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过河东到周山,这一趟杨凌霄其实很熟悉了,在周山住了七日,其实除过祭拜李小凤以外,杨凌霄本身也特别喜欢周山。
小的时候李小凤带他来过两次,那时候倒是没怎么觉得,反倒是年级越大,越能感受到周山那份清雅。
那个年代,山上没有那么多香客,毕竟上山一趟不容易,所以来的要么是虔诚至极,要么是实在走投无路,当然也不乏游山玩水的文人墨客。
杨凌霄穿着道袍,每日徒步上下山一次,他很喜欢走路,小时候李小凤带他四处游历之时,就多是徒步,每次走路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少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走,杨凌霄很享受这种感觉。
有时候他自己想想也很奇怪,明明小时候是个不爱说话的内向性格,怎么长大了之后嘴皮子就能怼死人了
照着这个情况,将来杨瑞泽这个小话痨会不会话反而变少了
原本七日一过他就准备启程回辽东的,路上还准备绕到去一趟金陵,不过王楼壶许久没有归来,似乎有很多事要忙,这位周山掌门为了帮他几乎整年整年的扑在辽东,他自然也要体谅一番,王楼壶不说走他也就乐得多清闲几天。
程逸飞比他们俩要早回来一些日子,是王楼壶吩咐的,这天下山的杨瑞泽穿着一身道袍正要返回山上,却被一名老婆婆死死抱住,声泪俱下的哭诉着求他救命,搞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这种事儿他前两天倒也碰上过一次,不过那次是一伙富商打扮的,他也就借口自己只是个普通弟子推脱了,只是这老婆婆明显爬不了这高耸的周山,所以他便动了恻隐之心。
一问之下,却是神怪之事,说是家中儿女中了邪,求他去救命,要不然村里人就要把他儿子儿媳连通三岁的小孙女一同烧死。
民间愚昧,这种事儿杨凌霄倒也听说过,可是他有心帮忙,却同样对这神鬼之事不算擅长,好在正巧碰到程逸飞下山,赶紧把他叫了过来。
程逸飞问明缘由,却也是没什么好办法,他与王楼壶出身周山三丰派,对此一道也不擅长,王楼壶或许还能有些办法,他就真的是一窍不通了。
不过他给杨凌霄指了一条明路,周山除了全真三丰这些派系外,还有一个正一派,这一派弟子专司鬼怪缉拿,除魔卫道,但是有一个问题,正一派一脉的规矩是一人传一人,周山三**印,除了周山派大印,掌门大印,还有一尊正一法印便是在此人手中。
当代周山正一道传人道号吕元子,前些日子下山除魔,算算时日就快归来了,让他们等等。
可是老婆婆一听要等,哭的更厉害了,说她是苦求良久才拖了一日,赶紧来周山求救,若是回去完了,怕是儿子一家性命不保。
杨凌霄被扰的烦躁不已,原本他其实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而且那吕元子他也见过,名字倒是听着像回事,可是那人一嘴八字胡生的精眉贼眼,总给人心术不正的感觉,在周山也不怎么招人待见,那能是个除魔卫道的主儿
把程逸飞拉到一边一问,果不其然,这吕元子虽然是正一道传人,可是周山也不是只有正一道一脉研究过这鬼神之说,虽说风水命格周山讲究,但是周山同样认为,这世间是不存在精怪鬼魂的,就算有那也是万年不遇,所以那吕元子也就是个四处装神弄鬼的家伙。
杨凌霄虽然同样不信鬼神之说,可是他毕竟见过杨孝严魂魄归来,也知道当初李秀秀大战妖猴,更知道当初那措木在金陵城大败而归是因为吴王所化的大树之中走出了一名女童。
这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他知道,所以纵然他不信,可是他却明白这世间是有一些事儿是超出他们理解的,可惜除了杨孝严归来那一次之外,剩下的他都没有亲眼见过。
这么一来反而激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咱们这位王爷向来胆大,拉着程逸飞就跟老婆婆说:“我二人这便随你去看看。”
程逸飞都傻了心说您老人家不带这么玩的,您去您的拉我干什么
