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为扯了扯思明的衣角,思明会意的站了起来道,“娘,时间不早,我们该上山了。”
庚娘笑的合不拢嘴,“是啊,是啊!你看我唠叨的忘记了,上山还得要两个多小时,黑灯瞎火的怎么走?”
俩人出得屋来,礼金陪着他们进入了嘈杂热闹的集市。鸡的叫声、鸭的叫声、猪崽的叫声、夹杂着男女老少讨价还价和杂七杂八的嘈杂声,还有小伙子与姑娘们时不时的嬉戏笑声,把这乡镇的集贸市场搞的川流不息沸沸扬扬。不远处扑鼻的阵阵香味又随风飘来,使人虽饱欲食。思明忍不住的问礼金,“老庚,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啊!”
礼金不假思索的道,“是咱们这里的十里飘香腊肉粽子,祖祖辈辈遗传下来的土特产。虽然家家户户都会做,做得好的也只有几家。”他了一口气又道,“我那英年早逝的岳父,做出来的粽子与众不同,味道别具一格,可惜没有留下传人。斗私批修以来,没有人敢拿出来卖。使这个集市也冷清了好多年。”
思明欲问他那英年早逝的岳父,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这不是触动了过往的伤痛么?这时间也不早了,还是问问感兴趣的腊肉,如何做成粽子的,便问道,“那腊肉粽子是怎么一回事啊?”
礼金见思明兴趣蛮浓,就慢慢的说了起来;“腊肉一般在大年三十以前制作,将鲜猪肉切成五斤左右一块,八角、茴香、香叶等炒香碾磨成粉状,加入适当的盐。鲜猪肉上,腌制5天,每天翻动一次,使入味更均匀。然后将肉串一个洞,挂起来风干,风干后用甘蔗渣烟火慢慢的熏烤,直到猪肉表面变成黄色或黑色。粽子有不同的形状,外壳是粽叶,从你们山上摘来的。制作简单,原料不同于其它粽子。只可惜,家家户户好多年都没有杀猪,熏烤腊肉了。”
思明知道,斗私批修、割资本主义尾巴、刮共产风的运动是在全国蓬蓬勃勃开展,没什么奇怪的。况且,政治上的事情很敏感,明哲保身最重要,不要去涉及,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还是问问这有滋有味的腊肉粽子,等日子好起来也可以试着做一些,便又问道:“腊肉粽子需要哪些原料呢?怎样做啊?”
刚刚歇下来的礼金,又有滋有味耐耐烦烦的说了起来,“糯米腊肉还有食用碱和粽叶是原料,将腊肉处理好切成米粒,拌匀在经过浸泡了的糯米里,将粽叶清洗干净既可以做出三角形也可以做出圆柱形,既可以做碱水粽子也可以做腊肉等方面的粽子。要看各人的口味,我们这里习惯做腊肉粽子。做的时候一定要将粽子捆扎紧:,防止米粒出来。煮粽子一定要水滚以后才落粽子,水要浸过粽面,待水重新滚起以后再用旺火煮3个小时左右即可。如果煮不透会出现夹生现象。在煮粽过程中不要添生水。要留意碱水粽不能和其它粽子一同煮。煮好以后趁热取出。煮熟后的腊肉粽子比其它粽子香味诱人口感细柔。”
思明自懂事以来没有吃过粽子,更没有看见过粽子,只知道书中说的端午节粽子。于是就多了一份惊奇的问道,“还没有到端午节,怎么就有了粽子?”
礼金继续道;“这个集市原来是个老集市,很热闹也很繁华,城里的人也经常到这里来赶集。目前开张还不到半年,从割资本主义尾巴开始,就一直关闭着。关闭后的集市只许可集体供销社的百货、农业用品、南杂店、卫生院在这里经营。私人不得銷售任何东西,否则就是资本主义,让老百姓穷了好一阵子。我那位叔叔原来什么都会做,有能力又聪明机灵,但是什么也不敢做,围着上面的指挥棒转,集体和个人都富不起来。不久前,上面才有了精神,说是可以利用这个地方做一些农产品交易,也允许家庭多余的土特产进入市场买卖。可是他还在看,生怕走错了路线挨批斗。虽然这里开张还不到半年,由于,这里是远近闻名的老集市,所以又迅速的热闹了起来。这里的人,原本就很会做生意,趁着外地人和城里人喜欢吃这种粽子,就不管过不过节,都要做一些拿出来卖,换几个钱改善生活……”
思明想,“政策开始宽松了,只可惜我们山里穷得打叮当,没有剩余的土特产。目前还有一些木材可以卖,木材卖完了呢?”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与礼金走着。
礼金见思明好久好久没有作声,像是陷于某个问题的痛苦中,便安慰道,“思明,别这样愁眉苦脸的杞人忧天,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像我一样,想办法离开那里不就得了!”
思明苦涩的道,“谈何容易啊”
礼金哪里晓得,思明触景生情,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山沟沟里的确很穷,思明家在过去的一年里,是靠国家供应的每月每人五十斤谷子过日子,招人羡慕死啦!今年以来,日子开始很紧巴,三分之二的红薯干盛在碗里黑乎乎的,还有一股难闻的怪味。有一次,饭盛在碗里放在桌子上,不懂事的小弟弟看了看皱着眉头,“又是这个,难闻死了。不吃。”
“不是这个,还能有哪个?不吃饿死你!”母亲眼睛湿愠不耐烦地说。
一家子每月只有三斤油左右,只有逢年过节才勉强吃到肉,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好不到哪里去。
只有小丫头家还不错,张支书嫁出去的三个女,有两个条件很好,时不时给家里稍带点钱物回来,日子稍微好过些。小丫头假借爹地要与思明商量公事为由时不时把思明叫过去,拖上思明喝上一顿酒,打打牙祭,补补身子。言语中要将小丫头许配给思明的意思,思明也只有装痴回避。偶而借着酒性劝支书,不要将漂亮能干的小丫头眈搁在山里,把美好前途给断送了。
“她呀!就是个犟脾气。是我俩口惯坏的,认定的不肯松手。我这门坎,都快要被媒人踏破了。她好歹都不同意,说么个,只一个人可以嫁。我们哪里奈得活她!”张书记讲到这,摇了摇头、笑了笑,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喝高兴了来做工作,想把我嫁出去,没门。我还小,不嫁。就一辈子不嫁,守着爹妈,看你气不气。”她翘着嘴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人望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是我见到最笨的人,大家都是在为你着想。”
“我已经是大人了,自己有主见。你再这样当说客,我也去找个厉害的人来,把你也给强行的嫁了。”这个小丫头,还真会借题发挥撒娇的。
思明也晓得,她们家都是丫头,四个姐姐都嫁人了。她虽然最小,但是最会体贴人,一心想要留在父母身边关心照顾,也是人之常情。但有谁会进山里来呢?思明的母亲开始没有觉得什么,思明不在家时,小丫头总是找些理由来串门,边做事边问这问那。才引起了思明母亲的注意,并多次告警思明:“这个小姑娘好是好,既能干、体贴、漂亮又善解人意,只可惜我们自己这一家子都只身难保,哪有资格和条件谈婚论嫁呀!你得给我注意点,趁早死了这条心。”思明的母亲察觉后就开始渐渐的对小丫头不理不睬。既便思明接受了,思明母亲是死活不可能接受的。想到这些,思明怎不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