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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马相错,程晓峰已飞马而过。龚瑞这一枪没有刺中程晓峰后背,却划到了程晓峰坐下战马的马屁股。血淋淋的一道伤口,战马骤受痛,霎时直立而起,把全无防备的程晓峰掀下地上。
龚瑞双脚落在地面上,亲卫们急涌上前,连连高呼,“护住将军,护住将军。”
程晓峰距离龚瑞不到五丈,身边也簇拥了一群亲兵,此时正睁大双眼连声狂吼,“围上去,杀了龚瑞,杀了敌将……”
没人能挡得住程晓峰,眨眼间,就剁倒五匹战马,扫飞了七个唐军悍卒,枪刃带着满天血花撒下,“杀……”
龚瑞脸色铁青,一次交锋,他再度落到了下风。虽然只是损失了一匹马,本身并无任何损伤,但确确实实落进了下风。
程晓峰吼声如雷,挥枪乱舞,在唐军士兵中挡者披靡。
半空中一道寒光如电闪过,“当……”一声巨响,火星四射。程晓峰长枪弹起,连退两步。
“你是谁?”龚瑞的身边出现了一位魁梧大汉,手上长剑兀自轻微震颤。程晓峰眼神一缩,这大汉给他有威胁的感觉,但接下还是不屑的对龚瑞一笑,“原来配了保镖!”
一句话挑的龚瑞勃然大怒,当下就要抢上一步,迎战。
大汉身子一斜,牢牢挡在了龚瑞身前。
“在下南宫瑜。”话音刚落,整个人身如猛虎,纵身冲向程晓峰。程晓峰喝一声‘好’,手中长枪呼啸而起,一时间只见金铁交鸣,四溅的火星漫天飞舞。两边旗鼓相当。四周的双方士卒也纠缠在一起,酣呼鏖战,血肉横飞,谁都无法冲上来相助。
南宫瑜如风似火,声若惊雷,步步进逼,一口气劈砍连刺十七剑。程晓峰竭力死挡,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占上一丝上风,最后直接把长枪抛到一边,抽出了腰间拿手长剑。以应对。无奈南宫瑜经验老道,又性格悍勇,一剑还比一剑凶狠,把程晓峰杀得毫无脾气。
龚瑞没有趁机加入战团,他此刻更为要紧的是指挥调度兵马。心中晓得自己三叔厉害的他,根本就不担忧南宫瑜会折在伤在程晓峰手下,换上一匹战马,仰首狂呼,“杀……”长枪呼啸而下。
程晓峰冲阵的势头被拦阻下了。可一万多唐军败兵,就算他们本是精锐,也真的挡不住一万禁军铁骑的冲击的,更何况有辛甲、侯胜骑军的随后赶到。
在两支周军骑兵急速赶上。并从两翼展开包抄时候。
龚瑞急忙下令鸣金撤兵。
但此刻龚瑞就是想带着队伍赶快撤退也很难了,除非做一次壁虎,断尾求生。
龚瑞不愿做壁虎,所以连着亲兵带一队人马正陷入周军骑兵群中。激烈厮杀。换句话说,他先是被骑兵缠住,根本撤不下来。然后就整个被包围了。
上官仁清得到禀报,毫不犹豫,长戟前指,带着亲卫骑如狂风一般卷入敌阵。战马如骄龙,铁戟如飞,在阵阵惊雷般的吼声里,肆意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上千精骑紧随其后,勇不可挡,无坚不摧。
程晓峰命令手下禁军铁骑避其锋芒,让开通道,转而堵住上官仁清的后路,把他困在阵中。然后连同辛甲、侯胜二部,将三上官仁清和龚瑞彻底绞杀。
上官仁清会合了龚瑞,命令亲卫骑护在步卒两侧,奋力突围,但周军层层围上,杀不胜杀。
