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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尔岚的话,让乔誉之一怔,良久,他“哧哧”地爬了起来,转身丢了一样东西到司徒尔岚的面前,司徒尔岚惯性地想要伸手接住,却因没有武功,而反应稍缓,错手间,熊倜替她接住了,平缓地递给她。
司徒尔岚淡淡一笑,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眉目流转间一下子顿住了。
从树身上刮下来的树皮,看样子已经风干了许久,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字,虽然歪歪扭扭,但却不难看出,乔誉之给她的是一本武功秘籍。
“前辈,这……”
乔誉之别扭地转头,嚷道:“我答应过那小子救人,就不会救得半吊子的,否则传出去,不仅污了我的名,还损了师父的称号,也算是你们两个小娃的福气,我还记得这套武功。”
司徒尔岚没有再看,而是坦然地走过去,在乔誉之不明的眼神里,伸出了手掌,把树皮还给乔誉之,“木已成舟,何须再伐。”
乔誉之有些错愕,半天吐出一句:“这可是当初师父让月吟修炼的功夫。”
“我并非嫌弃前辈给的武功。”司徒尔岚眉目坦诚,轻轻摇头,“我的命是前辈救回来的,失了武功更是得了自由,而且前辈所给的武功,比之我之前练得只怕还要高深。”
熊倜望着司徒尔岚,一句话也没有说,脸色却是鲜少的露出笑容。
“既然知道了真相,我们打算回去,把所有的事公之于众,既然躲不过,不如正大光明地迎接他们的挑战,江湖事自古江湖了,若是牵扯到了朝廷,甚至是皇上的利益,只怕整个江湖都难以平静,我们曾答应过一个前辈,尽所能,护江湖。私人的事,更不应该牵扯甚广。”
“那你就该知道,此路必定凶险万分,没有武功,你拿什么和他们拼,拿什么和他们了?”
乔誉之的话,难听却直接。
索性司徒尔岚从不在意他的用词,婉拒再三,却得不到对方的认同,无奈之下,熊倜从中调和,方才暂时收下。
地上,乔誉之缓缓爬到了稻草堆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凝神不语。
司徒尔岚和熊倜对望一眼,谁也没有出声打扰。
他们都知道,此番离去,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除非他们找出幕后真凶,否则不能冒险下来,若被盯上,乔誉之无法安全。
今日之时,愿能缓慢。
“在你们心里,估计觉得我喜怒无常,是个乖戾的人吧?”乔誉之似在问着身后的两个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等身后的两个人开口,他又喃喃自语着,“其实在这里呆了二十年,我就忘记了怎么和人相处,脑子里,除了被打下山崖的恨和挂在松枝的绝望,什么情感也记不住了,月吟和逍遥子,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师兄师妹,师父他老人家也一直都被我当做父亲,二十年来,我除了想李剑飞,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他们。”
虚叹一口,乔誉之转身看向他们,目光有丝欣慰,“我以为我会在这里孤独终老,可是上天派了你们来了这里,不仅告诉了我故人的消息,还不会嫌弃我,照顾我,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一草一木都知道,无缘无故门口多出的那些树枝和果实,可别告诉我是风吹来的。”
他看着熊倜,熊倜轻抿着唇,低着头,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乔誉之轻笑地摇摇头。
乔誉之又看向司徒尔岚,露出一抹笑容,“你这个女娃做事机灵,倒是比小子来得聪慧灵秀,能忍受他这般木讷沉闷的性子,我便知道你心善。窗上的那些蜘蛛网,是你清理掉的吧?”