可是还没等他说话,杨凌霄扭头瞪了他一眼,他便也只能乖乖认怂了,虽然打起来他不怕眼前这位,可是这位是堂堂辽王啊。
在老婆婆的千恩万谢中,二人问清了方向,让程逸飞背起老婆婆,御空疾驰而去,搞的老婆婆是又惊又喜,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仙人。
杨凌霄虽然内息绵软无力,可是终究如今也是长生境了,虽然御空飞行会比较吃力,可是程逸飞背着个人,他倒是也刚好跟得上。
往西飞了近三十里,来到一处名为芍如口的村子,明明尚未全黑,偏偏村子里有非常靓丽的火光,老婆婆见到这一幕,顾不上冒犯仙人威严的担忧,指着那火光之处大喊着:“两位小神仙,就是那,快去啊,他们要烧死我儿子一家了。”
二人对视一眼,当即加速飞驰而去。
地面之上,这芍村的火光的确是由无数火把和一间烧着的屋子组成的,只见众多村民围着一间屋子,其中青壮居多,此刻一个个正怒目盯着那燃烧的院子。
突然之间,天空掠下两道身影,同时掀起微风,这风很奇怪,既不往东南,又不往西北,反而从上往下如同江水倒灌,一息之间仗高的火苗宛若被水泊一般压了下去,下一刻便只剩焦炭与白岩,再不见一丝明焰。
两名青年温润如玉,身着青色道袍,其中一人背着早上说去周山求助的张婆婆。
这画面原本没什么,只不过这二人的身影不是立在那里,而是飘在空中,这一下可是惊呆了一众村民,纷纷跪地直呼神仙。
这一幕倒是让杨凌霄跟程逸飞都愣了一下,不过他们也知道会这样,毕竟长生境以上才能御空而立或是飞行,这小小村子几代人怕是也没见过长生境高手。
落在那烧成焦炭的小院前面,老婆婆一落地就挣扎着从程逸飞被上下来,哭喊着扑向那小院,却被村民死死抱住不让她过去。
“我的儿啊张狗蛋你们这帮畜生不是说等我去周山求仙长来救吗怎么不等我啊”被村民抱着的张婆婆哭嚎着,村民纷纷露出为难的神色,惴惴不安的看着杨凌霄二人。
老百姓是淳朴的,就算有坏心那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眼前这一幕杨凌霄自然看的出来,众人似乎并没有害这老人的意思,反倒一个个十分内疚,不过也能看出来他们拦着老太太是为她好,毕竟里面少的七零八落,一不留神这塌了那倒了,砸到老人怎么办
许是杨凌霄身处高位久了,如今虽然一身道袍,反倒显得气势更足,而且是那种不属于人间帝王的仙气,众人一个个的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他倒是没发觉这些,只是微微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在他面前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名老者上前来道:“这位仙长,小老儿是这芍如口的村长,实在是不知二位仙长当真会来,还请二位仙长赎罪啊。”
说着老头就跪了下去,周围跟着马上跪下去一片,杨凌霄想拦着都来不及,听着一堆人在那喊仙长赎罪,倒是觉得呱噪不已,摆了摆手不太高兴的说道:“别拜了,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这一厉声呵斥,众人这才算是安静下来,那老头纠结一番后说道:“回仙长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大概日之前,这张婆婆家就出了怪事”
原来,这张婆婆家如今有四口人,分别是张婆婆,还有他儿子张野,儿媳张氏,以及一个六岁的小孙女。
原本日子过得倒也算是幸福美满,一家人也都善良温和,前些日子家里的猫还下了猫崽儿,虽然老猫不知为何死了,猫崽子死的也只剩下那一只杂色小猫,但是一家人费尽心里的用米粥倒是把小猫仔养了出来。
原本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村里闲聊的一点谈资而已,结果就在大概五天之前,砍柴的樵夫经过张家门口,听到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村里人都热心肠,樵夫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拿着柴刀就冲了进去。