上官仁清布大怒,猛然调转马头,单枪匹马,直杀周军中阵。周军士兵抵挡不住,被上官仁清单身匹马硬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纵马如飞,上官仁清是直冲程晓峰的中军大旗。程晓峰当然发现了上官仁清的意图,指挥亲兵拼死阻击。本人也急速杀来。
但该是上官仁清幸运,程晓峰手下并无什么出色的高手护卫,辛甲侯胜二将也同样没资格单独配人保护。上官仁清情急下,急蹬马镫,马刺刺进战马腹部。战马痛极,腾空飞起,身子与大旗相擦的一瞬间,臂粗的旗杆一折两断,中军大旗轰然倒地。
周军顿时乱了起来,如虹的士气一竭。
龚瑞趁机指挥士卒奋力杀出。上官仁清的亲卫骑随即分出一部分人马来,返身杀进敌阵援救上官仁清。
程晓峰怒极,高声咆哮,长枪直取上官仁清。上官仁清夷然不惧,铁戟上下翻飞,且战且走。四周的周兵稍有躲闪不及便身首异处。
程晓峰武功不是上官仁清的对手,气得破口大骂,连声怒吼,“散开,散开,都散开。射死他,射死他……”
可是周军退得快,上官仁清的速度更快,他总是出现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手中长戟如划空闪电,一边畅饮着周兵鲜血,一边发出骇人心魄的追魂厉啸。
突然,上官仁清大吼一身,手中长戟拄地,血淋淋的身躯乘势腾空飞起,如同九天飞鹰一般在空中滑翔数丈,越过人群,一头撞上了从远处急驰而来的一名周军骑兵。那人猝不及防,被上官仁清当场撞中飞弹了出去,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上官仁清稳稳落到了马背上。
“昂昂昂……”
上官仁清一拳擂下,战马吃痛,长嘶跃起,连撞数人,急驰而去。
“围住他,杀死他……”程晓峰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高举长枪,带着亲卫骑发力狂追。
纵马飞驰的上官仁清猛然转身,手中握着的已经不是长戟,而是一张强弓,利箭对准程晓峰急速射出。
程晓峰想都没想,甩掉长枪,翻身就滚下了马背。
“嗖……嗖……嗖……”三支利箭呼啸而过。一支钉穿了马脖子,一支将程晓峰身后的亲卫射落马下,还有一支划空在马背上。
一弓三箭,三箭齐发。程晓峰落地之前,望着从自己头顶闪电一般飞过的箭影。不禁心头舒了一口气。急追上官仁清的心思,大灭。
上官仁清箭术不凡,角弓连响,长箭如飞,接二连三的射倒周兵。追兵大恐,竟不敢再追。
他的亲卫骑正在奋力杀进,忽然看到上官仁清单枪匹马杀了出来,无不振臂欢呼。
“走,走,快走。杀出去。”高举长戟,上官仁清纵声狂呼。
亲卫骑一拥而上,护着上官仁清绝尘而去,虽然是短暂的绝尘。
向振奎随后赶到,二十万之多不少的周军快速推进中。
十五里,十里,八里,六里,上官仁清逃不去了。从安肃郡城退出的唐军彻底被周军包围。
六七万残兵败将。在三倍数量的周军包围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天边突然卷起一股烟尘,接着一支铁骑大军冲出了地平线,他们象潮水一般呼啸而来。战马奔腾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大,渐渐震耳欲聋。大地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起来。
周军急吹的号角声,响彻了原野。
祝彪骑兵终于出现!
