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担心起思明这个人来了,他是办事处在那里的挂职干部,只不过是在基层镀金。你这样做,对他有益无害,领导会把他调回机关,聪明人是不会怪罪你的。”
“这样做会损害他的切身利益,要不把他安个副职?况且我们对这个技术含量比较高的纸箱业务不熟悉,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到时两头失塌怎么办?”安泰仍然在权衡利弊,是顶雪傲寒地去铤而走险,还是维持现状安逸度日,或者是把思明留下来平稳过度。
嘉宾不解的问,“纸箱厂有徐志斌在那里顶起,思明走了那一段时间,不也是他在正常的运转么?”
安泰微微着笑,慢慢把含在嘴里只剩下一点点的烟头吐了出来说道:“那你就不知道了,办事处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精力把思明搞回来,徐志斌是个肯干的粗人,上下左右打点,跑跑业务是一把好手,管理企业还欠缺头脑。思明走后,纸箱厂亏的一塌糊涂。现在正在用人之时,其他人都可以用,你为什么这样反对他?”
嘉宾直截了当的说道:“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他的文化水平比你高,而且又有头脑,乳翼丰满就很难说了。应该让你知道三国演义的刘备,他就是一个典型的两面性人物,在军阀混战中的他没有势力处处依附别人,但他仁中有伪思贤如渴知人善用的两面性把握的十分到位,如果没有他的两面性,他就不可能成就一番三国鼎立的大局。人不可以貌取人,至于地不地道的事,有一句话,做的说不得,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是我们圈子里面的人,你把他安排一个副职,我们的工作也会碍手碍脚。你就不考虑,到时侯他抢了你的位置吗?”
安泰看了看嘉宾信心百倍的说道:“我是正的他是副职,他怎么跟我抢?而且你们都是我的人,还向着他吗?况且他不一定有这个野心。”
“我是没的说,底下的弟兄都是洞庭湖的麻雀,就难得讲了,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我和他没有交道,他有没有这个野心,我也不敢断言,总之为你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思明的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办,其他事情让我再考虑考虑。”
嘉宾见安泰在这节骨眼上,还在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必须再推他一下,要不然,他的瞻前顾后顾虑重重会坏了自己的大事。便一针见血的道。“你是担心搞不好么?就是搞不好,还有纸箱厂把你做退路,比起你,那小打小闹、叮叮当当的小小铁匠铺,强得多!退一万步讲,这也是办事处集体的,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到时,只能够证明你没有能力,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况且人生一辈子就得搏一搏,不搏又怎么知道事情的结果呢?何况这个项目有充分的把握,不需要过多地担心。只要有拼搏的精神,努力去做,才能成功。”
“我今天算是开眼界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只是我这点墨水登不了大雅之堂,嘉宾老兄,就拜托你写一份方案如何?”安泰见这位嘉宾老兄,不是等闲之辈。一副眼睛配在他那圆圆的脸上,是个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交给他不会有错。又补充了一句;“事成后你就是这个厂的开厂元勋。你们的社会交际广,事情确定后,还得拜托你们多找几个帮手。”
“方案交给我没有问题,人员你也尽管放心,只是你,再不要三心二意。”嘉宾爽快地答应了。
一个礼拜后,安泰拿着项目方案找到书记。“你得想法很好,但你应该先要拿给管办事处企业的领导,看看他是什么意见。”
安泰按照书记的意思,来到办事处主任的办公室。他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等待着结果。
三十出头的安泰,此时此刻,想到自己,已经在街道工作了十多个年头,却始终在那个狭小的铁匠铺里,带着几个人汗流浃背不停的敲打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干着,饿不死又发展不起来的事情。现在能有这么一个知识分子来帮他。这不是上天赐给他的翻身机会么!
