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突然坐了个人下来,我把小白往身边挪了挪,腾出点位置。随后对着手机道:“赶紧的,有事说事,没事挂机,别磨磨唧唧的瞎说话,是不是你家陆耗子没满足你,然后你欲求不满了?如果是这事,你找错人了,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直接扑倒,反正你又不是没干过。”
刚说完这话,就觉旁边射来一道目光,我微微有些小尴尬。与宁一贫嘴惯了,忘记这是公众场合,嗯,要注意形象。于是我绷了绷脸上神色,假装无意地向那边飘了一眼,电话里头传来宁一的怒吼声:“我会欲求不满?滚你犊子!我看你才欲求不满吧。”
呃,她的嗓门也忒大了点,震得我耳膜发痛,声音绵延四周,尤其是那响亮的四个字,太有碍观容了,旁的视线又深透了些。我只得抱歉地朝那人再飘过一眼,还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视线时,微愣,那个人怎么那么眼熟呢?
不由回转目光,只听宁一终于平复了爆脾气,在那头道:“也没啥事,就是跟你说一下,陆向左回来了,而且从耗子那打听了你的消息,可能会跑去找你,你留意着点吧。”
说到最后,她的音量弱了,有些发虚。
我只回了她一句话:“简宁一,你怎么不去死!”然后挂断电话,转头朝身旁的人咧嘴:“HI,陆向左,什么时候回来的?”心里恨的半死,简宁一那死女人还能再通知晚一点,人都找上门了,才想到打电话来提醒我,早干嘛去了。
难怪附近不止一张长椅,偏偏坐在了我旁边;难怪我跟宁一讲电话,不停向我行注目礼;难怪我看着这唇角带邪笑眉毛飞扬的男人,觉得眼熟。
原来,是......陆向左。
陆向左学我也咧嘴而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小敏子,怎么结婚都没喊我?”
我一看他那牙,心里就慎得慌。原因是八岁那年跟他扭打起来,我拿板砖砸了他头,他狠狠咬了我一口在手掌,留下极深的牙印,连血都出来了。随着时间变迁,手上的牙印是消除了,但心里的牙印却一直在,然后每次一看他的白牙露出,条件反射地缩手。
他这开口一问,就把我给问住了,只能装傻充愣:“那不是你人在国外嘛,怕耽误你的学业。”陆向左唇角弧度变深,笑得那叫一个和风细语,他说:“我三年前就毕业了。”
毕业了?“那你一直呆在国外干嘛?”他这一去可是五年......有了吧。我也就顺口这么问了一句,却见他眸色流转,目光如滑过秋水的刀,盯了我半饷才道:“算了,难得我回来,做东请我吃饭吧。”
看他这态度,觉摸出我应该是问了个不好回答的问题,既然他有意绕过,那我肯定从善如流。而他又开口了,远来是客,我就是想回绝也不好意思,怎么着有那么点交情吧,就是噩梦偏多些。
于是起身指了个方向道:“走吧,带你去吃川菜,那家店的辣很够味,包你吃得欢。”陆向左定在原地,微眯着眼说:“我很早就戒口不吃辣了。”
“怎么戒口了?你不是最喜欢吃辣菜吗?”记得那时候他无辣不欢,说会吃辣的才像爷们,可是他一个带把的爷们也就算了,偏要硬拖着我也去吃,每次把我给辣得眼泪鼻涕直流。反正那时候,我不喜欢什么,他就硬逼着我要适应,手段还贼阴,吃了他不少苦头。追忆那些年,简直就是一路辛酸史。
陆向左的神色是不置可否,顿了两秒后道:“我出国前就戒了,你不知道?”被他这一问,颇像是我该知道似得,那时候我避他都来不及,还管他戒不戒口啊。但他这么说了,我只好重新建议:“那去沪菜馆吧,口味清淡。”心道这陆大少爷还真是难伺候,可别再说什么沪菜太甜,那我就直接带他去拉面馆吃得了,经济又实惠。
这回他没反对,低头指了指长椅上的小白,“你的狗?”我点点头,很显见的事嘛,不是我的狗,我拿链子牵着它干嘛。
“阿土死的时候,你不是哭着说再也不养狗了吗?”
