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山登基第九天,按当日兄弟之协约,立爱育黎拔力八达为储君皇太子(实皇太弟),掌管中书省,枢密院。
当然,大事已定,爱育黎拔力八达没有继续占住皇宫道理,带着妻子,儿女和女婿迁出宫外,他的母亲,也是海山的母亲答己,她贵为皇太后,自然留下,分享来之不易的富贵。
相对来说,这个结果还算是皆大欢喜的,如果一定要说谁感到遗憾,这个人,一定是阔阔伦郡主。
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伤心失落的表情,更没回头,走的很干脆,很决绝,仿佛,这里一刻都不能呆下去了。
这里,是葬送了她一生幸福的坟墓。
她很平静,因为,她的心,已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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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安无风悄悄的离开了京城。
走出京城之后,安无风并没有直下江南,而是取道大同府。
半月后的一个黄昏,安无风骑着他的大宛马出现在大同府郊外,在四个矿场走了一圈,虽然并无深入仔细巡查,只在隔远瞭望,但见秩序井然,工人们的工作情绪不错,运作环节正常,尤其是,在某个矿场,他远远看见了柳新运的身影,也就更放心了。
当然,柳新运在这里出现,也就是柳家参与了矿场股份,他是有点意外的。当初,他为了化解青城派外围资源遭遇围堵之困境,施展釜底抽薪手段直奔大同府,肢解与覆灭了掌控矿场的四大家族,然后,还报当年柳大奶奶对他的舍命相护之情,配合柳新运演绎了一场苦肉大戏,将柳家的毒瘤揪出剪除,然后,他老爸梦中游承诺在海外运输让出一块交由柳家打理。
如今,柳新运出现在这大同府,还管理着矿场,莫非,他老爸改变了主意?
要知道答案还不容易?
一是直接问柳新运,二是向周仪慈打探。
他选择了第二,因为,此行来大同府的目的,就是见她来的,又或许,是她们母子(女)——按时间推算,周仪慈早已下产,孩子都快半周岁了罢。但是,是男娃还是女娃,却是不知,说来,他这当爹的,也是够可以了。
当然,这和他工作的环境复杂性是分不开的,再则,柔顺体贴的周仪慈生怕增加了他的牵挂而分心,故而没传信告之。
落花苑。
熟悉的门匾映入了安无风的眼帘,同时,一阵婴儿的啼哭也送进了他的耳朵,他的心窝顿一暖,一种异样的十多年来不曾有过的感觉迅速流转全身透彻四肢百骸,暖洋洋的,仿佛冬天里沐浴阳光的温暖,舒服之至,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
但听得秋月的清脆声音:“夫人,少爷该是饿了。”
周仪慈软糯的声音:“秋月,你让他忍忍,我和花掌柜谈最后点事。”
秋月道:“哦。”
花三郎的浑厚声音:“夫人,无如我明天早上过来吧,天大事儿都没小少爷要紧,饿坏了小少爷,大少回来,还不掐死我呀。”
周仪慈道:“瞧您说的,没那么严重。那好吧,我送您。”
花三郎忙道:“唉,千万别,告辞。”
周仪慈道:“唉墨军,把花掌柜的马牵出来。”
“是,夫人。”
“噢不用了,墨军,我自个去,都自家人,还客气啥,唉唉,我不是说了么,怎么我的话就不好使了呢?……”
显然,墨军没听他的劝阻,坚持执行了周仪慈的指令,去马廐给他牵马了。
安无风在门口站着,看着关闭的大门,却是迟迟没有摇动门上铜环,竟然凭空生出一丝类似近乡情怯的感情。
吱嘎——
大门被拉开,牵着马的墨军和花三郎并肩行出来,然后,两人皆是一愣,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然后,一个说:“安先生!”一个说:“大少!”
安无风含笑道:“墨军,花掌柜,两位别来可好?”
墨军扔下缰绳,抢步下石阶来,“夺”过安无风手上的缰绳,喜不自禁道:“安先生,总把您盼回家啦!”
花三郎的坐骑暂失牵引,自发要继续行出,花三郎只好抓过缰绳,及时制止了它的行动。虽然,墨军此举未免有点儿势利眼的味道,但是,他不以为忤,实则是,安无风的出现,他比墨军更激动,只不过,他的社会资历老到,经历风浪无数,早已练就内不外露的极高境界。不过,纵然如此,他目光发亮,声音轻颤:“大少,容我留下跟您聊几句如何?”
安无风目光一闪,掠过一丝诧异。
刚才,花三郎称他一声“大少,”他没注意,现在,花三郎重复称呼,才引起他的猜思,连京城的梦家人,若非梦娇姣情急道出怕还是不知,这大同府的人如何会知晓?
按他老爸多年来的低调习惯,应该不至于把他的身份公开,哪怕是内部公开,在这个时候也不合适——毕竟,他还在京城里做事,如果他的身份过早暴光,处理很多事情会产生质变的。最少,给人的感觉就是梦家插手干涉朝政,梦家虽在江湖大势,却为庙堂大忌,是非常危险的事。哪怕是梦中游曾经出现京城把仙姑带走,人们从安无风和她交好从而猜测安无风与梦中游存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关系,但只要没有公开他是梦家大少的真实身份,一切只能停留在猜测里面。
然而,如今,花三郎竟然知晓了他的身份,那么,他在京城的身份是否已经暴光了?那么,他在京城所有的努力是不是付诸东流?甚至,还把梦家往火坑里推送!
