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思明心里憋的慌，无所事事来到乡党委书记的办公室，想谈谈个人的问题，却吃了闭门羹。一打听，才知道党委书记与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去了市委、市政府，参加计划生育紧急工作会议。他恍然大悟，已经是年底一年一度的人口与计划生育抽样调查。
市委、市政府每在这个时候亲自召开公安局、工商局、建设局、乡政府、街道办事处等部门的扩大会议，也是有原因的。自开展计划生育工作以来，党和国家的领导人，就把计划生育工作摆到了重要的议事日程。同时将牵涉到千家万户的计划生育工作，列入了党和国家的基本国策。为了持久、深入地把天下第一难事的计划生育工作抓紧抓好，二十一世纪，国家对计划生育进行了立法。以法律的形式，明确了地方各级人民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社会团体等计划生育工作的职责。把党政一把手负总责等三个不变，提到了高度。一年一度的人口抽样调查，直接牵涉到地方政府的排类排位。不言而喻，也就牵涉到地方官员和一方诸侯的政绩。
这一次的检查又会增加些什么内容呢？往年仅仅检查基层的信息网络建设、节育措施、孕（环）情检查等情况。随着市场经济的改革开放，人口移动产生巨大的变化，给新形势下的计划生育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从上到下的计划生育工作者，都在调整自己的工作思路，转变自己的工作观点。近几年的检查趋向于人口统计上报的质量、为群众服务的效果，地方政府计划生育的投入等情况。检查的形式也越来越严格，工作人员都是从各个县市抽上来的专业工作精英。声东击西、分成若干个调查组，进村入户检查样本点的计划生育基础工作情况。去年来检查的负责人，是思明多年以前在地委党校人口理论系又一起参加省、市计划生育检查，无话不谈的老朋友。虽然那一次他来也忙忙、去也匆匆，没到思明这里来，俩人还是见上了一面，饶有兴致的提到六年前的事情。言谈之中提出，一定要找机会重温那个美好的旧梦。
六年前是一个让思明和计划生育专干，难以忘记和期待的夜晚。那一次检查的前一天，思明就接到市计划生育委员会主任打来了电话，“地委计划生育委员会副主任明天带队检查全市的计划生育工作，说要来看看你。要你安排到计划生育专干家里吃晚饭。”
检查完毕，思明把这位和蔼可亲的老朋友带进了河东村计划生育协会专职副会长老田家的宅院。
他们一进去，计划生育专干们就像见到亲人一样高兴地围了拢来，河西村的计划生育专干甜蜜蜜的说开了，“我工作以来见过不少的大官，就是没有见到你这样关心、亲近计划生育专干，不摆架子与民同乐的大官。”
他笑眯眯的道，“在你们面前，我们够资格摆架子么？万丈高楼平地起，基层是计划生育工作的第一线，面对面的与群众打交道，最辛苦、最有奉献精神、最有功劳的人。没有你们忍辱负重的艰苦工作，我们想摆架子也没得摆呀！”
“早就听我们的主任说起过，你爱民如子体贴基层，不像有些当官的台上说的好听，台下不把计划生育工作人员当回事。只有你知道计划生育是件待遇低、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今日见面，果然如此。有你的这句话，我们再苦再累也值得。”
说说笑笑饭菜酒具都已经上了桌子。河东村的计生老专干一边上菜一边说道：“书记、主任，计划生育专干很高兴领导亲自到村里来陪同我们，这里呢！有两位会唱酒歌的姊妹想借机会助助兴！”
老朋友立刻回答道：“有唱酒歌得？好得很啊！”
书记说：“先按照规矩，上桌三杯后再唱。好不好！”
河东村老田：“那是自然，等大家敬了客人的酒之后，我们才开始。”
老朋友说道：“上桌三杯酒当是大家敬了，敬了之后还是先听听酒歌。”
书记说道：“好吧！就照领导指示办。”
菜已上桌酒也已经斟满，书记说道：“思明，今天你是东道主。开始吧！”
思明道：“好吧！今天是个好日子，市、县、乡的计划生育领导都来了，感谢领导亲自来看望我们计划生育专干，趁这个机会大家喝个团团圆圆杯。”十多个人齐刷刷的站起来，笑眯眯的看着这热闹场面，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过了片刻乡党委书记站起来，“第二杯酒，感谢领导莅临我乡检查指导工作！感谢各位对党委政府工作的支持！”
酒过三巡后，老朋友急切的想听酒歌，“咱们还是想先听听酒歌。怎么样？”
分管计划生育的领导还没有开口，唱酒歌的计划生育专干亟不可待的站了起来，“这杯酒来清又清，美酒首先敬贵宾，贵宾本是大领导，专门来看咱老百姓，请尊贵客人喝下这杯酒，事事如意、万事顺心！”
老朋友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唱到：“感谢主人待客殷勤，酒席上大家意重情深，我这里恭敬不如从命，祝大家一帆风顺！”
“好！好！”一片热烈地喝彩声和鼓掌声，大家都想不到这位领导唱的如此圆滑、自然洒脱。
“这杯酒来醇又醇，自家的书记不是外人。请你喝下这杯酒，今生修的同船过，来世还是自家人。
“书记唱一个，书记唱一个。…”
书记显得很尴尬，“我真的不会唱酒歌，来一段其它的歌行不行。”
“不行，今天喝酒唱酒歌。不会唱的就喝两杯，喝两杯。”.
