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孝严领人到底没追到唐杰跟宋金刚,只得拐回来继续审问文家公子,这会儿文家也已经被锦衣卫抄了,正在翻箱倒柜呢。
跟着一块来的还有王地藏和刘飞鹏,二人见到王爷皆是要跪下行礼,被杨孝严伸手拦着里,倒是好奇王地藏为何会在此。
不过没有多问,径直往里走去,又把那已经吓破了胆儿的文公子押了过来。
文公子跪在地上已经丢了魂儿,连叫冤的**都没有了,锦衣卫都来抄家了,这事九成九的已经无可挽回了,他文大少也不是一点世面都没见过的,这点儿道理他还懂。
杨孝严看着文公子这般模样,气也消了一点,倒是觉得自己有点过了,如今看来这文小子好像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伸手指着文公子,杨孝严问道:“那筑坝一事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细细讲来,还有你文家购置手弩的事,也给我交代清楚。”
文公子一听又是这事儿,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磕头道:“王爷,都是那唐门闹的啊。早先那唐门公子与家父接触,俩家就有了一些合作,无外乎是帮着唐门收些木铁粮食药材,只是生意上的合作。自从家父战死,便由小的当家,也就跟那唐公子有所接触,加之新上任的成都巡抚刘大人,一来就处处针对我们家。别家大多隔岸观火,只有唐门愿意与我家一条战线,所以两家的合作就更多了。可是这筑坝之事就如刚才小的所说,那唐门只告诉我他们在下游河道有工程要做,别的小的一概不知啊。那手弩之事,小的更是想说,都无从说起,真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杨孝严看着文公子这般模样,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继续问道:“你们迁过来的祖坟,还有那新修的祠堂,选址是如何选的?”
“啊?”文公子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杨孝严,不知道这事儿又有什么关系:“那就是个走江湖的道士指点的,家父跟他聊的投缘就信了他,王爷您是了解家父的,他压根不懂这些,也不在乎这些,就是听那道士说那好就葬在那了。”
妈的,这蔫货不会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吧?杨孝严心里骂了一句。
别的不说,这文家小子说的是不是实话,他杨孝严自认还是看得出来的。可是这文家小子说的若是实话,自己这不一怒之下就办的有点过火了吗?
原本是准备好歹给文家留些富贵的。
“王爷。”这时有人来禀:“后院搜出了东西,还请您请您亲自过去看看。”
杨孝严眉头一挑,怎么?还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文少爷,起身就走。
文公子哭的心都有了,自家后院有什么啊?有什么啊???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啊。
杨孝严来到后院,只见王地藏与刘飞鹏都面色不善的站在一棵树下,王地藏手里捧着一个匣子,杨孝严上前看了看王地藏。
王地藏没有表示,只是把匣子往前递了递。
杨孝严打开匣子,只见里面赫然一颗骷颅头,头颅插满钢针,钢针尾部还缠绕着黄色的符纸,那骷颅头天灵盖上还赫然刻着两个字“赢胜”。
杨孝严一瞬只感觉血冲上了脑门,大喝一声:“给我把文家满门就地斩首!”
“王爷。”王地藏赶紧就劝:“当心中计。”
“是啊王爷。”刘飞鹏也跟着劝:“这样也不合章程,还是让锦衣卫细细拷问。”
杨孝严单手托着匣子,伸到两个人面前:“你们瞅瞅这盒子,在这里埋了少说得有十年了,这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吗?”
俩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远超他们的预期了。
就算是刘飞鹏,也只是想要打压文家的势力而已,从来没想过要将文家连根拔起。不过这事儿要是做实了,恐怕文家一个人都跑不了。
“好你个文陆鸳。”杨孝严冷笑着骂道:“老子还当你是什么好东西?老子因为你死了有些伤神?你打的好算盘啊。”
一时之间,文陆鸳经营成都十余载,负荆请罪长安行,战死西域戈壁滩,这些都成了杨孝严眼里的笑话。
杨孝严不是没有想过有人陷害他,只是这盒子也好头颅也好,他一眼便能看出来最少十几年前就埋下了,那不正是文陆鸳到蜀中的时候?
可是文陆鸳为什么要反?他凭什么?
