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晚饭一吃过,母亲有意无意地暗示要与我单独谈话,我蹙了蹙眉想说苏敏又不是外人,但还是没说出来。其实这趟回来,除去调和我们俩的关系,也是想让苏敏融入到这个家里来。父母都是老思想,受了姐姐婚姻的影响,心里又纠结那辈份问题,加上婚后基本就没相处,所以对苏敏都存了点偏见。
但我想只要他们在一起处过了,就会喜欢苏敏的单纯、不耍心机的。就像我,对她的感情,也是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慢慢起来的。
看着苏敏俏皮的身影往楼上小跑,就忍不住唇角泛起笑意。两声轻咳拉回我的注意,回头就见母亲一脸讳莫如深地看着我,然后第一句话就是:“子杰,你姐姐都跟我说了。”
我莫名,姐说什么了?
“你姐说你跟她结婚,都是因为子扬家的媳妇被她叔叔给绑架了。你别竖眉,也别怪你姐,是我逼你姐说的,她还替你遮着瞒着呢。这事能瞒吗?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混呢,你姐跳进了苏家的火坑,回头你居然又喜欢上苏家丫头,还是你姐夫的侄女,这辈份不是乱了套嘛。
合着里头还有这许多内幕,真是冤孽,是我们许家欠了他们苏家吗?一个两个都把幸福栽在里头。子杰啊,妈知道你心疼你姐,但你这回真的做错了,我们许家再落魄,还不至于需要你们两姐弟拿婚姻去填啊。你是不知道,我从你姐嘴里掏出这些事实来,心有多揪痛。现在乘着这次机会,妈问你要一句话,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听到此处,我大致明白母亲找我谈话的目的了,是想我对这个婚姻有个了结。心中烦乱顿起,最近为苏敏这事已经几多周折,如今母亲又来提及这些。
整理了下思绪,组织语言开口:“妈,不管姐是如何跟你说的,我和苏敏结婚,并没有受苏家逼迫,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撇开姐嫁给苏暮年这事,我们必须得承认,咱们许家能够翻身,苏家帮了不少忙。即便不指婚姻,过河拆桥这种事,我不屑做。
我们再回头来谈谈苏敏,你们没有与她好好处过,她其实是个单纯没心机的人,那些事她叔叔都是瞒着她的,如果她早知道......”我深吸了口气,如果她早知道,可能就不会与我结婚了吧。这话我没说出来,因为从母亲的角度可能无法谅解其中的原因。
“你问我要一句话,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想和她在一起,我喜欢她,甚至爱上了她。这就是我今后的打算,从小你和爸就教育我,婚姻除去爱情外,还有责任。我对苏敏有责任,她也值得我去爱,所以,请您对她宽容一些好吗?如果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跟我说,我会让她改。”
母亲看着我的神色怔忡,呐呐不能成言,应是不知道我会如此坦白的道出心声。
最终她长叹一声道:“也罢,儿女自有儿女福,你跟你姐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妈希望的是,你决定好了,就认真去做,家庭的维系有很多因素,你莫不要忽略了一些本质,比如,生个孩子?你都三十多岁了,何时才能让妈抱到孙子呢?你看子扬,闺女都这么大了。”
心中哀嚎,怎么讲着讲着讲到孩子了呢,合着母亲最终抱的是这念头?不过生个孩子......她这提议倒是不错,之前许家事情未定,我对苏敏也因为芥蒂而一直都没要孩子,有那么几次看到她眼中闪过落寞和失望,想来她应该很想与我生个孩子吧。
脑中闪过子扬与若若家的小一一可爱的小脸,就不由心生羡慕。这个计划可以准备起来了,早点让她怀上了,也能收收她的心,让她别总是不着调的傻乐。
回到楼上,她已经睡了,见她睡得很是香甜,想想这是在老宅里,楼底下爸妈和一竿子亲戚都在,还是把那生娃计划搁后到回了H市吧,不差这一时。
第二天是家宴,留意到苏敏在饭桌上很沉默,知道她是不习惯与长辈们相处,这丫头又学不来客套。正是因此,在看她悄悄退席走进院子时,没有去阻拦,想她定是拿狗粮去喂小白了。出去透透气也好,打算过个一会再去唤她进来。