“好吧！你们看着啊！我这就任劳任怨喝两杯了。”党委书记在欢快的催促声中，把杯子一端，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计生专干又来到思明的面前唱到：“这杯酒来香又香，这些姊妹是多年计划生育工作的婆娘，请你喝下这杯酒，姊妹的情深意更长。”
思明想了想唱到：“杯酒不醉人自醉，你们都是计划生育工作不让须眉的栋梁，过来咱们同甘又共苦，今天请姊妹们共饮这杯酒，情深意更长。”
“好哟！为了情深意更长，我们姊妹们就与主任一起喝啦这杯酒。”
酒喝了刚刚坐下，老田亮开了嗓子，“尽讲礼领导忘了喝酒，再饮酒请莫推让，酒醉了有茶漱口，酒菜差了请领导们原谅。”
“好吧！我们喝了这杯酒。待会我敬老同志一杯酒。”老朋友和领导们站了起来。
老朋友又唱到：“好酒好菜好讲究，主人修得好橦房。计划生育工作好，生活奔小康。美酒酿满缸，两层豪宅金碧辉煌。敬你们这杯酒，祝你们福寿又健康！”
那晚大家兴致很浓。一轮又一轮的酒歌唱得酒酣情浓，几个小时后才余兴未尽的散去。这一次会不会来呢？他瞧了瞧整个乡政府的大院，没有一个像自己这么无所事事的空闲着，来了又能怎样呀！自己已经是凉拌菜，他想了片刻，心不在焉的往家里走去，没好气的拿起酒瓶子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不一会儿，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乡党委书记来到面前，他高兴的与书记聊了起来，
计生主任在旁边插嘴道，“这招待问题是一个十分敏感的问题，上面三令五申强调一定要尽全力招待好。他是处级领导，我们这样做不妥当。”
他无可奈何的道，“如果他想与计划生育专干交流，体验基层生活。高兴去呢？”
计生办主任冷冰冰的道，“我们也要想办法阻止他去那种不体面的地方。”
他道，“这只是一种考虑，他很忙！加上省里对人口抽样调查纪律作了新的规定，还不一定到乡里来。”
党委书记道，“你是谁，没有权利来操这份心！”他正要自我保辩解，那扇门已经严严实实的关闭，怎么也敲不开。他灰心丧气的走了出来，星星铺满了天上，听见有人说检查组已经到了村里。他急急忙忙下了楼，在院子里眼巴巴的等待着检查组。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小车开进了院子，下来三个人。“思明在吗？”
“思明！检查组的领导来啦！”计生办主任在喊自己。
思明应声急急忙忙走了出来，一看是他，高兴地眉开眼笑。
“怎么，检查你的工作就想躲着不见我么？”
“高兴都来不及。”
“有这位组长在这里，我是不需要来的。听说你还在这里，我就非得要来看看你的工作是不是落后了，身体是不是还耐得老婆和。还来告诉你，不管你这里检查结果怎么样，今天的晚饭我就不到别的地方去，你给我安排和计划生育专干到村里面与她们聊聊。检查结果好就要再接再厉，站好最后一班岗！检查结果不好就认真总结找原因，迎头赶上。”
思明听他这么说，高兴地直点头。多么朴实无华的领导，始终没有高高在上，始终把计划生育基层干部放在他的心坎上，有了他的惦记，才激起计划生育永无声息激情的浪花。感动的思明，紧紧握住他的手。这双手曾经温暖有力，眼下怎么那么的冰冷。再用大拇指摸了摸他那弹性的皮肤，如同一张光滑的纸。
“明！你终于醒来了！头烫的这么厉害，还偷着喝那么多的酒，是不是不想要命了？看你，昏昏沉沉的睡了两天两夜啦！还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糊涂话？”妻子一边喊着他，一边为他擦着满脸的汗水。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自己躺在急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