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萧索,月华迷蒙,树林中灰暗一片;冷风刺脸,前路未知,身躯一直在颠簸之中!
突然!
四周人影晃动,寒光闪烁,身躯更摇晃的厉害!入眼处,景物急速转动,金色光芒不断乍起,时而还有白芒带着血雾一闪而过。
不多久……
“天,你在看着吗?我们做错了什么?难道,真让我母子藏身此地?”
凄厉的话声伴随着又一道金光的闪起,血雾喷洒在这个冷漠的林间……
身躯的摇晃渐止,眼前的人影也变的高大起来,双脚缓缓沾地,低头凝视,是一双关切又痛惜的眼神。不解中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杀,不留后患”
寒光再起,身躯却被一股柔力抛向天空。月光下,一朵艳丽的血花瞬间绽放,开出的却是世间最难忘的花瓣!小小的身躯在即将从空中坠下的时刻,一只苍老的手臂揽住了下落的趋势,紧接着便是数不尽的青芒穿梭在灰暗之中!
惨叫声响起,迷蒙中方才那些黑影一个个接连倒地!身躯再次从空中缓缓降下,但却被一只苍老的手紧紧抱着不能动弹!
看着前方那张亲切的脸庞,小小的身躯却止不住的颤抖着,喉咙中想叫出那一个字,可整个世界仿佛失声了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庞?
这是一张微笑着的脸庞!那双关切的眼神中还带着三分欣慰……
这是一张让人心痛的脸庞!即使被三尺寒剑刺出胸前一片血红,脸庞上仍依旧带着天下父母对孩子的关心!
“娘……”
在心痛的即将窒息时,喉咙中终于嘶吼出了声音,随之从床上坐起,全身却是汗水淋淋!
“又作梦了”
虽然是梦,但却是从前的一幕,转头看了下窗外夜色,漆黑一片,随之迅速起身,点燃了房中灯烛!
红扑的小脸上布满了汗水,方才的梦境犹在眼前,那是三岁时的记忆,也是脑海中唯一记得的事情!看着眼前灯火摇盏,一位背着孩子的女子,最后在艳红中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这幅画面一直深刻在男孩心中,更不时浮现于脑海。小手带起粗糙的衣袖擦去面上水珠,纯洁的眼瞳中却出现不符年龄的坚毅!
“呼”
嘟嘴吹灭火苗,转身朝房外行去。漆黑中,男孩熟练的走在林间小道,在这个没有星月的夜晚,寒冬的冷风一阵阵吹过,身上也只是穿着两层单薄的粗布衣衫。
不多会便来到一处稍微空旷些的地带,男孩行至中央,双手并掌成运气式,小身子也随之开始舞动起来。
“喝”
“吭”
偶尔的低喝声让寂静的树林不再那么沉寂。而在男孩的房屋旁边还有一处小木屋,这时候木屋中低微的响起苍老的感慨声
“四更天了吗?还真是准时啊……”
稀薄的白雾漫步整个山林,潮湿的空气却始终等不出早晨的朝阳。随着平淡的呼吸声,整个大地都好似在静静的沉睡!抛却心中杂念,脑海中只留一丝清明,真气在体内缓缓流转,温热的感觉阻挡着外界的严寒!
“呼”
浊气随着吐纳清出于口,男孩也睁开明亮的双眼站起身来。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树林中,稚嫩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容
“师尊”
秀亮的童声在林间响起,片刻后,白雾里一道鹤骨仙风的老者伴着脚步声缓缓走来!
“呵呵,霜儿又有进步了?”
行至近处,苍老的话音中满是慈善。
“嗯,是有些突破”
男孩成熟的点了点头,脸上虽带着笑容,但没同龄人突破后该有的喜悦!
老者看着这番面容心中又是一声叹息,上前两步抚了抚男孩的后脑勺,却是未言!师徒二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树林中,望着眼前的白雾以及天空那厚实的灰云,心中各有所想!
许久……
“霜儿,不是问师尊何时可以学八荒决吗?为师现在告诉你,等你突破到后天境,为师便传授于你!”
老者低头看着小徒弟,慈爱的说道。
“真的?”
男孩一喜,抬头看向老者,见老者点头后,纯洁的眼瞳中终于露出了八岁孩子该有的灿烂!
“呵呵,那为师先回去了!要下雪了,你也别跑的太远”
白袍老者说完便向着来路而回,将远时还回头给了弟子一个鼓励的微笑。
“这世上也只有师尊一个亲人了,霜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韩霜看着师尊消失在远处,眼神又恢复了坚毅,他知道自己一直被师尊保护着,当年若不是师尊在最后一刻及时赶到,自己绝活不到今天,虽然没有来得及救下父母,但韩霜从没怪过师尊。
还记得,这几年师尊带着自己从仇人的追杀中斩出的血路!东奔西逃,在仇人对话中,韩霜知道这事情本与师尊无关,可师尊还是拼命的保护自己!
逃了数年,最后又回到了这里——荆州!
这里是当年惨剧发生的地方,也是仇人的势力范围之内!但也正因为如此,已经一年多没有敌人再次追来了!
发生过的事情改变不了,将来的命运自己掌握!少年望着头顶深沉的灰云,缓缓举起了右手“娘,当时您问,天,你在看着吗?现在霜儿告诉您,天从来就没有眼!”
收回抓向天空的手掌,体内真气流转,脚步轻踏着潮湿的地面,身形逐渐加快,急蹿于萧瑟的林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中的云层终于承受不住寒雪的沉压,片片雪花飞散而下,狂舞着弥漫整个天地!荒野的山林也褪去了那枯燥的土黄色,披上了一层层银装!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时刻,山下的村民以及去城中做生意的商人也全都窝在了家中,享受着天气带来的假期。但山上却有一道瘦小的身影刻苦的修炼着,不论雪再疾,风再厉,那双黝黑的眼瞳中神色从未有过波动!
一天的修炼终于随着黑夜的来临而结束,八岁的男孩也躺到了自己的小木床上,听着外面寒风的嘶吼,缓缓闭上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很少下雪的荆州,在这个冬季却豪爽了起来,但时间过的总是非常快,再大的雪也止不住春天的脚步。冬去春来,暖风吹走了严寒,带来了雨露。
男孩却一如既往的四更起,夜深睡,不管是雪、是风还是雨,修炼从未停止过一天。
山林也随着季节的变换,由绿变黄,枯后又绿——
十年时间就在这亦复一日中缓缓流过,而当山中的景色第十次转变时,两颗深埋的心终于不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