早有准备的周军迅速分割两部分开,大的部分结成了十几个方阵。在小的部分面前筑起了一面坚固的盾墙。
各式战车被推到阵前列,数百台车弩一字排开,张开了血盆大口。战阵内。以万计的弓弩手蓄势待发。
祝彪铁骑浩浩荡荡地杀来,几百面赤紫战旗迎风飞舞,气势如虹。
“射……”不待祝彪铁骑大军靠近,向振奎就下令一部分弓弩进行射击。这一轮放射根本就射不到祝彪军,但对周军己方的士气来却是一个很大的鼓舞。
霎时间,箭矢如蝗,遮天蔽日。
“呜……呜……”
号角长鸣。
铁骑大军逐渐慢下,并有几十骑率先冲出,逼近敌阵观察。
灰濛濛的尘雾铺天盖地地席卷而至,天空顿时为之一暗。
尘烟正当面的一部分周军大惊,为首之将不待向振奎传令,就连连下令喝道,“射,给我继续射……”
尘土遮挡的很厉害,阵前三十步外就模糊看不清了。
箭弩的锐啸声瞬间响成了一片。
号角再响,烟尘更大,而战马奔腾的轰鸣声环绕开来。只有一万骑的祝忠是不可能立刻冲阵的,他只带着骑兵围着周军的战阵往来奔驰,不时做出欲要攻击之势,迫使周军主力步甲不得不坚守战阵,唯恐让他们突进阵内。
战局僵持了下来。
六七万唐军败兵死守中心之地,十万周军四面围堵着。而再外围的十万周军,组成了一个更大的‘圆’,套在围攻之势的十万周军外头。祝忠的一万骑兵,就像是一根细细却坚韧的锁链,将内外两层二十万周军,彻底捆到一起。
时间一直僵持到正午。
内圈的十万周军不可能攻破重见希望,重新鼓起了士气,凝聚了军心的六七万唐军。
外圈的十万周军,虽也派出过骑兵来与祝忠部交锋、驱赶,但很显然,就是向振奎麾下最精锐的禁军铁骑,厮杀较量中也不是祝忠敌手。
正东方的地平线上,悄悄升起一片尘雾,这片尘雾越来越大,渐渐遮掩了天际间的湛蓝天空和灰黄色的土地。
“呜呜……”激昂的战鼓声立时响彻原野。
西侧,周军战阵中突然也传来惊骇的叫喊声,向振奎等纷纷扭头向侧面望去。
正西方的天际之间,一股烟尘冲天而起,就象雷雨来临前的乌云一般在空中剧烈地翻滚着,并迅速向四周弥漫扩散。
向振奎脸色变了变,心里微微紧张,喘息声开始急促起来。
“不要慌,不要慌。”向振奎用力挥着手,稳定周边士卒的心情,“这是虚张声势,是虚张声势,我们有二十多万大军,他们不会是我们对手的。”
声音远远地传开,但能不能安定下动摇的军心呢?
祝彪一万铁骑的穿着可不是周军的打扮啊。那赤红的军旗和战袍,只要人脑子不少,就都晓得正是北隅北汉军队。
亲将低声向向振奎道:“将军,咱们是不是把上官仁清的这几万残兵败将给放了?”
作为向振奎的心腹亲信,亲将晓得大军将要面对的是足足十五万铁骑。十万僵持奔波了一上午的军队。能挡得住十五万铁骑的进攻马?
这一上午的吹风,可是很要命了啊。再说,清晨时候来不及吃饭就开拔出营地,追击唐军来,胜利之时还不显,浑身尽劲。局势有变了,就个个感觉又冷又饥了。
“将士们一上午奔波,连一口热汤都没喝,体力上……不能跟逆军比啊……”
向振奎也意识到自己有没考虑到的地方,皱起眉头想象一下亲将的提议。圈圈内的六七万唐军却有变动了。
不知道是上官仁清有感援军到来,还是外头的骑兵通过旗帜给里面进行了沟通联系,他们的这一动,向振奎的打算就不再打算了。
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向振奎感觉自己被‘上套’了。
他之所以清楚有十五万骑兵在侧,也一样紧追上官仁清不舍。一是不服气祝彪传闻中的声名。
什么胡骑,什么中山军,什么赵军,作为大周的军将。天朝上国的军将,他一律看不入眼。这完全是中原皇朝万年永固,泱泱浩浩,养成的一种‘自大’心里。
证据就是。北疆军北上不是连连打赢了么。而他带兵打唐军,又连连打赢了。所以他看不起!并不认为祝彪的声名有多么货真价实。
就是祝彪在开州那一趟,一路上的厮杀,也被向振奎归入了消失的宋军头上。
总之一句话。向振奎不以为祝彪就真是举世难寻的当今名将,他认为自己也不输祝彪,甚至还要压一头。