唐门,这两个字在此出现在杨孝严的脑海中,此时此刻杨孝严想不出还有比唐门嫌疑更大的了。
单凭文陆鸳一己之力,他有生之年想反是不可能的,文陆鸳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这点杨孝严是清楚的。
可是唐门又凭什么?一个江湖门派,而且历来深居简出神秘至极,好多人甚至以为唐门早就亡了,现在的不过是一些人打着唐门旗号招摇撞骗而已。
“王爷。”又有一声禀告,众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锦衣卫手持铁铲,有些尴尬的望着杨孝严。
杨孝严莫名之余,心道不会又挖出来一个吧?上前去看,果不其然,又一个一模一样的匣子。
“挖出来!”杨孝严恶狠狠的道,几个锦衣卫赶忙凑过来一起开挖,王地藏与刘飞鹏也是面面相觑。
这一个匣子起出来,杨孝严身手接过打开,只见里面赫然跟刚才那个匣子一模一样,只是头颅之上的字变成了李中书。
“哥。”绍兴小声喊着,他也拿着个铲子在另一边挖呢。
王地藏回头去望,看绍兴那表情,知道肯定也挖到东西了,正欲禀告杨孝严,扭过头来只见杨孝严已经看着他,显然注意到了。
“清场。”杨孝严突然皱着眉头道:“留几个信得过的。”
王地藏马上让众人停手出去,只留了绍兴跟钱文杰二人。
刘飞鹏见王地藏与杨孝严都看向自己,哪里还不明白什么意思?赶紧说自己去前院盯着看看有没有其他发现,然后跟着一起退了出去。
“继续挖。”杨孝严看着钱文杰与绍兴道。
俩人哪敢不从?只是这么大片地方,刚才还有人帮忙,现在就是剩他们俩,不是活活要累死吗?
好在李小凤迈步上前,先从挖出刻着赢胜头颅匣子的地方走出,再走一步走到挖出李中书盒子的地方,然后再向两步脚下蹭了蹭留了个记号。
“这。”李小凤说了一句之后,再走两步,又用脚留了个记号道:“这。”
再走两步,刚好来到绍兴挖到匣子还没彻底挖出来的地方,点了点头,李小凤又走了几步,脚下踩了踩:“这。”
一连点出五个地方,加上刚才已经挖到的,正好八个。
这下绍兴跟钱文杰感觉舒服多了,这匣子埋的也不算太深,如此知道地方,总比把整个后院翻一遍省力。
说挖就挖,二人先把绍兴已经挖到的那个刨了出来,然后赶紧就挖下一个。
李小凤站回杨孝严身边一言不发,杨孝严也是气极了忘了身边有个道士呢,看着李小凤站回来就不说话了,他莫名其妙的问道:“老道士?等我求你呢?”
“七星索命阵。”李小凤轻轻摇头道:“不是等王爷求我,只是贫道刚才在想这是什么,此乃邪道手段,贫道所知不多。不过贫道知道一点,这阵屁用没有,类似民间的扎小人一样,只是不入流的诅咒,并不会有什么实际效果。”
杨孝严一边跟李小凤说话,一边接过王地藏递过来的刚才绍兴挖出的那个匣子,打开一看果然一模一样,这个头颅刻着的是他杨孝严的名字。
“不是七星索命吗?”杨孝严问道:“你怎么踩了八个点?”
李小凤思索了一下道:“贫道对这些江湖骗人的把戏知道一些,不过也不是很清楚。这七星索命跟自古以来传闻的那七星续命一样,其实都是骗人的把戏。七星续命便是要以七盏烛灯,烛芯要以写着十岁以下孩童生姓名以及生辰八字的纸张包裹。点此七盏明灯,以将死之人坐在阵眼之上,待到明灯烧尽,杀七个孩童祭星,如此便可平添七年寿命。”
“谁问你这个了?”杨孝严不耐烦听这些神神叨叨的故事:“我问你这个。”
“这个”李小凤面露难色:“这个其实是贫道根据七星续命阵自己推演出来的,七星索命阵只有其名,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实际事例,所以贫道猜测,这七星索命便是以七个头颅,刻上七个陪葬之人的名字,阵眼头颅再刻一人名,如此阵眼之人先死,余下七人随后也会陆续离世。”
说话间,那匣子已经挖出来了不少,如今一个个摆在地上打开。到了这会儿,就是绍兴那个猪脑子,也想明白杨孝严为何要清场了。
大秦八王,算上赢胜是九个人,所以这里必然少一个头颅。
当然,杨孝严起初是不知道这儿有几个头颅的,可是杨孝严猜到了这些头颅可能会没有某一个人的,所以他下令清场,没想到果真如此。
想到这,正在卖力挥着铁锹的绍兴,不由觉得脖子一阵寒冷,心说不会一会儿杀了我灭口吧?
