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琼花见他们并无异状,稍稍淡定,便问道:“你找我们干什么?”常氏三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常老大道:“不瞒二位,我们柳庄主得到一个消息,说是见到一位契丹武士被人抓了,所以特着我兄弟前来通知一声。”他望着萧瑶,又不紧不慢的道:“想来那契丹武士对萧姑娘来说,也算是还姑娘一个人情。”
萧瑶一听就急了,连忙问道:“那…那武士在哪里?”常老二道:“唉哟,我们出门之时只急着要寻到二位,这倒是忘了问。”常老三道:“要不姑娘随我们一起去柳庄问一问我们庄主吧?或许那样可以知道得更清楚一些。”萧瑶心中忧急,想到可能是随阿力来的同伴,若是落在汉人手里多半性命堪忧,望了一眼武琼花,问道:“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武琼花怕她担心,自然无所畏险,道:“我们就去柳庄看看。”
五人并马而行,那常山三兄弟不住的拿眼往那骷髅马车望去,也不知是他们对骷髅马车心存敬畏还是觉得新奇有趣。实在忍不住了,那常老三问道:“武先生,听他们说你这骷髅马车是一个骑驴的少年吹笛子吹成,可是有此事?”武琼花道:“正是。”常老三惊讶道:“竟然还真有这种事,可真是邪门得很啊!”常老大和常老二虽然不似他那般惊诧,但也是微有动容。
到得傍晚,他们终于来到柳家庄。在门口守卫的柳家庄丁大老远就看到武琼花那骷髅马车,吓得大惊失色,呆了好半天才惊慌失措,便要去喊人来除妖。常老三大笑道:“兄弟们不慌,这是武先生的坐骑,不吃人的。”那些庄丁听他这么一说,才稍稍壮了些胆色,颤颤巍巍的让出一条入庄的道来。
入得庄内,依然是牌楼阔巷,二人心中也不知是一番什么感觉。想着不久之前还在这里经过一场生死搏杀,几乎命丧此地。没想到仅隔数日,却又重入旧地,反而还成了坐上宾。萧瑶想起师父佟玉梅在这庄里,几年来受尽屈辱,如今又下落不明,不觉甚是难过。如果不是为了要探寻家中武士的下落,说什么她也是不会来的,免得触景伤怀。
柳长风见他们到来,满心欢喜,更是感激萧瑶的救命大恩,便要设宴热情招待。萧瑶心中挂念那契丹武士的下落安危,急忙问道:“柳庄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那契丹武士在哪里啊?”柳长风见她着急,只得说道:“萧姑娘,这事可急不得,否则我无论如何也是要带你去的。只是这中间有个难度,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先吃完饭再说,那样也好有个计议,以策万全。”
萧瑶想想也有道理,甚觉歉意,心道:“人家毕竟是一番好意,而且这事情又是非同一般,总得要妥善而行。我只顾心急,却忽略了这其间利害,当真是惭愧。”当下便也不好再多说。
转悉之间,满桌酒菜摆上。柳长风道:“二位请。”武琼花和萧瑶只得坐了。吃得几口,萧瑶又道:“柳庄主,你可以说了吧?”柳长风脸色凝重的望着她,微微道:“好吧,萧姑娘,事情是这样的。前几日,我去城里买药,回来途中正好碰到邻庄`赵家庄“赵半山赵庄主抓到了一个契丹武士。说老实话,我受姑娘解毒之恩,深知这辽国人并非人人大奸大恶,所以心中想到,若这契丹武士也是一个心善之人,岂不白白丧了性命?
武琼花和萧瑶不觉心想:“柳长风侠义仁厚,果然名不虚传。”
柳长风眼光闪烁,接着又道:“于是我上前一看,果见一面门板上躺着一个壮硕的契丹汉子,满身血污,似是受了重伤,但所幸伤不致命,他的神色也很是硬朗。我看他穿着豹皮的劲装,背负箭匣,不觉心想,难道这契丹武士便是楚大人口中说的那萧家兄妹手下的契丹二十骑?所以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萧姑娘的大恩大德,总得上前问上一问。”
萧瑶虽然明知猜得到这契丹武士必然是自己家里的护院武士,忍不住还是问道:“那他…他怎么说?”
