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针尖麦芒各让一步
林安县县城。方家大院北院。望月楼一层客厅。
方达先一再坚决要求方济仁退出共产党八路军,回家接任方家主事继承人之职任。同时,可以秘密地、悄默声地杀鬼子。而方济仁坚持不退。父子二人南辕北辙、水火不容地谈不拢,各持己见、互不退让。这使得方达先大为震怒,他认为,这是对他在方家的地位、权势和威严的藐视与挑战。自打方达先从父亲手中接过方家主事继承人这副重担以后的二十年里,没有任何人反对过他说出的话和做出的决定,方家所有人都要一丝不苟、不折不扣遵照执行。现在,儿子居然不听话、敢反对,还提出换掉他方家主事继承人的建议,这是方达先没有想到的,更是不能接受的。所以,方达先要动用严酷的家法惩戒方济仁,逼迫他就范。
方路青听到方达先真的要动用家法,吓得连滚带爬地扑到方达先的身边,双手抱住他的左腿含着眼泪苦苦哀求:
“爷爷,不能啊!不要啊!爷爷,不要给六哥上家法呀,那样不死也要残废的。爷爷,青儿求求您放过六哥吧。”
随着方达先的一声怒吼,管家德禄带着四个彪形大汉推门无精打采、脚步慢腾腾地走进客厅。
德禄看了一眼跪在地毯上的方济仁后走到方达先面前问道:
“老爷,有什么事情请您吩咐吧。”
“马上把小六子拉出去上家法,给他吃顿饱餐。去吧!”
“爷爷,不要啊!”
“啊?哦。老爷,您想好啦?还要来真的呀?太重了吧?老爷,算了吧,吓唬吓唬少爷就行了,用不着动真格的......”
“怎么是吓唬吓唬呐?当然是动真格的了。怎么着啊?德禄,你舍不得下不去手是吗?要不你替小六子上家法?”
“不行不行。老爷,我可上不得,我上去就下不来了,非得死在上头不可。老爷,您饶了我吧......”
“啰嗦!关你什么屁事!德禄,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废话?别磨叽了,麻利儿的给小六子上家法,他是残了还是死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命数吧。”
“爷爷,不要啊!德禄,不许给我六哥上家法!”
“是喽,老爷。来人,把少爷拉出去家法伺候。”德禄有气无力、气若游丝地说道。
四个彪形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磨磨蹭蹭、慢慢腾腾地向方济仁走去。他们实在不愿意、不忍心把从小一起长大、手把手教过武功的少爷师傅拉出去上家法。可是,又不能、更不敢违抗老爷的指令。这可怎么办啊?
“站住!都给我站住别动!”随着清脆威严的呵止声,郭淑婷在两个贴身丫环一左一右地搀扶下走上台阶走进客厅。
郭淑婷走到方达先身旁,看着满脸怒容的丈夫不解地问道:
“达先,这是怎么啦?发生什么大事儿啦,怎么把鲜花怒放这么重的家法都搬出来了?这是跟谁预备的呀?”
“哼!给谁预备的?还不是跟你那宝贝儿子预备的?”
方路青看到奶奶来了,她知道方济仁有救了。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拉起郭淑婷的手,流着眼泪可怜委屈地央求道:
“奶奶,您快劝劝我爷爷吧,爷爷非要给我六哥上家法,不死也会半残废的。奶奶,快救救六哥吧。”
郭淑婷另一只手悄悄地拍了拍方路青的肩头,示意有她在方济仁不会有任何伤害。郭淑婷看着丈夫柔声说道:
“达先,瞧你这话说得,好像小六子不是你儿子似的。”
“他就不是我儿子嘛。”方达先气哼哼地脱口说出来方家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郭淑婷听了心里顿时感到震惊和慌乱,虽然她知道这是因为丈夫一时震怒而不加思索、口无遮拦说出来的气话,那也不能不管不顾地随便这么说啊。郭淑婷赶紧打圆场地说道:
“哎?达先,可不能随便乱说这种气话啊,小六子可是咱们亲生的宝贝儿子。跟你说说,发生什么事情啦?这么严重啊?”
