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虎丘回到北林岗,再回到李家屯。
两天一夜的时间,秦昆带回一个生龙活虎的聂雨玄,以及一头僵尸。至于那母老虎,并没有跟随而来。
坐在炕上,秦昆看着窗外飘雪,对着门口喊道:“二姨,再给我来五个菜包子!”
“好嘞!”
李崇刨着苞谷珍,嘴里含糊不清:“那是我二姨,跟你有关系吗?”
李仙姑不穿萨满服装时,活脱脱一个东北妇女,热情地端了包子进来:“慢慢吃,蒸了好几屉呢!”
李势坐在炕边炉子旁,皱眉道:“妈,咱家跟姓秦的有那么熟吗?”
李仙姑白了儿子一眼:“这不是你好大哥吗?”
李势转过头去:“都是道上的关系,叫叫就行了,干嘛当真呢。”
李崇偷偷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自家亲戚,活的明白。
秦昆没理会他们的小动作,吃的痛快。王乾脸皮没秦昆那么厚,吃的却比秦昆少不了多少,菜包子贼香,跟馒头一样大,灌入醋水三口一个,再喝一口苞谷珍,就点咸菜,味道美上天了。
楚千寻受不了韭菜包子的味道,不过白菜馅的也很香,她还没体验过这种北方的冬季生活,感觉挺新鲜的。
聂雨玄洗了澡,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旁边坐着媳妇陆淑娴、养女聂潇潇,一家三口算不上其乐融融,但陆淑娴眼中却露出了不一样的神采。
李仙姑看着屋子里一群人,对秦昆客气笑完,然后又板着脸对其他人道:“一个个在我家吃在我家住,还给我冷个脸,除了你们秦当家的,没一个有良心的!”
说着,对秦昆道:“小秦,慢点吃,不够了再叫二姨。”
“好嘞!”
李仙姑走了,李崇、李势俩人鄙夷地看向秦昆,还有点吃醋。
“我二姨性子疏冷人尽皆知,从小我都怕她,她做事基本不给任何人面子,你是怎么把她哄开心的?”李崇狐疑。
他母亲死的早,小时候被接回魁山老宅之前,都是二姨养大的。这位二姨性子喜怒不定,连她儿子都不给好脸,怎么两天没见对秦昆这么客气?
秦昆鄙视着看着这群人:“人情往来都不懂,还装什么秘门高人。一个个真当这里是摆谱的地方?你是冥王李势,他是黑山王李崇,那边是胖魔王乾、应世龙聂雨玄?搞笑,都是晚辈,嘴甜一点掉不了几块肉。另外,今天一下午都是我在灶房帮忙烧柴禾,你们干嘛去了?”
众人被噎了一句,秦昆没理会众人反应,等饭吃完,陆淑娴母女出去后,秦昆横刀大马坐在炕上,对众人道:“说说近日情况!”
聂雨玄恢复了,恢复之前秦昆派了扶余山一众打探消息,本来给了半日,现在两天过去,该有回馈了。
王乾首先道:“聂胡子是源间阴阳师所伤,源间很特殊,并不隶属阴阳寮,更像是独立的阴阳师组织,织田胜武就是源间的头目之一。这次他们来北林岗是找一处古墓,据说里面遗留了一些秘术,对聂胡子出手的人叫三木如意,也是头目之一。”
这人秦昆自然见过,不过织田胜武也是源间的人,他还并不知情。
秦昆看向聂雨玄:“是三木如意伤的你吧?”
聂雨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人叫什么,是个女的,很厉害。但我觉得昏迷时不止有他一个人。”
“那是男的。”秦昆订正了一句。
聂雨玄露出惊愕:“啊?但……但是有胸啊……”
“八成是二尾(yi,三声)子。”李崇适时补了一句。
秦昆没理会聂胡子的震惊,看向楚千寻。
楚千寻道:“我和王乾一起寻找线索后,见你昨日没回来,又分头寻找了一天,的确是源间的阴阳师出的手,不过源间似乎不止有阴阳师,还有武士!那些武士并不像传统武士那样,他们有些像阴阳师们的护法和保镖。”
武士……
秦昆眯着眼。没错了,织田胜武也是武士风格,起初秦昆还觉得有些古怪,不过听到他们说起源间的组织结构,现在似乎能想通一些。
不过这源间的阴阳师……也太杂鱼了一些吧,怎么武士都招进来了?好苗子全被阴阳寮抢走了不成?
聂雨玄忽然道:“对,当时我中了蜃界,周围一片黑暗,但觉得并不是和一个人在打,那个人似乎能不断幻化模样,而且有源源不断的阳气供给,应该是有人结阵相助。那些招式……应该是武士的拔刀流。”
“聂雨玄,你乃应世龙,被人算计后连谁算计的都不清楚,未免太不中用了。”
“你被算计试试!里面全是黑的,你能看清谁?斗宗又不擅长布置和破除蜃界。”
“望气术不会吗?”