心里虽这么想,但注意力仍然时常飘向院子,随时关注着她的动态,同桌长辈向我问话,我收敛心神笑着应答。等再转眸看向院子时,发现姐姐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从那处走进,心中微沉。
恰好子扬夫妻敬酒到我这边,只好起身与他们干了一杯,若若突然凑过来低声道:“我去帮你喊苏敏进来吧,免得你老心神不宁的往外飘。那边长辈都盯你好几眼了。”她的语声带着调侃的笑意,我脸上微有尴尬。
若若放下杯子往外走了出去,我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跟去看看。不是对若若不放心,而是在发现苏敏对若若介意后,怕她又胡思乱想了去。好不容易借着这趟机会,关系缓和了些,可不能前功尽弃,还是盯着些来得放心。
将身体掩在门旁站定,恰好见小白从苏敏身上跳下来爱冲向若若,那个瞬间,她做了个缩手掩在身后的动作。她怎么了?难道是被小白咬了?脚步移动想冲出去,被子扬从后拉住,他朝我摇摇头。
看了一会事态,惊觉小白是若若养的狗这件事对苏敏似乎打击很大,她原本就牵强的笑容,一点点撤离,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子扬走了出去,他也看出了个大概,跟若若说暂时不要养小白,他们夫妻间早已眉眼传达心领神会,若若将小白抱还给了苏敏。
待他们进门时,若若笑着对我说:“子杰,小白可是我最心爱的宝贝,在你们家可不能不给它管饭啊。”子扬在旁哼气:“最心爱的?那一一呢?那我呢?”两人跃过我身旁进了里面,依稀还能听到若若的笑骂声。
我浅笑着摇摇头,这两人,如今可是呆在蜜罐子里了,子扬连小白的醋都吃。回眸间发现苏敏抱着小白走出了门,心下一动,就想跟出去,却被姐在身后唤住:“子杰,你站那门边做什么?”我回过头,手上被她塞了酒杯,“快去,长辈们在喊着让你敬酒呢。”她的视线向外飘了一眼又道:“让她出去转转好了,自家门口又不会丢的。”
继而也由不得我,被姐推着回了桌,确实长时间在外,难有机会回老家,长辈们遇上喜事也高兴,就起了兴头喊着晚辈一起喝酒。伯父近来身体好了许多,他坐在位置上红光满面的,跟父亲边喝边聊着什么。等我敬过一圈酒时退下来,脚步有些虚浮,这长辈都兴喝白酒,恁是我酒量好,连喝数杯,也有些不胜酒力。
抱了声歉假借去洗手间名义,悄悄退出了屋,走到了门外。
四周张望了下,不见苏敏身影,她这出去也有一会了,知道她那迷糊劲,可别真在自家家门口迷路找不到回来的方向。电话拨过去,很快就被接起,一时找不到借口,习惯性的先开口训斥,然后随意说母亲问起她,让她赶快回来。
没过一会,远远就看到她的身影往这处走,很是缓慢。不由蹙起眉,待到近处见她两手空空时,随意问了句小白去哪了。我这是在没话找话,却见她一脸惊色地问小白没回来,心中一沉,联想之前的事,连忙转身进院寻找,告诉自己不会的,苏敏不是那种人,她不会因为妒忌而报复小白!
可是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也没找着,问家里的佣人,也都说没发现小白。她在身后提议说去附近找找,我蓦然就怒了,喝住她让她把小白的去处讲出来。见她茫然又惊怕的模样,顿觉态度太生硬了,于是缓和了声音向她道歉,劝她别把小白藏了,她要真舍不得,回头我再买一只一模一样的博美犬给她。
这只本来是要做送给若若的结婚礼物,如今她这般介意,那小白留在我们这也不合适了,晚些我就跟子扬说,小白还是还给他们。可是心中想的与现实情形不一样,苏敏的眼中,悲伤流露的越来越多,多到快满溢出来般,也真的溢出来了,她垂眸间泪滚落而下,滴在了我的心口。她说:我没有把小白藏起来,信不信由你。
我信!心头懊悔不已,她是苏敏,善良又单纯的苏敏,怎么可能会因为嫉妒而对一条狗做什么?我怎么就那么混的去怀疑她?
若若的一声呼唤,更证实了我的混。那被若若抱在怀间的白色一团,不是小白又是谁?原来小白真的撇下苏敏独自跑了回来,而且还悄悄跑上了楼去寻找正在给小一一喂牛奶喝的若若。我找遍了屋子,就是没去楼上寻找。
霎那心慌到手颤,想开口跟她道歉,可只唤了她的名字就被她用手捂住了嘴,她冲我摇头。然后,仰着头,认真地看着我,话从她嘴里轻吐出,我整个脑子变成了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