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秋高气爽,院子里的木槿花开得正盛,红白相间,迎风摇曳,别有一番情趣。冉言皓走出房门,便能嗅到桂花的清香扑面,淡淡地萦绕鼻尖。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秋日了。”他正感叹着,一个翩然转身,恰巧碰到容紫葵的丫鬟,见她手中端着一碗莲子羹,不由问道:“公主在吗?”
“启禀驸马,公主此刻该是在里边歇息呢。”丫鬟有礼地回道,言语之中却生出些许疏离之意来。
冉言皓心头暗暗一动,停顿片刻,继而恢复儒雅地开口:“你家公主……近日可好?”
算起来已经有些日子了,他都不曾去看过她,那日他也确实过分了些,在她面前失了态,还朝她大吼大叫了一番。明明是自己先犯下的错,又怎么能怪在她的头上呢?
他居然在新婚之夜,干出那样的事来,事后想想,应是有人给他下了药,至于是何人他的心里已然有数。只是,即便如此,他对她造成的伤害却还是无法弥补,也难怪她会变得这般蛮横无理,终究还是该怪自己。
如此想来,她也只是一时冲动,性子还是单纯的很,千不该万不该还是他不该恋上那个人,可恋上一个人,当真有错么?
他正忖着,不经意地抬眸,却见那丫鬟面露难色,两眼溜到一旁,半天才憋出一句违心的话来:“公主她过得还可以吧,驸马爷……”想想又觉不对,于是“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改口高呼,“驸马爷,还请驸马爷多去看看公主殿下吧,殿下她……过得很不好……”
终于,还是说出了实话。冉言皓的面上微微一僵,眉眼微动,心中似有几丝纠葛缠绕,此刻竟是越缠越紧。
“好,你先起来吧,我这就去看公主,这碗莲子羹就由我送去吧!”冉言皓将她扶了起来,说着,便接过莲子羹,心怀愧疚地朝容紫葵的寝阁走去。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是该跟她道个歉了,不管她听不听的进去,都该由他先拉下脸来。容紫葵毕竟是和亲公主,若是怠慢了,日后只怕会处处不便。更何况,就她那脾气,若不哄哄,改日待她掀了房顶可就为时晚矣了。
冉言皓这就刚了容紫葵的寝阁门口,已经组织好了待会该说的话。只见他面带微笑地刚想叩门而入,那和煦雅致的笑容却在瞬间凝滞脸上,许久都不曾动弹,只有那神色霎时全变了——但听门的另一边传来:“前辈,您大可放心,您交待的事情我已经办妥,绝对不会出任何差池,下面就只待太子殿下有所行动了。不,恐怕已经在行动中了!”她暗暗说着,一字一句无不透着得意的姿态。
随即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出:“办得不错,看来我之前倒是小瞧公主了!”
“冉云昕,看你这回还往哪儿跑!哼,胆敢惹怒本公主,这就是你的下场!”她不禁双手抱胸,嗤之以鼻盛气凌人地说着。
冉言皓方才心中的愧疚与关怀,此刻皆随着她那烈火般的话语烧为灰烬,飘散风中。他颤抖着身子,面上微搐,一时之间惊愕不已。
“啪——”手中一滑,碗勺碎了一地,发出异常清脆的声响。
“谁!”容紫葵警觉地高喊一声,随即打开房门。刹那间,目光对上,只觉时间停滞,心猛地一抖。
她惊见冉言皓正站在门前,面色很是难看。猛然间,容紫葵大惊失色,望着他怒不可遏的眼神,心中愈加惶惶。
“不,不不不!言皓……言皓你别误会,你听我说,事情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容紫葵缓过神来,便赶忙解释。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还能是怎样?”冉言皓依旧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比那木槿花还要好看,嘴角却尽是嘲讽地说道,“你竟然偷偷背着我启动了那个计划?紫葵,你好歹毒的心哪!”他笑得这般灿烂,却也这般冷漠,教她的心揪得越发的紧了,差点喘不过气来。
容紫葵被他说得浑身战栗,脚下不稳,连连退却。
神色仓皇,她紧皱眉头,一瞬间,竟变成那样一副狼狈的模样:“言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结发妻子啊!”她一脸哀求地看着他。
他却丝毫不予理睬,望进她的眸子,继续笑着言道:“妻子?你就是这么当我冉言皓的妻子的?”他忽然变了脸色,低喝道,“公主殿下,你好歹也是女子吧,竟也下的去手!”
一字一句砸在她的心上,“言皓你这是何意?”容紫葵被他的眼神吓住了,那样狠戾如魔般的眼神,却来自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显得越发的令人胆战心惊。为了那个女人,他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对待自己。
“何意?公主殿下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清楚什么,我该清楚什么?言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容紫葵连连追问。
“公主殿下既然已经做了,又何必再如此假惺惺!”冉言皓怒极,朝她一甩袖便想匆匆离去。
岂料,容紫葵跌倒在地,却又立马爬到他的脚边,一把拽住了他的袍子,依旧言辞凿凿地说道:“言皓,那个女人就是个祸水,不管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让她自生自灭就好,言皓,我才是你的妻子,我需要你,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冉言皓眉间微拢,终于狠下心来,头也不回地将她踢开。
容紫葵的心像那碗勺一般碎了一地,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犹如雨下。
“冉言皓!”待他走了几步,她忽然拔高了嗓音,高喊,“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当今圣上,要好好照顾我的!”
见他并未驻步,她又使出浑身的气力,高喊一句:“我知道你要去救她!可你就算救出她了,我也会去圣上面前告发她,她冒充相府千金,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可不论她再怎么放狠话,冉言皓就是不驻足就是不回头。直到她意识到,自己最后的挣扎也变成徒劳之后,她才终于崩溃般地瘫软下去。
冉言皓此刻哪里顾得上其他,他清楚的很,这个计划一旦展开,后果不堪设想,他必须得去救出她。
可就在他行路匆匆的时候,猛然间,一阵邪风从背后袭来,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便已被人打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