“全是陌生的气,你看清了也不认识人啊!”
“真没用。”
李崇开口,聂雨玄没说话,秦昆拿包子砸了过去:“废什么话。”
李崇接住包子咬在嘴里:“得,当我没说。我清了北林岗的场子,现在没人冬猎了,不过你们说的古墓我没发现。不过我发现几个灰仙第马鬼鬼祟祟的,和他们打了一架,他们才说最近在追两个日本人。这地方消息太闭塞了,花钱都打听不到具体东西,我用强问了点问题,也就这么多,但我能感觉到五仙第马是和阴阳师有仇的。”
三人打探的消息,比秦昆知道的多不了多少,毕竟不是自己的地头,眼睛是瞎的,秦昆手指敲了敲桌子,思考片刻,给赵峰发了信息。
没一会,赵峰信息回了过来。
“秦黑狗,你问的事还真有线索,最近关东渔楼的渔夫摸了几条消息,不过要结因果帐的。”
“冥币供奉管够,要真票子找李崇去。”
“抠!得了,两条消息给你,20沓冥币不过分。”
消息就两条,一条是人数。
据说有六个阴阳师来了关东地头。三木如意,下村石冈,织田胜武,五柳玉子,芦屋元太,源野迟。
第二条是踪迹。
不过赵峰没发过来,而是说了一句:“算了,不收你因果帐了,我才知道这两条消息已经卖给白山巫祝了。按照规矩不能发你,你可以问纳兰齐要。”
王乾离得最近,看见秦昆半天不说话,瞟了一眼秦昆的手机,骂道:“嘿!阿驴这厮也忒不讲情面了!你当初可是去龙门大会帮他镇住场子,回来接了首座之位的,他居然不给你消息?”
“既然有规矩,就按规矩来。”
秦昆没觉得赵峰做的不妥,无规矩不成方圆,不过消息被掐断,他要再掺和进来,就得找纳兰齐了。
要不要继续掺和呢?
三木如意,下村石冈,织田胜武,五柳玉子,芦屋元太,源野迟。
呢喃着六个人的名字,秦昆有些捉摸不透。
传闻自杨慎那一代后,阴阳寮极度衰弱,现如今日本只有四位超一流,其中一个在民间,也就是织田胜武。
但现在看起来这位民间的超一流并不简单,他也是源间的一员,而且其他几位中,三木如意和下村石冈他打过照面,实力应该不差。
“织田胜武既然是源间的人……那源间的力量怕是比想象的要厉害啊……”
秦昆把信息给众人看了一遍,这里面知道织田胜武的人不少,纷纷意外这人竟然也来了,同时呢喃着其他几个人的名字。
五柳、三木、下村,这都是极为敏感的姓氏。
这些姓氏的出现,难不成代表这里有大动作?
“聂雨玄,你要报仇吗?”
秦昆瞟了过去,聂雨玄一言不发。
这次吃了暗亏,有些无能了,还得让秦昆他们过来帮忙找场子,聂雨玄实在开不了口。
李崇和聂雨玄一向关系不睦,但那是因为景三生的关系,一听秦昆似乎有放弃的打算,李崇第一个站起:“怎么,就这么算了?!”
秦昆不说话。
王乾也没说话。
楚千寻看着二人,视线也转向聂雨玄。
以秦昆的性格,不会这么算了,但这次的发问,确实有些奇怪。
聂雨玄给自己倒了一小碗高粱酒,闷下半碗,通体舒畅,他微抬着眼皮看着秦昆道:“能让我自己来吗?”
“哈哈哈哈,怎么不行。”
秦昆洒然一笑,然后收起笑容:“但机会,只有一次。下次如果在让我们兴师动众过来给你擦屁股,让那群老头成天担心你的状况,你就回临江守宅吧。”
秦昆走到聂雨玄面前,给他整了整衣领,拍着他肩膀道:“我不知道这次你是怎么被人埋伏的,不过你也看到了,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
聂雨玄沉默。
又喝酒。
生活不是打打杀杀,但也不是被人欺负了没有反应,更不是非得自己去找回丢掉的颜面。
一个人的生活其实和很多人息息相关,在不同的角度解读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
就像秦昆说的,聂雨玄既然来这里坐镇,那他的命不属于他自己。
还有一句话秦昆没说,那就是——他的脸也不属于他自己。
那群阴阳师敢算计聂雨玄,这是打冯羌的脸,打斗宗的脸,打华夏生死道的脸。
入此道,当此任。
坐镇这里,连这里都守不住,还叫坐镇吗。
“那,帮我一次。”
聂雨玄低头了,很丢人,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扶余山当代新秀中,他年纪最大,但这次确实不得不低头。
可现在,聂雨玄似乎释怀一样,背上背负的东西一下子卸下大半,他都给母老虎磕头认母了,这身傲骨还有什么可硬的。
“好啊。”
秦昆一笑:“胖子,大小姐,三旺,我们走。”
李势起身:“昆哥,既然这次算计聂雨玄的没五仙第马,我是不是也能参与?”
