听懂鲜卑语。
果然,鲜卑使者看了看四周,茶馆里所有人都是汉人面孔,就连他们背后的也都是汉人衣冠。于是,他们放心地用鲜卑话交流起机密来。于夫罗也趁机偷听了一把,但偷听到的内容却让他胆战心惊。
两个鲜卑使者,都操着一口标准的鲜卑语。使者甲对使者乙说道:“这次来姑臧的,可不止我们两个鲜卑部落。还有远在西域二州以西的部族,都决心要在这次和刘凉州的贸易中赚上一笔。这意味着,我们的同行可太多了。你我虽然彼此都是不同的部落,首领也不一样。但我们好歹都是鲜卑人,这次那么多跟我们竞争的,我们可要精诚团结,同舟共济啊!”
使者乙屏住呼吸,说道:“你所说的我们的竞争者,都有哪些人?除开我们鲜卑两部,还有谁能给刘凉州提供百万以上的牛马?”
使者甲说道:“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在刘凉州那个人精眼里,就没有什么人是不可代替的。几天前匈奴的右贤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应邀至此。要不是匈奴人太蠢,这次牛马贸易还哪有我们的份啊?”
听到这里,于夫罗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他也觉得,这鲜卑人说的没错,要是他没有那么倔强,也许他早就可以带着成果回去邀功了,哪还有今日的狼狈不堪?
使者乙说道:“说的是,说的是。匈奴人自己傻,怪不得别人。我们得亏匈奴人不聪明,把这个天赐良机送给我们。你快说,都有哪些人打算把牛马卖给刘凉州?”
使者甲说道:“有乌孙人、大宛人、康居人、伊列人、呼揭人、坚昆人。要不是居住在北方大湖之畔的丁零人距离西凉太远,他们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凉州可是天下最为富庶的地方,只要从刘凉州那里赚到了钱,就可以在凉州尽情地挥霍,什么丝绸,什么陶瓷,什么新纸,什么桌椅,什么食盐,还不是说买就买?想想就令人激动啊!”说着,鲜卑人们都露出了憧憬的神情。
于夫罗听到这里,这才有所疑惑。之前乌孙、康居和大宛曾经和西凉之间有过一场大战,彼此之间都是仇敌。这三个国家怎会心甘情愿地把牛马卖给刘范?莫不是,之前听到的消息都是假的?
但很快,鲜卑使者的话就完全打消了于夫罗的顾虑。使者乙说道:“不对啊,之前的西域之战,真堪称绝世无双的大决战!乌孙人、康居人和大宛人在西域之战中损失惨重,特别是乌孙人的精锐骑兵都死在了玉门关下。其惨状,更甚于以前我们和刘凉州之间的幽州之战。他们不应该恨死了刘凉州吗,怎会和刘凉州进行贸易,尤其是甘愿把牛马这等看家的宝贝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