方达先瞬间醒悟过来,后悔自己刚才一时大意冒失说出来的话。于是,他懊悔地拍了一下脑门,自找台阶遮掩解释地说道:
“唉!我都让这混小子给气昏了头、气糊涂了。淑婷,他、他!小六子现在敢跟我犟嘴、顶嘴了,敢不听话了。这还了得啊?再在这么下去,这混小子就敢上房揭瓦拆房梁啦。”
“哦,就是因为不听话这么回子事儿啊。达先,咱们儿子说错了、做错了,罚他面壁思过几天就行了嘛,用不着上家法。”
方路青一只手放在身后连连摆动。德禄悄悄地冲着四个彪形大汉挥挥手,五个人转身走出客厅走下台阶,手脚麻利地搬起长木凳拔腿小跑,一溜烟儿地跑出北院没了踪影。
“哼!不上家法他记得在吗?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不行!这次绝不能轻易饶了他、放过他,非得重重地惩罚他不可。淑婷,你就甭管了,上楼歇着去吧。哎?德禄他们几个人怎么不见啦?好哇,他们也敢跟我拧着干了哈?德禄!请家法!”方达先气呼呼地喊道。
“好啦好啦,不要这么大呼小叫的了。是我让德禄他们走的。达先,你非要惩罚儿子是吗?”
“是!今儿个我非得重重地罚他不可!”
“那好。达先,我替儿子受罚,你不是更能出气了吗?”
“不行!奶奶可不能受罚。让青儿替六哥受罚吧。德禄!请家法,鲜花怒放。”
“嘿?淑婷、青儿,你们这不是给我裹乱吗?胡闹!”
“达先,坐下。你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们爷俩这么针尖对麦芒的?你这么不依不饶的?”
方达先坐下后把惩罚方济仁的缘由简短清楚地告诉了妻子。
坐在方达先身旁的郭淑婷听完后思索了片刻微笑着说道:
“嗯,我都听明白了。达先,公平公正地说,你要重罚小六子的理由正当、应该。小六子做的事情也正当、应该......”
“唉!淑婷,你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那你说,我和小六子到底是谁对谁错啊?这事儿今天一定得掰扯清楚、弄个明白。”
“达先,你和小六子谁都没错、都对,各有各的道理。只是你们爷俩各自所处的位置和角度不同。如果你们爷俩的说法、做法结合在一起,这件事情就圆满妥当的解决了。”
“哎哟,我怎么越听越乱糊啦?淑婷,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怎么这么绕脖子呐?你就快说说怎么着才能圆满妥当的解决吧?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必须尽快地彻底的解决!”
“哎哟。达先啊,你是早就当了爷爷的人啦,怎么还是急脾气啊?你听我慢慢说清楚。小六子,别在那儿跪着啦,过来,坐妈妈这儿来。”郭淑婷声音柔缓地招呼道。
眼泪汪汪的方路青快步走过去扶起方济仁坐在郭淑婷的身边。方达先拿起长茶几上的短剑插入手杖放在身边。
郭淑婷右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方达先的膝盖,又疼爱地看着方济仁,她左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脸颊,严肃郑重地说道:
“达先、小六子,这件事情你们爷俩必须各让一步......”
“什么?什么?!淑婷,你要我让着小六子?我是他老子,他是我儿子,我怎么能让着他呢?他得让着我。甭管什么事情,都得讲究长幼尊卑,这是我们方家的规矩。”
“达先,各让一步并没有破坏方家长幼尊卑的规矩......”
“没破坏规矩吗?那也不行!”方达先气哼哼地说。
郭淑婷站起来转身面对方达先,双手叉腰郑重地说:
“达先,不行也得行,你们爷俩必须各让一步。不这样做,方家就完了!葫芦谷就完了!方家的百年基业就完了!”
方达先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神情骤变,惊骇惶恐地脱口惊呼:
“啊?!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