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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四大恶鬼闭嘴之后,孔信终于将目光重新放回在场上,但是他并没有去看孔震,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依旧跪在地上的豹蛇两队,还有他们的队长,阎罗天,蛇老鬼。
“你们在孔家,也有些年头了。”
孔信淡淡开口,声音中夹杂着几丝沧桑和感慨。
“四十九年。”
阎罗天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
“嗯,没错,三十九年前,我在柳子胡同口捡到的你,我记得是快过年的时候吧,那天下着大雪,你在柳子胡同口的垃圾桶旁边,身上都被雪给盖住了,如果不是那条流浪狗想把你袍出来当食吃,恐怕你就算冻死在那里,也没人能发现……”孔信回忆说道。
“扑通!”
阎罗天本来还抬起的脑袋,忽然叩在了地上,紧跟着的是他的四肢,也全都趴在地上,身体紧紧贴着地面,五体投地地冲着孔信,一声声抽泣的声音,开始在聚龙厅前的广场回荡。
“我记得啊,那天的雪下的是真大,好多年都没有在燕京看到这么大的雪了,那是个晚上吧,我当时好像是刚从白家府上拜访出来,刚好路过胡同口的时候,就看见一条流浪狗在墙角边刨着什么,当时跟着我的是龙大管家,当时大管家也只是议事堂的的堂主,我记得他手里还拎着白家主临走前送给我的一个食盒,我本意是想将食盒里的肉饼给狗子吃一块,却没有想到的,在狗子的爪子下面,发现了你……”
“当时你的小脸冻的啊……”
孔信仿佛是回到了当年那个场景,一边摇头一边感慨说道:“青紫青紫的,一点其他颜色都看不到,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个死婴呢,可谁知道,龙大管家摸了摸你的小肚子,说你还没死,我就把你带回聚龙阁,用雪给你擦身,等你冻伤看起来好点后,又用热水给你冲澡,足足折腾了我一晚上啊,才把你救了过来……”
“三爷!!!!!!!”
说到这里,阎罗天已经哭的泣不成声,脑袋就跟捣蒜一样拼命地往地上砸,一边砸,一边哭泣,完全说不出来多一个字。
“后来你没事了,我就跟大家伙儿合计着,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本来想着你是孔家人捡来的,那就姓孔好了,可是龙大管家说,你一个生人,还是个婴儿,没有姓孔的资格,但是你是从阎罗殿里抢过来的,阎罗王都收不了你,所以干脆给你取名就叫阎罗,可是这两个字不好听啊,我就单独在这两个字的后面,加了个天字……”
说到这里,孔信止住了嘴里的话,眼神怜悯地看向已经在地上磕出一个血滩的阎罗天,微微叹息摇头。
“七杀军里,你是唯一一个我的人,也是我最值得相信的一个,所以我将今晚寿宴的最重要的安保职责交给了你,我对你从来没有起过一丝一毫的异心,否则孔不语和孔震,也不会这么快就得手,差点将我杀死,将孔家,改名换姓……”
“三爷,我该死!我对不起您!”
阎罗天拼命地在地上磕头,整个额头已经被磕出一个拳头大的口子,朝外拼命的流血!鲜血流到脸上和脖子上,整个人已经成为了一个血人,当着孔信的面,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忏悔。
但是,孔信像是打住了一样,闭上嘴之后,再也不多说一个字,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既不阻拦,也没有开口让他动手自裁。
场面一顿陷入到了诡异的气氛之中。
秦凡就站在孔信的身边,他向来好奇孔信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在孔家执掌家主的这段时间里,做到成为整个孔家上下心目中不容触犯和亵渎的真神,他觉得,在此刻,应该能找到答案。
而就在秦凡这么想的时候,就见一只拼命磕头的阎罗天忽然停下了动作,他仰着鲜血淋漓的脑袋,目光在迎上孔信的眼神之后,仿佛是明白了什么,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反手摸向腰间,在掏出那把黑色短枪的瞬间,猛然调转方向,对着同样跪在他身边的蛇队头领蛇老鬼的脑袋,直接扣响了扳机!
砰!