柳长风道:“我仗着与赵庄主是熟识,便上前问那武士,说你可会说汉人的话?那契丹武士道:你大宋的汉话,有什么稀奇,我告诉你,你问七问八,我什么也不会说,你若要杀我,尽管动刀就是,要是我皱一皱眉头,那便不是契丹好汉!“其他人听了,纷纷动怒,但我一听,不觉暗暗赞赏,便又问道:`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问你,但我想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位叫萧瑶的女子?“那契丹武士一听,神色一变,道:`你…你告诉我,她…她在哪里?“我见他神色大变,知猜想不错,果然是你萧家的那契丹二十骑,便又说道:`你不必着急,萧姑娘现在我府上作客,你要是认识他,我自会带你去见他。“那契丹武士一喜,但瞬即神色黯然的望了望周围的人。我知道他心中所想,又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我想以我跟赵庄主的交情,向他要来这个契丹武士想必也不是难事。这样一想,我就除了将我武功消失之事没说外,其他的也都差不多跟他说了,目的自然也是想让他知道,我欠人家萧姑娘的恩情,如今就是来恳求你赵半山让我来还了别人的这个恩情,就算我也欠你赵半山一个人情,我将来自会想法图报。哪知他赵半山一听,面色顿时大变,气息喘急的说道:`柳兄,你不说那什么十二香也罢,但你一说十二香,那这契丹人我不但不给你,而且我还要问你,那妖女的徒弟现在在哪里?‘”
柳长风端起酒杯,向武琼花和萧瑶道:“来,喝!”说着啜得一口,又道:“我当时一听,不觉暗叫不好,问道:`赵庄主,听你语气,莫不是与那佟玉梅有仇吗?“赵半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道:`那千刀万剐的佟玉梅,当年用十二香之毒将我妻儿毒死,你说有没有仇?“我一听,便说:`唉呀,怎么会有这种事?‘赵半山又道:`所以当年我就发誓,一定要杀了佟玉梅,然后将她的十二香秘笈亲手在妻儿坟前焚毁,以祭他们在天之灵!‘”
萧瑶听到这里,不觉心中甚是惋惜,想起柳长风说到师父年少之时,受了世间诸多苦难,以致性情乖僻,才做出日后那么多残酷惨痛之事,更是难过不已。
柳长风望着萧瑶,说道:“萧姑娘,你不要难过,事情到了这里,我们总会寻个妥善的解决办法。”萧瑶微微道:“柳庄主,那赵半山后来又如何说的?”柳长风道:“后来,我问那赵半山到底怎么样才肯放了这契丹武士,赵半山倒也挺爽快,他说只要萧姑娘你能交出你师父的十二香秘笈,让他拿去在他妻儿坟前焚毁,了他心头之怨,至于你师父的仇,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也不必迁怒在你身上,这事就这么了了,那契丹武士也让你带走。”
萧瑶不觉叹道:“这样怎么可以呢?我就是有师父的十二香秘笈,也不能让他毁了,何况这…这秘笈我…我也没带在身上的。”
柳长风面色一变,道:“哦,那样的话,这可就有些麻烦了。”
武琼花忽然道:“柳庄主,你告诉我赵庄主在哪里,我今夜摸去探明那契丹武士关押之地,再相机救出来就是,想来一个赵庄也拦我不得。”
柳长风摇头道:“不妥,不妥。武先生固然神功盖世,但赵庄护院无数,高手也是不少,所谓一拳难敌四手,只怕万一动起手来,不但救不出人来,反而还要误事。”武琼花想想也觉着他说的在理,望着萧瑶便有些踌躇着说道:“四妹,你看这事怎么办?”
萧瑶想了想,说道:“那赵半山若然是要我以十二香交换,这十二香秘笈是我师父所写,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那是谁也没有见过不是?所以我想,假如我们用一本假的册子当作十二香秘笈来和他换人,想来那赵半山再如何精明,这生平不见之物,自也无法识别真假。大哥,你说这样可好?”
武琼花一喜,道:“不错,这以假乱真之计倒也可行。”柳长风面有忧疑之色,期艾的道:“这…这只怕不妥吧?万一被他识破,那可就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武琼花疑惑的望了望柳长风,道:“那赵半山既然不识得十二香真本,那他又岂会识破?”柳长风不紧不慢道:“这赵半山为人甚是谨慎,我们不能不考虑周全。”武琼花道:“那未必柳庄主有更好的法子?”
柳长风微一沉吟,微微道:“咱们要保证人质的安全,总得要想个万全之策…唉呀…我怎么…怎么…忽然头晕得很…”他抚着额头,身子晃得一晃,竟从座上软绵绵的委顿在地。武琼花和萧瑶吃得一惊,刚要起身,只觉头晕目眩,浑身发软,也是站立不稳,瘫倒在地。
萧瑶惊道:“我们中毒了!”武琼花望着柳长风,道:“柳庄主,这…这是怎么回事?”暗运内力,竟是全无,心中更是惊骇:“什么毒竟这般厉害?我竟然毫无所觉,就是四妹擅长毒解,怎么也无发觉?哦,是了,四妹因为契丹武士之事,心神不定,不免会有疏忽,终是遭了敌人暗算。”柳长风面色灰白,道:“我…我也不知道。快来人!快来人!”他喊得两声,也不见有下人回应。
过得好一会,终于有一个肥胖的身子从外摸了进来,却是女管家燕西去。燕西去望着三人,眼珠骨溜溜乱转,脸色阴阳不定,似笑非笑,很是不怀好意的道:“柳长风,怎么,好好的坐着不舒服,便要坐在地上啦?”柳长风道:“燕管家,这…这饭菜…”蓦然想到燕西去刚才口中称呼自己“柳长风”,便即明白过来,这事多半就是她做的,甚是惊骇,又道:“燕管家,是你下毒?”燕西去阴险一笑,道:“是啊?只可惜你知道的太迟了。”柳长风不觉哆嗦了一下,道:“你这是什么毒,竟连萧姑娘也不识觉?”燕西去道:“老娘这毒叫`燕子东来去无声“,置于灯火之中,也是无色无味,任你如何精明,自然也是无法知觉,。”她这毒药名称,显然是合夫妻二人名字之意。
柳长风道:“你…你对我们下毒干什么?”燕西去眼一瞪,凶巴巴的道:“你说要干什么
?你杀了我丈夫,难道我做婆娘的就干熬着也不为他报仇么?”柳长风道:“你丈夫做出如此恶毒之事,那是死有余辜。”燕西去怒道:“放你的臭狗屁,我夫妇二人为了报答当年你对我们的救命恩情,对你可谓忠心耿耿,每天伺候你柳家老小,委屈得象两条狗一样。你倒好,我丈夫不就是玩了你的两个女人么,你就为了一个外人,竟狠心的杀了他,你…你说你还有没有良心?”
柳长风叹道:“我对待你夫妇,那是情同手足,天日可表。但若是你一定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如今你丈夫已死,你们又无儿女,我本来是要好好待你,让春儿青儿将来给你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