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在某些方面还是挺聪明的,这两天住在江宅,趁着江思珺不在,就旁敲侧击地说着程清辉对她怎么怎么好,说着多么多么想去程清辉那儿。
后来许思琨实在是不忍心了,趁着江思珺被叫走谈话,给暖暖手机让他给程清辉打了个电话。
“爸比!我好想你!”电话一接通,暖暖就激动的喊出了声。
电话那一头的程清辉听到暖暖的声音,眼眶马上湿润,“爸比也好想暖暖。”
“爸比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和妈妈一起去超市啊?”孩子就是如此,对大人的诺言,总是念念不忘。
“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暖暖和爸比在一起?”
“恩。”想到这个事实,暖暖就情绪低落。
“那我们就不要让妈妈生气好不好?等妈妈喜欢爸比了的时候,我们还有妈妈再一起去好不好?”
“好!”暖暖心花怒放,“爸比我有帮你说好听的话,可是我一说妈妈就对我凶凶的,不过我有和舅舅舅妈还有太爷爷说的。”
“暖暖真好。”程清辉心情一下子明媚了起来,心间有暖流涌入。只要江思珺对他还有一点感情,他都不会放弃,这个老婆,他错过了八年,总要给追回来的。
许思琨看着暖暖小脸上荡漾着的幸福,心中不免也升起一点儿的同情,女儿和父亲打电话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暖暖却不得不背着江思珺还要躲到厕所里来才能和自己的爸爸打电话,好像做贼一样。
他也明白,江思珺对程清辉的感情,算不算恨也不能说不爱,只是一种建立在爱上的怨恨,让她替自己不值;旁人是感觉她自己认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事实上她清楚,只是不敢面对罢了,她心里想的永远都是“我这么多年因为你这么不好过我凭什么要原谅你?”女人有的时候小心眼起来真的很恐怖,费尽心机地相互勾心斗角也还好。怕就怕他们这样,一个一往情深,一个执迷不悔,到最后两人都受伤,还要连累暖暖。
江思珺已经和孟泽美约好下个星期二就飞美国,在此之前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首先就是和经纪公司的问题。
“花儿姐,我想过了,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看的,我当初对钢琴如此执着说到底还不是想着有朝一日成名了,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有多爽。现在演戏也给我带来了这种感受,只是我可能执念太强了点儿吧,觉得这种感觉不是钢琴给我带来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花儿姐抿了一口茶,“哦?那你的意思是?”
“当初我说要隐退的话,我收回。孟泽美和我联系过了,艾登·史密斯最新电影有意邀请我出演女一号我觉得这个机会,我应该好好把握。”
花儿姐听到她这句话心情瞬间明朗,能被艾登·史密斯这种国际知名导演邀请,当然是荣幸之中的大幸。“你倒是很久没有接拍电影了,怎么想到要接的?”她也有点疑惑,将近一年江思珺都没有接过电影的剧本,很多国内著名导演出面邀请,她也是拒绝的,当初的好莱坞著名女星,竟飞速转型成了偶像剧女王,真出乎意料。
“上次拍摄的时候坠马,对我身体和心理伤害都挺大的,更何况国内电影市场本就不如北美,制作团队稍微差一点就被说成烂片,你看孟泽美不都是不怎么接国产影片的么。就算有好的电影,大多都还是动作片,我有个女儿,年纪又不小了,实在是冒不起这个风险。不过我现在声名狼藉,也唯有这样,才能东山再起吧。”
“好。你当初在美国演艺圈还是有一点地位的,又是这么个大美人,而且美国那边思想开放,就算这件事传到了那边也根本没什么问题。再加上和艾登·史密斯这种大导演合作,绝对没问题啊!只是还有个问题我需要问问你,你以前接的工作,打算怎么办?”
这确实让江思珺为难,她接工作向来都是因为自己喜欢,很多接下来的代言都是因为自己对这个产品或者服装情有独钟,就连电视剧也是挑自己喜欢的拍,她记得接下来的一本电视剧有一个是自己特别喜欢的,甚至还以江氏旗下一子公司的名义投资了几百万。
“如果他们还愿意用我,那可能就需要重新安排档期,具体事宜等我从美国回来再说好了;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怎么处理花儿姐你比我更有经验。”
花儿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其实你不用担心,私生女这种事不比杀人放火走私贩毒,支持你的人还是不少的。而且有导演就是因为知道了你有女儿才来找你的。那个台湾导演的电影《我亲爱的爸爸妈妈》你还记得吗,孟泽美主演的,去年的票房冠军,年度催泪影片,这导演听说你有女儿,马上就来找我说想拍续集希望你出演。真的,别灰心。”
“没有。”江思珺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又好了点,“他愿意选我当然是我的荣幸,不过现在可能没有时间谈,还是一样,等我从美国回来再说吧。我还约了人处理事情,先走了。”江思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也差不多了,起身和花儿姐告别。
“好,多保重,不管怎样,你都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女明星!”花儿姐笑着伸出了大拇指。
“谢谢。”人到了这种年纪,还被人用这么幼稚的方式夸奖,江思珺也有点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
第二个处理的事情,是和苏静有关的。
苏静是江思珺的钢琴启蒙老师,虽说她在钢琴上天赋异禀,但是当初若是没有苏静的教导,她也不可能有那么高的造诣。江思珺小学毕业之后,江安华有开始有点反对江思珺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钢琴上了。她当时脑子一热揣着三百块钱买了一张火车票就去北京了,一去就是三年。
当时苏静在中央音乐学院当教授,同时也是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校外音乐顾问,在她的帮助下,江思珺也是顺利进入附中学习,那三年她是和苏静住在一起的,苏静看到人就说,“这个思珺,是我最满意的学生。”那个时候还年少,心高气傲,也没有觉的特别不好意思,现在想想,真是丢尽了苏静的脸。
自从手受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和苏静主动联系过了,甚至苏静联系自己,都会被自己强行避开。苏静是江陌妍的婆婆,两人也是避免不了见面,每次见到,江思珺都是用拙劣的借口,狼狈离开。试问,国际知名钢琴演奏家最满意的学生竟然是个废人,你说可笑不可笑?