二是他相信自己手下的兵马。
相信手下的二十来万大军。足以抵挡十五万骑兵的猛然进攻。
可向振奎现在猛的意识到,他手下的二十来万精兵,不知不觉的已经变成了一支疲兵,一支饿兵。
他心里生来危机感了。
但这个时候他要还能如愿的将内外两层大军合二为一,那么,里头的上官仁清和外面的东西骑兵,就完全是傻瓜了。
上官仁清不是傻瓜,只他就牢牢牵制住了内圈的十万周军。向振奎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想尽法子,也只是调出了两万周军从内圈加进到外圈。
向振奎已经能听到亲兵中肚子咕噜的声音了。事实上周兵每个人都有一条口粮带,但现在是冬天不是,面饼硬的可以当板砖,饭团硬的能当手榴弹,辛辛苦苦啃下一点噙在口中,没点时间都不能把之噙软。
战阵侧翼的士卒们突然发出了一声更加惊恐的叫喊,接着叫喊声此起彼伏,象波浪一般层层涌起霎时传遍了整支大军。
向振奎和众人骇然心惊,抬头向北方望去。
一团巨大的烟雾冉冉升空,它就象一股呼啸的鬼风,隐约挟带着风雷之声,席卷而来。它更象一头灰濛濛的怪兽,一路咆哮着,浩荡烟尘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长大,并且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蓝天、白云和广袤的大地。
“将军,北边,北边也来了……”
向振奎背心一凉,彻骨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双手双脚好象不听使唤一般僵硬了。他低吼一声,浑身劲气勇当,身后的披风都烈烈荡起。
北方的天际之间,这股烟尘就象狂风中的烈焰一般,沿着地平线剧烈翻卷燃烧,转眼笼罩了半边天空,声势远远大过东西两翼。
作为一名统兵二三十万的大将,向振奎却从没有统领十万骑兵的经验,甚至除了秋操时候的演练场里,他都没有见过十万骑兵集结起的场面。
但秋操之地是什么场地,十万骑跑动起来如何能跟狂野中相比?
无数周兵这一刻都目瞪口呆,他们睁大双眼向四周看去,就霍然发现,整个地平线都已被烟尘席卷。这股铺天盖地的烟尘借着风势,正在不断蚕食着头顶上的蓝天和冬日,不断逼近自己这支孤零零的大军。
是的,孤零零。这种浩大的声势下,就是周兵们都清楚,自己有二十万之众,也不禁会产生如此的感觉。
军阵隐隐开始纷乱,士兵脸上透着恐惧,所有人都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隆隆马蹄声也不知何时悄然湮没于这片巨大的烟尘里。
“呜……呜……”号角四起,响彻天宇。
祝彪打马冲上土坡,抬眼望向战场。
十多万铁骑列阵在天地之间,旌旗猎猎作响,就象三面燃烧的熊熊烈焰把周军团团围住,只放开南面的出路。
三里范围内的中心地带,唐军开始收缩阵势,结阵死守。
刑茂高举着汉军战旗紧随祝彪的身后。是的,他已经跟永馨郡主到了河东,祝彪当然会接受他。虽然还没有光明正大的露面,毕竟他行刺过安平侯云瀚,祝彪怎么着也要给朝廷一分面子。但刑茂带着面具举着他的斧头立在祝彪身侧的时候,就没人能从武器和体型上认出他吗?
不可能。刑天笑一眼就看出了刑茂身份,刑部堂下的那些办案高手们又岂会看不出由头?
只是彼此默契罢了。
祝彪在云瀚生日那天送上了一份大礼,并且兵马撤出出云口,在秋收之后,将骆北郡彻底让给了朝廷。
先前被祝彪一力顶上骆北郡太守位置的马义山,调入将军府进职。可把朝廷是喜欢坏了,骆北郡不算,那平川、山阳二县这几年可是把北平惊掉了一地眼球。祝彪在这两县进行的屯田,竟然亩产千斤……
现在,这块风水宝地终于到手了,几十万屯民也编入民户。祝彪在河东郡城外办下了一个庄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