可怜这个蛇老鬼还完全没有明白发生什么事,直接被一枪打碎了太阳穴,当场丧命,死尸瘫倒在了地上。
“忤逆三爷者,死!”
阎罗天在开枪解决了之前跟他一起逆反的蛇老鬼之后,缓缓地站起身,亦步亦趋地走到了还在发呆的孔震面前,抬起头,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砰!
又是直接扣动了扳机。
孔震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还没有出现任何变化,直接被一枪毙命,脑袋上盯着血粼粼的窟窿,仰面倒在了地上。
“忤逆三爷者,死!”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同时,就见阎罗天突然又反向拿枪,张开嘴将枪口伸进嘴里,毅然决然地,第三次扣动扳机。
砰!
一股血光成喷溅状从阎罗天的后脑勺迸射了出来,阎罗天的身体往后猛然一仰,死尸重重栽倒在地,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你!”
孔信看到这一幕,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但随即还是深深叹了口气,“家有家规,你既然参与进了这次的逆反,就应该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你若不死,那以后孔家的逆反之人将会越来越多,你是我亲手培养大的,我无心杀你,是你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怪不得别人……”
孔信轻轻的呢喃声传入到秦凡的耳朵,秦凡头也不回地道:“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狗看家难,可能正是他是你亲手培养出来的缘故吧,四十岁了,依旧在一个没人注意的七杀军里默默无闻,是人,总有想出头,可能他在等你给他一个机会,但这个机会,终究没有等到罢了……”
秦凡的话,让孔信脸色一变,但瞬间又恢复如常,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向秦凡道:“我很难理解,你一个从农村里开的小子,前十几年根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大道理,又是如何能做到凭一己之力,更我们孔家博弈了这么长时间,而未尝一败呢?”
“道理非得是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才能知道和领会的么?”秦凡笑着回应孔信,“其实这些你所谓的大道理,往往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通过生活经验所总结出来的,我们这一生中受到的艰难和挫折困境,远远比你们多很多,感同身受,自然比你们知道的多一些,领悟的,也更通透一些……”
“你们?”孔信闻言哑然失笑,“堂堂沈家商业帝国未来的掌舵人,竟然称自己是社会底层的人,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遭到多少人的耻笑……”
“你会种地么?”秦凡忽然转过头,看着孔信问道。
“会,会啊……”孔信下意识道。
“华夏人骨子里都是农民,这是几年前来的社会所造就的,抛弃身上的光环和荣耀,都是可以卷起裤腿下地干活的,所以彼此间也别分什么三六九等,大家和和气气地一起做生意发财,多好……”秦凡笑道。
孔信不说话了,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用目光认真审视着面前这个少年,他万没有想到,这些个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些被他当成家族的头等大事,并全力以赴的事情,在这个少年的眼里,竟然都可以看的如此通俗和简单,其实想来,天底下的事情本质上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用手段来解决纷争,你把事情看的越大,需要解决的手段就越复杂,可当你把事情看的简单之后,那解决的方式,也就跟着变简单了……
“我知道了……”
孔信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环视整个聚龙厅广场,满地尸体。
孔不语和孔震这两个今晚逆反的罪魁祸首,此刻已经躺在尸体堆中,阎罗天还有蛇老鬼这两个逆反的“七杀军”头领,也双双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龙大管家趁乱逃脱,现还不知道其踪迹,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些收尾工作,只是这孔家昔日威慑华夏的五位枭首,此刻却变成了孔信孤零零一个八十五岁的古稀老头子,孔信满心落寞,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安排今晚的后事。
“大恩不言谢。”
孔信此时转过身,郑重地对着秦凡说道。
“不管是不是有人从中搞鬼,但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我孔家不仁不义在先,死在你手上的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而你今晚还帮我解决了两个逆子谋反的大事,这是我孔信和孔家,欠你跟南都沈家的,我这人不爱多说话,日后秦公子若有吩咐,尽管持此令牌来我聚龙阁,不管有何差遣,我孔家由上至下,必定全力以赴,哪怕是刀山火海,也会替秦公子闯一闯,也希望日后你我沈孔两家,能够多来多往,我孔信,认你这个忘年交!”
说着,孔信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一块印着龙头的,桃木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