苏静给江思珺开了门,微微一笑,一句话也没有多说,领着她进了琴房。坐在那架巨大的三角钢琴面前,掀开了琴盖。
肖邦的夜曲从黑白琴键中缓缓流淌而出,苏静的手指优雅地在琴键上舞蹈,宛如一只美丽的蝴蝶,飞起飞落。苏静曾经教导过她,钢琴不仅仅是一门听的艺术,也是一门看的艺术,流畅动听的音乐固然重要,但是赏心悦目的指法也必不可少。所以苏静向来注重对手的保养,对江思珺的教导亦是如此。
右手已经收回,只有左手还在演奏着低音,“思珺,右手你来,肖邦最简单的曲子,你总不会忘了吧?”
江思珺有点害怕,她八年没有触碰琴键了,虽然经常还是会哼唱曲谱,谱子还是铭记于心的,但是弹起来会怎样还真的不知道。
挪动着僵硬的步子,坐在了凳子上,右手只是轻轻地搭在钢琴上,迟迟没有下手,苏静反反复复地演奏,没有停下来一秒钟,没有高音的夜曲听起来格外别扭。江思珺深呼了好几口气,数准了拍子,终于弹了下去。
多年未曾触碰,再一次重拾果然有点不适应,反反复复地出错,江思珺也有点不好意思,一遍结束,她已经想抽回手了,苏静弹出来的就悠扬动听,她弹出来的就是支离破碎。
“再来!”苏静拉住了她的手。
她只好硬着头皮再来一遍。
“再来!”
“再来!”
……
一遍又一遍的弹奏,江思珺也渐渐的熟练了起来,毕竟是曾经的天之娇女,就算这么多年没有接触,稍微弹上几遍,感觉也马上有了,唯一美中不足的,这几年拍戏风吹日晒的,手和苏静的想比,差距太大。
“思珺,你六岁的时候拿下人生中第一个金奖奖杯,那个时候我就有一个愿望,在我个人巡回演奏会上,一定要和你同台演奏一首曲子。你是我最满意的学生,不仅仅是因为你在钢琴上过人的天赋,还有你对钢琴的热爱。”
“你有一点,挺像你婶婶的,一旦认定,便将此作为一生的事业,你婶婶一生心思付诸于小提琴,你是钢琴。你喜欢从黑白琴键中流出的音乐,却不知道,音乐,有无数种表达的方式,钢琴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我钢琴是弹的不错,但也兼任世界著名乐团总指挥,因为我在我眼中,指挥和钢琴一样,都是一种表达对音乐热爱的方式。”
苏静的敦敦教诲配上优美动听的琴声,好不美妙。
“你发表的每一首歌我都听过,音乐界的评论家一个个都把你夸到天上去了,可是你自己说说,你写那些歌的时候,有你练琴那么认真吗?”
江思珺一怔,琴声都漏了一拍。确实,那个时候,歌曲创作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任务,完成了就能拿钱的任务,她怎么可能像对钢琴一样对待?
“人生有无数个实现自己价值的办法,在音乐这条路上也是这样,真正热爱音乐人不会只热衷于一样乐器。你想成为世界知名的钢琴大师,不就是为了实现自身价值么?难道唱歌,作曲甚至演戏,不能帮你?你为什么总是要拘泥于过去?”
“我就是因为想开了,才来见您一面。其实这些年演戏,我也挺快乐的,只是可能工作太忙没有好好体会,也没有感觉到,可前段时间静下心来体会的时候,我才发觉,那种快乐和钢琴带给我的快乐,没有什么差别。”
“你能明白自然是再好不过啦。”苏静欣慰一笑,“这么多年没有弹你也没忘记多少么,好好练一下右手,实现我那个愿望。”
“好,我练好了,就和您同台演奏,绝对不给您丢脸。”
两人之间不需要碰任何需要交流都可以将曲子演奏的完美无瑕,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默契的人,琴声渐渐走向顶峰,又趋于平缓,最终琴键的落下,为两人期待多年的合奏画上了完美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