累死累活的挖出最后一个,八个匣子敞开了放在杨孝严面前地上,看着那最后一个匣子上“洛水”两个字,杨孝严自然知道缺了谁。
没有沈长安的。
杨孝严盯着这些头颅,也不知道在想啥,其余人除了王地藏之外,几乎都恨不得自己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这事儿。”杨孝严轻声道:“嘴巴都严实一点,知道吗?”
话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在场的哪个听不出来,这个轻描淡写中蕴含着的杀意?命令几人把匣子盖上,杨孝严就喊了自己带的护卫进来把匣子搬走安排人送到赵三才那。
说来奇怪,刚才杨孝严不用自家护卫,反而让王地藏留了绍兴与钱文杰,这是信任呢?还是有意让这个事儿有条口子放出去?
王地藏细细思量,觉得八成是后者,毕竟之前锦衣卫挖出第一个头颅的时候,虽然具体的什么七星索命阵之类的他们不清楚,可是这个头颅的事儿八成就没那么好捂住。
所以王地藏很聪明的跟在杨孝严身边小声问了一句:“王爷,消息放出去,按九个放还是按八个?”
没成想杨孝严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不怀好意的道:“谁让你放出去了?”
王地藏不是第一天认识杨孝严,这会儿他也清楚了,自己九成九得帮着背这个锅。至于说是九个头颅还是八个头颅,问题就已经不大了。
说九个也好八个也好,那背后之人都会知道这事儿已经被发现了,只不过八个的话就是**裸的警告,九个的话会有一丝杨孝严回护的意思。
这事儿真的跟沈长安有关系吗?想到这王地藏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来,自己修为被废的那天晚上,他依稀记得沈长安好像来过,只是他不敢确定。
而此时此刻的沈长安,正在光明远府上闲聊,如今的沈长安虽然修为还没彻底恢复,大道也依然是残垣断壁,可是好歹算是能下地走路了,许是在轮椅上坐的久了,每日少不得出来转转。
天京城他熟人不多,早年间领兵之时就是个冰冷的性子,不过当时沈长安的修为在众人中算是拔尖的,配了文陆鸳这个大将给他,俩人配合起来倒是无往不利。
现如今每日只能在皇宫与凌山王府之间游走,赢夫有已经归来的白起教导,杨凌霄终日像个泥鳅一样乱钻,杨孝严又不在家,虽说他跟光明远不算太对脾气,可是总算能说话。
“三哥。”光明远一点也不嫌弃沈长安这个脾气,反而最爱逗他:“我说你这鱼钓的也太差劲了,你瞅瞅我。”
说着光明远提着自己的鱼篓给沈长安看了看,沈长安微微侧头瞄了一眼,并不说话。
光明远也不在乎,他知道自家这个三哥就是这么个性子,倒是在一旁伺候的下人看的心疼不已,那是上好的锦鲤啊,在府上养了好几年了,下人们一点一点喂起来的。
这玩意好看又不好吃,谁能想到凌山王会突然来了兴致要在自家园子里钓鱼啊?这些卖到外面去,一条二十两都不为过,可是死的那就是送人都没人要啊。
“腾!”的一声,沈长安手腕猛地一抖,握着鱼竿的胳膊高高抬起来,一条红白相间的锦鲤被从水中提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光明远抱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恭喜三哥贺喜三哥!这条鱼!这条鱼真是精致啊!”
沈长安满脑门的黑线,看着鱼竿上那条半个手掌大小的锦鲤在鱼钩上挂着上下翻腾,抬直了鱼竿伸手接住鱼儿,轻轻卸下鱼钩把鱼丢回了池塘。
“不钓了。”沈长安平淡的说道:“我回宫里去了。”
说完迈步就往外走,光明远正在兴头上,也不起身送他,只是假惺惺的吆喝道:“三哥别走啊,留下吃饭啊!这么多鱼我吃不完啊!”
沈长安理都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往外走,王府的下人也赶紧跟着送客。
这样一个性子的人,你说他要造反谁信?反正杨孝严是不信的。
所以杨孝严不在乎那头颅的事儿会不会传出去,也不管传出去是九个还是八个,这消息是给办了这件事儿的人知道的,不是给沈长安知道的。
就算沈长安知道了,估计连多嘴跟杨孝严解释一句的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