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明顺从的坐了下来,疑惑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她,以往红晕的脸颊憔悴了许多,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只留下一圈模模糊糊的黑晕。到底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他不敢想,更不敢问,只怕一触及,这一瞬间的见面会成为可怕的告别。他像犯了罪似的,苍白的脸上只有神经在不时的抽动着,静静的等待着判决。
坐在地上的她,耷拉着脑袋说,“给我一支烟好不好?”
思明迟疑的瞅着她,“你!怎么啦!”,静的没有回应,只有树叶沙沙声响。他沉默了片刻,无可奈何的给她点上一支烟递了过去。只见她用拇指和食指颤颤抖抖的捏着烟,迫不及待的送进那圆润的嘴唇。黑幕中的烟被她吸的一闪一闪,红黑相煎的亮光,像黑暗里的幽灵眨吧眨吧着,鬼怪似的窥视着这黑沉沉的夜。咳!咳!咳的声音惊醒了死一般的夜空,被烟呛的咳弯了腰的她,仍在拼命的吸着,似乎想把缭人的烦恼和苦涩全部吞进肚里。咳的喘不过气来的她,终于憋不住的说道,“思明,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那一年,你好不容易的躲过了一劫,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没日没夜的替你担心。事情刚过,方琼又寻死觅活的差点弄出人命来,我不希望你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又深深的吸了一大口烟,烟雾随着张开的嘴巴吐了出来,薰的她眼泪直流,那模样简直是哭笑不得,思明正想说,“要打要骂随你便,不会抽烟,不要拿烟散气。”只见她咳了两声后,气喘喘的又说道,“女人自私起来比男人更疯狂,我很清楚她爱你,而且爱的发疯。我不想你在中间为难,她是你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我只有把你让给她,至少不会再惹出什么事来连累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离开你以后,我不想回娘家,那是因为爸爸妈妈一直都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呢?在同学家住了不到一个礼拜,还是回去了,本来就很反对我们在一起的爸爸妈妈心生疑惑,趁机四处为我找对象。我不同意,爸爸便以死相逼,姐姐从中作梗,逼着我嫁到她的那个地方,与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结了婚。”
思明心疼的问道,“那男人对你好不好?”
她回答说,“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跟他在一起,我找不到一点爱的感觉。半年多来一直没有怀孕,爸爸妈妈不知道,你是知道的,我这辈子是不能像正常女人那样了,不是害了人家吗?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迟早会被扫地出门。是姐姐欺骗人家也害了我,与其被扫地出门不如自觉的滚蛋。这次回娘家,不想打搅你们的生活,却不知怎么了,心里老是牵挂着你,便不知不觉的给你打了电话,也想知道你与方琼过得怎么样?你们恩恩爱爱的,我也就心安理得无牵无挂了。”
思明见她又提到方琼的事来,急忙解释道,“我与方琼虽然是青梅竹马,只有兄妹之间的那种情感。绝对没有对不起你的肌肤关系,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向天发誓。”他随即望着天上道:“我若做了对不起琳的事,我……。”没等他把想说的话说完,她那只柔软的手便伸了上去,封住了他的嘴巴道,“别发誓了!我相信你就像相信自己一样。”
思明说,“既然这样,这个家有你有我,才算一个真正的家,你要是觉得在那边过不下去,又不耽误人家,就与他们说清楚离婚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顾虑重重的道,“我已经离了婚才回来的,嫁到那里后,我才知道是姐姐欺骗了人家,我不能害别人。我已经不是好女人了,忘了我,去与方琼好好的过一辈子吧!她那么爱你,也值得你去爱她。况且爸妈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思明劝慰道,“琳,在我人生最失意,跌入谷底的时候,有你的陪伴与支持,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亲爱的,我再次把自己送给你,请你一定要接受,如果我有一粒米,就会给你一碗饭;如果我有一盘菜,就会给你一桌大餐;如果我有一顿饱,就会给你一生温暖。我有的你就一定会有,我没有的也会努力让你有,只要你有信心回到我的身边,爸爸妈妈那里我才有信心去说服。”
她满脸愁容的道,“如果当初我不离开你,爸妈拿着没办法。他正在一个劲的怨死了你,你现在上门去,火上浇油去不得。他正在一个劲的怨你,爸的思想很顽固,特别是爸爸,单位上的人都说他是一根筋,认定了的事情,谁说了也没用。”
思明仍然满怀信心的说,“明天,我上门再去求求二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会感动他们的。”思明见她仍然忧心忡忡的低着头,便继续说道,“我们分开的日子里,你难道不感觉到遗憾吗?多少遗憾因为错过,有多少错过因为误解,有多少误解因为隔阂,有多少隔阂源于距离,不想再有距离,只愿和你永远相伴不分离,此生相依。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有多少孤单寂寞的夜,因为分离,多少思念泪水,因为牵挂,多少开心浪漫的回忆,因为爱恋,多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因为人生短暂,别再犹豫。虽然我并不完美,但我会因为爱你而成长,虽然我并不富有,但我会尽我所能建筑你的幸福。你再想想,我们在一起六年多的日子里,多少深情岁月,换来今天,多少真情相伴,度过爱恋,多少真心承诺,走到现在,多少开心快乐,等待我们一起继续啊!回来吧!让我们的人生不再孤单,共同建造这个温暖的家!”
她将整个身体拥入思明的怀里,轻轻地说道,“爸妈规定的时间不早啦!我该回家了。你送送我好吗?”
江滨的人行道上,灰色霓虹灯下只留下那时长时短、慢吞吞,相互依偎的人影。思明将她送到楼道口时,她紧紧地抱着思明,凄然的说道,“我心里装了不少的问候,就是在你面前说不出来,只知道没有你在身边,连呼吸都觉得沉重,早已不喜欢分离重逢,只有永远相伴才能幸福永久。但不知苍天开不开眼,能不能让我们在一起。我爸爸有高血压和严重的心脏病,你不能为了我俩的事情让他生气,可就要出大事呀!”
思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路过政府后院时,他见院子里,一群男女正围着收录机在饶有兴致的听李谷一,邓丽君的歌曲,这是他是第二次听到这种声音,从那台收录机里发出的声音是歌唱者的磁带。收录机里轻柔的旋律欢快而跳跃,即使有什么情绪,也会被这音乐感染而陶醉,是这个时代人们幻想得到的奢侈品,截然不同的歌声沿着古老的石灰色的墙壁在攀越着,更是调节心情的文化娱乐工具。思明沉重的脸上转而荡起一种开心的微笑,他转了好几个店面,终于找到了他想要买的收录机和著名歌星的磁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