司徒尔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知道瞒不过他,却不知道他会放在心上,还如此郑重其事地说出来,心头,忽然暖暖的。
“我不是觉得亏欠你,才把月吟的武功默下来给你,只是觉得你们很像,而且一个好武功成了绝学,就算不得绝学了。我有私心,师父传授下来的武功,我认为由你来传承下去,再合适不过了。”
司徒尔岚没有动,望着乔誉之的目光里,带着真诚,“前辈的一番话,让我们真的很开心,在我们眼里,前辈和逍遥子前辈一样,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人,也是我们的忘年之交。可是在我的心底,江湖不是所有,武功不是全部,我只想解决所有的事情后,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就足够了。”
身旁,手悄然抚上她的手腕,抓紧。
乔誉之目光落及,亦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司徒尔岚再度开口,“前辈的心意我领了,若是他日江湖无人会此武功,我定把它交给最适合的人。”
“此生,或许最遗憾的,就是没有机会体会月吟的心境,你们这般的爱意。罢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说得就是如此。我已经无法适应正常人的生活,只求李剑飞恶有恶报,无愿了。”
司徒尔岚望着乔誉之,缓缓地道:“会的,一定会的。”
她的话,更多透着一股坚定,就如她心中所想,“不仅要让李剑飞受到严惩,还要让前辈恢复生活,只要找出斗篷人,我们立刻来接前辈,就先委屈前辈了。”
或许三五年,或许一个月,或慢或快,一定要找出幕后之人,他们决不放弃。
乔誉之自嘲一声,“都待了二十年了,没什么委屈可言。只是你们,我想逍遥子也不会愿意你们出事的。”
三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无声凝神,窗外的太阳,已经渐到日中。
“前辈,保重。”
“你们也保重吧,我死不了的。”乔誉之说罢,摆摆手,赶着他们,“我困了,要午睡了,离开的时候不要弄醒我,省得我又要酝酿半天的睡意。”
明明是分别,却被乔誉之的话弄得司徒尔岚哭笑不得。
她带着淡淡的忧虑,终还是和熊倜转身,往崖底走去。
稻草上的人影,始终直挺着背,透过窗户望着外头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干涸的眼眶里,竟有些湿润。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重新回到城中,司徒尔岚和熊倜一路上无言的行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身边热闹的景物,更能让他们想起山崖下的那个人。
乔誉之,是一个人物,如果不是因为李剑飞,他或许如今在江湖上也如逍遥子那般出名,他会遇上爱他的人,他爱的人,一切会过得平淡却幸福。
进酒楼饮茶,二人才把握着的十指分开。
斟茶,倒水,淅淅沥沥的声音,让二人逐渐适应了环境,崖底的日子,已经被他们放入脑底。
如今,容不得他们松懈半刻,温情半分。
“明日,我们就可以敢到长安,去见爹。”白玉腕在空中轻摇,茶杯递在唇畔。
熊倜点点头,“好。”
司徒尔岚眉目轻垂,在用茶杯遮住唇形的瞬间,淡淡开口,“如今早已过了与李剑飞约定的期限,可是一路走来,一点流言蜚语都没有,连最热闹的茶楼也井井有条,怎么回事?”
没有了武功,无法传话,司徒尔岚已然把声音压倒了最底。
熊倜眼角微扫,确实不见几个人,甚至有几桌都是自顾自的喝茶,连抬头都不曾有过。
“难道又是李剑飞在搞鬼?”
司徒尔岚微微一笑,不言。
“小二。”呼唤间,一个人从楼下上来。
“客官,您找我?”对方见到是位姑娘,还是位绝色的姑娘,再怎么忙也收起了不耐烦,好言笑问着。
耳边依稀,是熊倜放下茶杯的声音,浅褐色的眼眸透着一股清寒,反射在茶水之上。
他在吃醋……
看了看点头哈腰的小二,司徒尔岚敛了敛笑容,开口相问,“我以前常来这里,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氛围,我倒喜欢你们这儿热热闹闹的,如今这样我连茶也提不起兴趣喝了,往日还能听听江湖八卦,当做茶水段子,现在怎的如此萧条?”
“看来客官有些日子不在江湖上走动了吧?”那小二打趣地笑了笑,“确实,以前这里啊人来人往,可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谁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讨论呐,能避开就避开,省得撞上枪口,这不,江湖里所有的事情都被盖过去了,连前些日子盛传一时的百晓郎之案,如今也没有再去理会了。”
司徒尔岚抿着茶,二人之间目光互相流转,无声的交换着心思。
“不知道是什么事?”她开口询问。
小二甩了一下毛巾,搭在了肩上,眉眼朝周围溜达了一圈,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弯腰道:“不就是朝廷里的官员被抄家罢职入狱了?听说是那长安城里有名的将军,好像是司徒府,前些日子被判抄家,入狱了。”
不敢提起皇家,小二还朝天竖了个食指。
脑袋轰然一炸,茶杯落地,“啪”地碎了,引得小二忙弯腰去打扫,待他收拾好东西再次起身,桌上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