呃,你说这个人,我能待见他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统共那么点悲伤小往事,他还就喜欢拿刀子捅,一回来就揭我疮疤,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阿土的死,是我单纯人生中的一个不小的坎。
整整养了七年,不叫呕心沥血吧,也是满腔热情付诸。中间还历经了三次小劫,只怪阿土长得太招摇,人见人爱,然后那狗贩子就瞧上它了。卖得最远的一次都跨市了,老爹带着我找到时,那真是激动的无法成言,阿土与我情绪一般,看到我就是一个飞扑,趴在我身上,哈着气喷我脸上,哈喇子也掉我下巴上了。
回头领着走时,才发现它的脚有点瘸,分明就是不听话被打得,气得我差点跟那户买家打起来,有这样的人嘛,非法买卖私人犬,还动用私刑来着。最后是被老爹给拦住了,才肯罢休,自那后我把阿土看得特别严,绝不让狗贩子有机可乘。
我和阿土的革命友谊是在常年累月里积攒下来的,却在某个风清气爽的日子,它跑外面叼了个骨头回来,到了下午就开始不行了。当时家里就我一人,年少无知到没常识,看到阿土嚎叫,半点主意都没,只急匆匆赶去找老爹,把阿土独个晾家里了。
哪知老爹恰好不在,我再赶回家时,发现阿土不见了,脑中只剩一个想法,阿土以为我不管它,生气逃跑了,因为我临走前太急,门没关牢。
当场就把我给急哭了,在大院里四处找人帮忙寻找。最终是被陆向左给发现的,阿土的尸体漂浮在家门口附近的河中央......他顶着大寒天跳进水里,把阿土给打捞了上来,那时候他应该也就十八九岁吧。人上来时,嘴唇都冻紫了,而我的注意力都在阿土身上,它的眼睛还突睁着,身体却已经僵硬。
后来,陆昊和简宁一闻声赶来,他们寻来工具在河边挖了个坑,把阿土给葬在了那里。在没找到阿土时,我急得一直抹泪,可是当真正找到时,却发现眼泪不会再掉了。
当时陆向左出奇的没有再损我,也没笑我,只是拍拍我肩膀,特傻气地说:节哀顺变。
我看着那个土墩,轻声发誓:以后再也不养狗了。
因为......太伤感情了。
七年,它从儿时陪伴我到少年,然后它埋在土下,真的如了它的名字——阿土。
很长一段时间,听不得别人在我面前提起阿土的名字,走在路上看到别人牵着狗狗散步,也会禁不住酸涩。所以那段时间,是我鲜少有过的低谷期。
原则上我是不想再养狗了,可小白是子杰抱回来的,如此表现良机我怎会错过?虽然那个啥表现的不是太好,但到底是把小白这活揽过来了,也促进了我和子杰之间的......和睦关系。目前应该还算和睦吧。
可这些都是我们夫妻小情事,不能拿来与外人道也,所以我摆了摆手,假意满不在乎道:“那时候随便说说的呀,哪还能当真。”
话一出陆向左就眯起了眼,目光透着点凉意,不过不是对我,而是对着小白。我看得心底发毛,每次他出坏主意恶整我时就这幅神情,赶紧俯身把小白抱起在怀中,免得他动什么心思在它身上。经过肉汤拌饭事件后,小白若再出点什么差错,子杰大人那里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半小时后,我和陆向左......还在路上,因为我忘记那沪菜馆的方位了。明明记得就在附近的,可领着他走过一个路口又是一个路口,都没找到那家沪菜馆。
“小敏子,你这是带我遛弯呢,到底还要走多久?”
我扬起手,烦躁地吼:“你别吵,就要到了。”都怪他,沿路一直催问,把我给催得晕头转向,到底在哪呢?绕过一个弯,正举目四望不见其影,似乎走偏到住宅小区了,忽然怀中的小白蠢蠢欲动起来。
按了按它的脑袋,暗道这时候它瞎起哄什么。忽见前方公寓楼里走出一颀长身影,而小白“旺旺”两声吠,引那人回头注目。咦,那不是堂哥许子扬吗?他住这里?转眸重新审视这幢公寓,似乎极普通,与我们现在住的相比,要略逊一筹。
之前从子杰那边探听到我们现在的住处,就是这许子扬的房子。有些讶异,他把好的精品公寓给了我们住,自己却住在这,这两兄弟关系还真狗铁的啊。顿时看他的目光多了敬仰之意,如此高尚肯割爱的人,已是世间少有了。
小白看到他,表现了与上回一样的热情,两眼闪闪发光,恨不得立刻扑到地上冲过去。这丫的,真是太没品了,也不看看情形,这旁边是外人在观摩着,怎么也得收敛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