这几天,为了慎重起见的安泰,从其他渠道了解到,嘉宾两口子都是知识分子,有头脑有知识、又有人脉关系,正是自己缺少的参谋和将才。安泰还了解到嘉宾原来是一个地级大学的高级教授,是XX学院特殊时期中的风云人物,领着造反派造反,酿成了一件血案。刑满释放后的嘉宾,才回到他土生土长的这里。在这个城市逛了很久的嘉宾,也知道自己已经一大把年纪,头上又有一沓不干净的东西。心里想,凭自己的能力,找个街道企业还是不会成问题的,既有事情做,也可以维持下半辈子的生活。但是,进厂总得要有一份见面礼,至少要干出一件使人敬佩的事情。于是,他在这个城市东瞧瞧,西看看,琢磨利用本地的资源,生产适合街道企业的产品。他看中了安泰的铁匠铺,于是请朋友出面介绍认识了安泰,为他策划出挣大钱,干大事的项目。
事情就在这冥冥之中定了下来。今天,安泰高兴的带着嘉宾策划的这个项目,信心十足的等待领导拍板,就可以大显身手了。此刻的安泰,强制压住内心的那一份不易察觉的激动。
“这个项目很好,关于与纸箱厂合并的事情,还需要放在领导会议来做决定。有什么困难我会尽全力支持,只要你干好了,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解决的。”临走时他高兴地握着办事处主任的手。
几天后,街道通知决定成立竹制品厂,并且宣布与纸箱厂合并。安泰的这个厂成立以后,有嘉宾这样的一个参谋,白猫黑猫,抓得到老鼠就是好猫。安泰按照嘉宾的意见广揽人才,不到半个月就把纸箱、竹夹板两个产品安排的井井有条。竹夹板正式投入生产后,又迅速的打开了销售市场的局面。
安泰厂供产销的渠道畅通,只是火车站的车皮需求,成了这个厂的第一件难事。经过安泰厂的管理人员的献计献策,办事处领导又多方活动,才正式打开了火车站车皮需求的渠道。通过打开火车站车皮渠道的这件事情,办事处领导以及上一级领导的一些谜面,在销售人员里面,就不再是秘密。
仅仅三年的竹制品厂年产值突破百万大关。纸箱厂也在嘉宾的计划之中让出地盘迁了出来。
安泰厂的供销人员开始居功自傲,并且肆无忌惮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安泰也与办事处主任,由于承诺没有得到兑现等原因,之间的矛盾渐渐地上升。安泰与办事处主任有一次也吵得很厉害。劝都劝不住,只听见安泰在骂;“你这**养的,比强盗骗子还不如!这几年老子给你们的少了么?不仅要什么给什么,还要供你吃、供你喝,还要给你们卖命。老子的事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推了几年,还是不给老子解决。简直是个喂不饱的狼!”
三个月以后,办事处主任调离了办事处。吵得不可开交的矛盾,也已经化解。那一起经济案件,也随着矛盾的化解,烟消云散。安泰厂实质上也已经走向了由安泰独立掌控的私营企业,办事处的管理已经形同虚设。
一天晚上,嘉宾相约副厂长吃饭,“你和他谈谈怎么样?现在这样子搞下去,只怕好端端的一个厂维持不了多久。兄弟们辛辛苦苦建的这个厂,就会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你的话他都听不进去,我的话他就更听不进去了。那个女人说要在山坡上建房子,他马上安排人;那个女人说要办一个养鸡场,他也没开会商量,就把所有的资金全部调了上去。这里的材料款压着不给人家,后面的材料调不进来。只怕是到了后面连合同都兑不了现,丧失了信誉。后果就更严重了.”
“我们的话,他现在都听不进去了,那怎么办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红红火火、辛辛苦苦办起来的厂,就这样垮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
“他不是有个好朋友么?我们请他出面帮忙说说。”
“没有用,他已经被这个女人迷住了。前些日子,他的那个朋友听说他与老婆闹离婚,特意过来阻止。他不买帐,还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把他这个朋友,气的快要吐血。两个人闹翻了,你认为他的朋友还会来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样子这个厂垮定了,只有自己早作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