谁知进去却看见这张氏死死抱着张野的胳膊,张野呢,被抱着的那条胳膊手持着菜刀,另一手拽着女儿的胳膊在案板上,嘴里喊着我砍死你这个猫妖。
虽然那樵夫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可是看也知道个大概,于是乎就赶忙上去帮着止住张野,说来奇怪,这张野虽说也是村里的汉子,可是樵夫那在村里出了名的是有把子力气,漫说一个张野了,就是三个四个也不该是樵夫的对手。
可是那日樵夫与张氏死了命的拦着,就是拦不住张野,情急之下樵夫抄起一根擀面杖,一把推开张野的小女儿,同时把擀面杖放在案板上,手上一松,张野就砍在了案板的擀面杖之上。
列位,这擀面杖我不知您哪位砍过,寻常家中使的菜刀去砍擀面杖,那不留神都能给菜刀砍崩口了,可是这张野倒好,一刀下去之后,抓着擀面杖又连砍好几刀,刀落必断,把这擀面杖活活砍成了四五段。
樵夫早就护着张氏与孩子躲开了,等到这几刀砍完,气喘吁吁的张野好像恢复了深知,有些迷茫的看着面前的案板,又扭身看看被樵夫护着的妻女,吓得三人都往后躲了躲,这场面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捉奸呢。
张野自己也是蒙的,他问这是怎么了三人看张野似乎恢复了神志,就把他刚才如何如何这么跟他一讲,他自己也傻了,他说他就记得自己看见一只猫妖,然后把它抓来在案板上剁成了好几段,结果突然就醒来了,看见自己剁了根擀面杖。
讲到这啊,大家也就都知道这张野八成是中邪了,樵夫看着他,让张氏赶紧进带着孩子一起去吧张奶奶找回来,顺便把村长也找来。
大家聚在一起这么一分析,那矛头肯定指向那独独活下来一只的小猫,于是乎差点伤了自家孩子的张野怒上心头,二话不说把小猫抓来就剁了,这一次可不是剁的擀面杖了,而是那小猫活生生剁成了几段。
谁知这一闹,可算完了,当天夜里张野就疯了,嗷嗷乱叫着挠自己,挠的浑身是血,模样把人都吓傻了,张氏与张婆婆把他关在屋里赶紧出去找人帮忙。
村长喊了几个青壮赶来,可是张野被关在屋里,不断发出非人的哀嚎,几个大男人愣是吓得不敢上前,村长心里也打怵,说要不等天亮再说
张婆婆与张氏虽然心疼,可是也只能如此,几人守到了天亮,说来也怪,那一缕太阳照过来,张野马上没了动静,几人开门一看,只见满身鲜血与抓痕的张野**着蜷缩在屋内,老太太当时心都碎了,顾不上害怕就扑了过去,抱着张野就哭。
出了这档子事儿自然要找人看看的,这周山脚下周边,多得是那仗着周山名义欺世盗名的大神大仙,其中倒是也有几个有几分本事的,村里就去请了这么一位黄仙师来。
这位来了之后煞有其事的查看了一番,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说是猫妖作祟,只是白日里猫妖潜伏起来了,要等到晚上做法抓妖。
当天晚上,也如今日一般,全村的青壮都来帮忙了,只见黄仙师开坛做法,掐诀念咒,风起云涌之间,万里星空之下突然几声电闪雷鸣,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其实那黄仙师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这点手段倒是不假,只是教他的人也是个半吊子,至于为啥会打雷,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啊,可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那法坛正对关着张野的那间房,如今那间房被黄仙师用无数红线绑着黄符缠的死死的,随着法事的进行,黄仙师也对偶尔的打雷与闪电不再恐慌,继续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自己的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