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高高挂在枝头,清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好像要将那弯弯的月牙吹走一般。我哈着气走在路上,一边气鼓鼓的埋怨着管家大叔的食言而肥,一边为自己撞见越发讨厌的司马君然而恼火。
更让我气愤的是徐靖平这家伙到底来做什么我还是没能弄清楚,于是乎今晚连晚饭都没吃,却没有半点饥饿感,不得不说愤怒真是件好东西,竟然可以填饱肚子。
“你很冷吗?”
我急忙刹住步子,猛一抬头这家伙已经近在咫尺了。暗淡的街道上只有少数几个行人,街道两旁摆摊子的小贩也伴着天气的转寒而越来越少了。清冷的月光搭在他的侧脸上泛着淡淡的荧光色,一瞬间他仿佛透明了一般。
我看了他两眼,很没出息的点了点头。的确很冷呢,早知道管家大叔说话不算话,我就多穿几件衣裳了。
“还是练武之人,竟这么不耐寒受冻。”他颇为嫌弃的瞥了我一眼,随即转身朝城门口走去。
“要你管!”我默了默决定回嘴。
入夜时分城门紧闭,这个时候不知道他去那里做什么?但奈何人家是太子,我这小官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临近城门,司马君然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样子,步伐沉稳缓慢,颇有不撞城门不回头的架势。我心中疑惑,快步追了上去,“你想事情想糊涂了吧,前面没路了。”
“我知道。”他叹气,随即抬头望天。可惜此处抬头,天空已经被巍峨的城墙遮挡了一半,几乎看不到那一弯月牙。
我觉得他似乎很低沉,以前就算被我打得鼻青脸肿也会一脸倨傲的恐吓我。犹记得那时候的他自命清高,有恃无恐。不过这也难怪,他毕竟是皇上唯一的儿子,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他不轻狂还有谁有资格在他面前轻狂。
“其实天明十分,城门大开的时候,路还是会出现的。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路一直存在不是吗?”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再说什么,所以他啊了一声,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也在所难免吧。而我竟然还能厚着脸皮将这胡话诹下去,有时候还真是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呢。
“有时候路并不是现成的,就像山路,如果没有上山下山的人,也不会出现那条路。所以实在没有路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去开辟。你是太子,将来便是一国之君,有什么是你做不来的?”
我不知道我的安慰有没有奏效,他拉着我一同靠坐在城墙的墙角处,双手随意的耷拉在盘起的腿上,蹙眉瞧了我好一会后很难得的将身上披着的玄色杭绸斗篷披在我身上。
他没病吧?
我这样想着,越发觉得不对劲,只能伸手取下斗篷,总之先还给他为好。
“你不是说冷吗?”他接过斗篷又披到我身上,“当做你今晚难得说了一些中听之言的赏赐。”
“什么人呐!”虽说有些不爽,但是这斗篷可以保暖,不要白不要。“对了,上次给你的证据……”
好冷的眼神,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方才温柔如水的眼神瞬间化作寒冰,简直能冻死人。
我有说错什么吗?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乌黑的秀美仅仅拧起,双眼眯成危险的弧度,本就薄薄的唇这样抿起时几乎看不出唇瓣。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想要逃开。这样的他太压抑太让人难以接近。比起之前的傲慢,眼前的冷酷更让我害怕。
“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吗?”
我很自觉的点了点头,“知道,贺州知府。”
“你知道贺州知府的品阶吗?”
“这个……”他这口气还真是让人讨厌,又是那种居高临下,傲慢无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从六品。我以后不会再管你的事情了,下官告辞了。”
从他身边跑开,周围一下子让人松了口气。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就该安守本分,不要插足朝廷之事,也不要牵扯进贺宁王府的事情,这些都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知府能够插手的。”
隔着老远的距离,我隐约还听见了这句话。真是可笑,我已经答应了阿爹,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活下去,才不会无缘无故的卷进他们的政治漩涡之中呢。
不让插手,我还不稀罕插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