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好大的脾气啊!”
一声低喝自不远处传来,嗓音虽不响,但却惊天震地,就连周边的空气都抖了三抖。
元懿天德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立,他不禁咽了咽口水,这才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面朝那人,佯作无事地恭维道:“父皇……您怎么来了?”
他刚转过身,目光便砰地一下撞进玄刚皇鹰隼一般的深邃眼眸,撞得他不由冷汗涔涔,他将头压得极低,不敢再抬起,仿佛头顶悬着一柄闸刀,不知何时会落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诸位大臣见玄刚皇微服而来,便立即纷纷缄了默,跪倒一片,也不敢多言半句。众人皆有预感,今夜将有大事发生。
玄刚皇也不理会,就任由他们跪着。只面色铁青地盯着元懿天德,很快便又摔来一句责问:“朕怎么来了?朕倒想问问你,你这心狠手辣、残害手足的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呢!”
元懿天德一听这话,便立马跪了下来,高喊道:“父皇,父皇您切勿要听信那些谗言哪!父皇!”
“谗言?这些皆是朕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没想到玄刚皇会如是说。他这才意识到什么,猛地望向身后的元懿弘旭,那眼神之中,有嫉妒,有仇恨,还有不甘。
他没料到,自己如此精心布局,居然还是被他摆了一道。难道是天要灭他么?不,他不信,他不甘。
他不禁跪爬到玄刚皇的面前,紧紧扯住他的衣袍一角,仰头求道:“父皇,儿臣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儿臣这一次吧!父皇!”
“事到如今,你还有脸来求朕吗?朕倒宁愿没有你这么个阴险的儿子!”玄刚皇怒挥衣袖,恰好打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红印来。
元懿天德身子大震,咬紧牙关,不禁孤注一掷:“父皇,您可别忘了,我才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您若是废了我,可就无人能继承您的皇位了!”
众人皆惊,不曾料到,太子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不过他说得也无错,玄刚皇的九个儿子,加上流落人间生死未卜的一个,总共也就十个。可偏偏这十个之中,早夭的早夭,战死的战死,痴傻的痴傻,优柔的优柔,适合继承皇位的也就只有如今的太子与最年轻的九王爷了。然而九王爷却一直没有继承的意思,尽管玄刚皇最钟意的便是他。
元懿天德本想孤注一掷,可谁知,却正中了玄刚皇的下怀:“没想到你到现在还在做着自己的皇帝梦,还真是不知羞耻!朕不妨挑明了说,朕这天下不论交给何人来打理,都不会交给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人!”
说着,玄刚皇便狠狠地将他踢开。
“哼,来人哪!”众人不禁提心,但听玄刚皇浑厚的声音响彻整片戏园,“自即日起,废去元懿天德太子之位!关宗人府,没有朕的许可,永世不得放出!”
犹如晴天霹雳,元懿天德心头猛地大颤,刹那间无措地瘫坐地上。他忽然摊开自己的手掌,仿佛有什么自指尖溜走,他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心里空落落的,似乎什么都不曾剩下,徒留一身躯壳止不住地颤抖。
“不,不!”他似是忽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便立即跪爬着拦在了玄刚皇的面前,高呼道,“父皇,您不能这么对儿臣哪!”
“从小到大,您就对儿臣有偏见,您总是宠着九弟,什么事都偏袒九弟,他做错什么您都能原谅,可儿臣呢,不管做什么仿佛都是错的,父皇您也未免太偏心了吧,父皇您不能这样对待儿臣!这样不公啊!”
“您若是当真要罚儿臣,儿臣认了,可相对的,您也该处置九弟这个杀人犯吧!”他忽然拔高声音地大喊,似是故意要让众人都听个清楚。
玄刚皇眉头一皱,凌厉看他,沉默许久。元懿天德心中暗喜,随即见缝插针,补充道:“父皇若不想处置九弟,那您也不该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
“够了!”可谁知,玄刚皇却厉声打断了他,继而用一种令他胆战心惊的口吻说道,“旭儿做了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说,朕自有评断!”
原来,到最后,他还是比不上元懿弘旭的一根手指,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居然还自取其辱,呵。既然如此,纵是他说破了天,又能有什么用呢?
“旭儿为朕做了很多,功绩显赫,不像你只知兄弟残杀!”元懿天德听着,只一味地苦笑,玄刚皇这是有心偏袒,他也活该撞枪口。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背着朕都做了些什么!来人哪!”他忽然高喝。
众人视线之中忽现一个女子,那人颇为面熟。待几名侍卫将那人带上来之时,众人这才看清,那锁链之下的女子,不正是玄刚皇身边最得宠的莲妃吗?
元懿天德心猛地一提,惊愕地望着莲妃此刻狼狈的模样。一时没了话。
“怎么,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吗!”玄刚皇沉声说道,随即拽着莲妃的头发便往他的面前摔去,往日的情意此刻皆化作冷漠羞辱,丝毫不剩。
元懿天德不敢置信地望着莲妃,嘴角渗出的血渍,还分明地挂在脸上,不由触目惊心。
冉云昕看着她此番模样,不禁心惊肉跳,平日里滔滔不绝咄咄逼人的莲妃,如今却是一副鼻青脸肿任人欺辱的样貌,而且一言不发,活像只受惊的小猫,偎在元懿天德的身边瑟瑟发抖。冉云昕双唇紧抿,不由得往元懿弘旭的怀里缩了缩。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还想说自己被冤枉了吗!”玄刚皇冷然发了话。
元懿天德此刻望着莲妃,替她擦干嘴角血渍,再没了话。已成定局,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是不曾料到,会输得这么彻底。
玄刚皇缓缓启口:“传朕旨意,废去元懿天德太子之位,押入宗人府,将莲妃打入冷宫!来人哪,将他二人给朕带回宫去!”
“诺!”
一声令下,戏园之内,是一片令人震骇的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