这还了得?!
所以,安无风的脸色顿时一沉,有点难看了。
花三郎是老江湖了,即时便感觉出安无风的表情异变,心头“咯噔”一下,不知如何回事,教大少不喜,怔怔道:“大少,怎么了?”
安无风沉声道:“花掌柜,里面说话。”
花三郎道:“好。”
一行三人二骑进了落花苑。
墨军伸手向花三郎要过缰绳,左右双手各牵一骑往马廐而去。
安无风和花三郎并肩往客厅行去。
花三郎小心翼翼道:“大少,您似乎有心事?”
安无风轻轻道:“花掌柜,我正要询问于您,您这声‘大少’,是……”
花三郎顿时明白了大少神态突变的原因了,心头一松,微微一笑,轻轻道:“数日前,三少曾经路过大同府了。”
花三郎嘴上的三少,自然是被尊称天下武林第一人,安无风的老爸,梦中游。
安无风“大少”,他老爸“三少”,乍一听,不仅辈分颠倒,就大小顺序都错乱了。但是,梦中游的“三少”称呼,已经不仅仅只是他在梦家排行的序号,而是专属于他的一种神圣的荣誉。
安无风也是心头一松,含笑点头,道:“原来如此。”
花三郎道:“而且,三少还把柳家安排进来了,就此事刚还和少夫人初步商量了,具体如何,还须得进一步商榷。”
安无风沉吟未语,思索着老爸此举之用意所在。
他对老爸之了解,可说是知之甚深,绝对是个不吃亏的主,至于感谢当年柳嫣护子之恩,在海运经营里让出一块交给柳家,已属忍痛割爱,报答柳家。正常来说,应该不会再有割舍了。但是,他偏偏这么干了,这可不是他的人生格局!
显然,他别有深意。
那么,他的深意是什么?
“安先生回家喽!”
墨军忽然一声欢呼,响彻整座落花苑,仿佛夜空都为之颤抖。
“哇……”
正在享受晚餐的婴儿显然受到惊吓,慌乱撤离饭碗,在他娘的怀里不满的放声啼哭起来了。
秋月的美好身态腾地出现在大厅门口,双手叉腰,很是恼怒,娇叱:“墨军你你死是吧,囔什么囔,什么安先生,你爹来了都不好使,噢,不是,你说什么,安先生……”
忽然,秋月闭嘴了,原本瞪的好像铜铃的眼睛迅速的恢复正常,要喷火的眼神迅速消褪替换上无限温柔,因恼怒绷紧的脸如花一般绽放出迷人的笑容。
然后,她檀囗微启,轻轻道:“安先生,您回来啦,我去跟夫人说。”
安无风含笑道:“嗯,不用了,她过来了。”
秋月向后院方向望去,果然见得走廊那头,白衣如雪的周仪慈抱着个婴儿,正缓步行来。
娃儿还在低声哭泣,周仪慈轻抚着他的头,柔柔道:“孩子,爹爹回来啦。”
安无风心头一暖,快步迎上,轻轻揭开娃儿头部的裹巾,看见一张胖乎乎的脸,一双明珠般清澈的眼睛。
这一刹那,父子四目相对,或许冥冥之中自有骨肉相连之亲近,娃儿竟然不哭了,反而咧嘴一笑,模样可爱之极,让人疼爱。
安无风道:“我可以抱抱他吗?”
周仪慈道:“当然可以,而且,你也可以抱他妈。”
安无风哑然一笑,轻轻刮一下她的脸,把娃儿接抱在手,道:“仪慈,你学坏了哈。”
周仪慈低声道:“还不是惦记着你,把脑子都想坏了。”
安无风道:“对不起,苦了你了。”
周仪慈微微摇头,道:“不,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啦。”
安无风道:“刚才,孩子吃饱了没有?”
周仪慈道:“该是差不多了。咦,花掌柜还在呀,不好意思了……”
此时,他们一家三口子已到大厅门口,花三郎待立在这儿。
不止如此,墨军等一班护卫也聚集在门前,异口同声道:“安先生!”
安无风道:“兄弟们,谢了。”
众人回道:“安先生客气。”
待得众人消停,花三郎道:“回夫人,刚才出门口处,恰逢大少回来啦。”
周仪慈道:“哦,花掌柜,里边请。”
花三郎道:“夫人客气了。”
安无风夫妇,秋月和花三郎进入了大厅,墨军等人自觉散去,回归各自岗位。
或许,娃儿在父亲的怀里感觉了极大的安全感,居然睡着了。
周仪慈对秋月道:“秋月,你把孩儿带去睡觉,趁花掌柜在,我们谈点事儿。”
秋月应了声,从安无风手上接过娃儿,走出了大厅。
花掌柜道:“夫人,刚才我跟大少提过,关于柳家入股矿场一事。”
周仪慈微微点头,道:“相公,数日前,梦大侠来过,教我迁居雁荡山,我没有点头。然后,他老人家就决定让柳家参与进来啦。”
“哦,”安无风眼神一亮,心头也豁然开朗:他老爸是不放心周仪慈的安全呀,坦率说,是担心他孙子的安全,才再次强忍肉痛,分柳家一杯羹,让柳家参与进来,实则是为了保护他的孙子。
这一回,安无风真正的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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