李势明显也是个好战分子,听见秦昆他们要出手,自然乐于参与。
“不行,你得守好这里。”
“别介……这片地方我熟……”
“谁说我要在这里动手了?”
“那……你要去哪?”
“有些时候,问题并不一定得在当地解决。”
……
……
北国,飞往东洋,距离很近。
飞机落下,繁华的东京街头,秦昆伸着懒腰,旁边是戴着墨镜的三个狗腿。
“秦先生!李先生!我在这!”
大老远,一个镶金牙、戴金链的浮夸青年飞奔过来,满脸憨气,不掩豪奢。
芦屋天马,这位芦屋世家少主亲自迎接。
身后是两个保镖,‘柴妖’石村雄介,‘黑雨师’细谷池田。
除了三人,一个时尚阔绰的女子也款步走来。
“秦先生,李先生,好久不见,诸位,我是三井惠理子。”
秦昆笑着拥抱了芦屋家少主的和三井财阀的千金:“来时没带礼物,这是东北的人参,正品。”
芦屋天马受宠若惊。
三井惠理子也有意外。
二人从小衣食无忧,但论起朋友,没几个真心相交的,尤其是过命的。
在上流社会里,友谊两个字略显奢侈。
东南亚那次行动,若不是秦昆救了他们,他们说不定会有性命危险,那次是秦昆救了他们,还吸引了火力,事后回到日本,阴阳寮都没找他们算账,毕竟主要矛盾是他们和秦昆的,并非己方。
没想到秦昆这次来还带了礼物,说实话,二人才不缺这些礼物,缺的是尊重,秦昆两份礼物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这如何是好!来都来了……带什么礼物……”
芦屋天马说归说,抱着人参朝着旁边的保镖炫耀着,两个阴阳师也和蔼笑着,上次拍生死道秦昆一众拂了整个日本阴阳师的面皮,虽然不少人心生怨恨,但不包括少主和三井小姐。
他们还是拿秦昆当朋友的。
“不用客气,相熟即是缘分。扶余山向来重视朋友。”
上了车,车内空间很大,芦屋天马给秦昆一群人倒了酒水饮料,拍了拍身下真皮座椅。
“哈哈哈哈,那次一别有些时候了,我以为你们和阴阳寮都要开战了,说实话,上次拍电影真吓到我了。”
“都是过去了,上次是了结旧怨的。”
旧怨一出,车内有些安静,片刻,三井惠理子似乎听懂了秦昆得意思。
旧怨已了,那就没什么矛盾了吧?
“呼,秦先生真是吓到我了。我以为这次你们又是来了结什么旧怨的。”
三井惠理子松了口气。
秦昆道:“哪有那么多旧怨啊,我们是生死道,做事得讲规矩。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三井惠理子和芦屋天马对视一眼,讪笑起来:“是是是。”
“这次是来了结新仇的。”
秦昆忽然补充道。
二人表情一僵。
不是……
没这么玩的吧……
芦屋天马脑子有些晕眩,大哥你上次闹出那事害的我被太爷爷禁足了好久啊,还来?谁又惹你了?
三井惠理子也流着冷汗,自己上次也被牵连,名下公司时不时受到阴阳师的捣乱,鬼事层出不穷,好不容易旧怨过去,怎么又来新仇了?
“二位,不瞒你们。我们这次要找源间的老巢。也不勉强你们,一会请二位吃个饭,叙叙旧,我们就会单独行动。”
啊?
二人眨巴着眼睛。
“源间是哪?”
秦昆耸耸肩:“我哪知道。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芦屋元太的?”
芦屋天马脖子一缩,摇了摇头。
“芦屋敦也认不认识?”
芦屋天马瞪大眼睛,笑的比哭还难看:“秦昆君……昆哥……别去找我太爷爷了好不好……我会被打的……”
秦昆自言自语起来:“毕竟阴阳寮是芦屋敦也主持运转,去问问他倒是个好主意!”
芦屋天马听到秦昆的话有些想死。
三井惠理子也无奈起来,只是下一刻手机响起。
“喂,有事发信息,我在接待朋友。”
“老板,想别挂电话!我们公司出事了,大事!”
三井惠理子捂着电话,对着几人讪笑一下:“实在抱歉,我先处理一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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