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邹比比,谁先遇敌谁赢,输了的走南路,赢了的走北路”杨平一匹黑色大马当先,身后是无边无际的辽东骑兵。
“哼。”另一名年轻将领名叫马邹,比杨平略微文弱一些,不似他那脸庞刀削般的刚毅,整个人白净的很,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马三那个杀才的儿子。
“杨平,你当我哥傻啊”马邹身旁一名副将说道:“你大雪关的骑兵什么效率,我金州军本就步兵多,跟你比这个,不如把头当球踢吧。”
副将是马三的次子,马忠,倒是生的比哥哥健壮许多,这二人自幼在金州厮混,本来也不谙兵事,几年前辽东武备院筹建,马三马上就把这俩人压了过来,三年下来,倒是在武备院渐露头角。
“嘿”杨平笑了笑,轻蔑的看了看二人:“你俩亲爹就跟在后面,我可是光杆一个,要我是你俩,拉上两百骑兵就头前开路,怎么也输不了这赌局。”
“我信你个鬼。”马邹白了他一眼:“休想在这诓骗我兄弟二人,要我说就该杨老将军来,让你来简直就是霍乱军心你想走北路走便是,我兄弟二人愿意走南边。”
“哦”杨平愣了一下,北路遇敌的概率要大的多,南路贴着大秦疆域,是比较安全,但是杨平了解这俩兄弟的性子,怎么这次不奔着立功来了
“那可别怪哥哥欺负你俩了。”杨平说道:“这北路就归我了驾”
胯下一夹,杨平带着身后副将亲卫,马头向北而去,身后那黑压压的数千辽东骑兵,也分出了一半人随着杨平大旗而去。
马邹马忠兄弟二人看着远去的杨平,无奈的看看彼此,若非自家老爹拿刀驾着他们二人的脖子,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许冒进,他们如何会眼睁睁看着杨平走北路
若是自家老爹如同杨老将军那般留守辽东,自己也愿意带兵直奔北路,可是自家老爹不仅来了,而且作为前军先锋大将就跟在后面。
天禧二十九年春,厚雪消融,大秦皇帝御驾亲征,兵出匈奴。
调御林金甲十万,吴地悍卒十万,川湘散军十万,各司土军五万,起兵三十五万。
起复匈奴北侵受罚将令七十五人,前军大将是辛祛疾,大秦皇帝坐镇中军,兵部尚书王震宇,御林金甲统领大将秦奋,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所黄龙,以及天京大学武道院院长白起携十余名高手伴驾中军。
后军统领乃是刚刚调任入京的原湘州巡抚胡定山,这位二十五岁入湘的官员如今已经四十五,数年来看似被遗忘在湘江之侧,实则赢胜留给赢夫的另一张底牌,若非上次匈奴北侵,胡定山依旧会安心经营湘州,继续低调下去。
可是自从上次匈奴北侵,这位低调已久的湘州一把手似乎很是恼火,一连几年上了近三十道折子,请缨出战带兵讨伐匈奴,这不这次刚好就把他调回了天京顺便圆他一个出征梦。
天京城空出来的位置有两个,兵部礼部两位尚书都要告老,礼部尚书是真的年级大了,兵部仇鱼修其实还可以再干几年,但是匈奴北侵这么大的事儿,他这个兵部尚书肯定要背锅。
前几年因为大战刚过,辞官的折子赢夫不批,他也不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这几年情势渐好,他却需要急流勇退,临走前唯一的动作就是把仇奉尚安排到了家乡为官,别的再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兵部尚书的位置原本就是在胡定山和王震宇之间考虑的,赢夫考虑到将来大概率是会让胡定山入阁的,所以礼部尚书就归了胡定山。
此次北征,辽东出兵十万,前军大将是马三,杨凌霄亲领中军,曲九江坐镇后军,左右两路先锋大将就是刚才那仨货了,马家一路,杨平一路,杨苍此次留守辽东。
出征之前,正如杨凌霄所说,他安排了大量年迈的老卒老将此次不得随军,为此冬城大营差点吵翻了天,不过不是跟杨凌霄吵,而是曲九江跟赵三才去负责调解,他这个当王爷的自然躲得远远的。
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马三亲自上门他能拦吗这一位也是要过几年就要当爷爷的人了,偏偏长相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凶横,一进院子就把侍女仆人都吓了个半死,等到杨凌霄招呼孩子们来见人,杨念也好,杨瑞泽也好,都吓哭了。
马三一张老脸也是哭笑不得,当年就是这样,洛王妃总斥责他杀气太重,吓到孩子,坏风水,反正话说的不怎么好听。
马三也是赌气,一闹还真就基本没来过王府了,杨孝严也劝过,说你跟个娘们较什么劲,马三却说不是较劲,是怕王妃又不高兴而已。
单单这一点,就说明了为何马三这些年在金州名声如此之臭,杨孝严也好,杨凌霄也罢,基本都视而不见。
忠心最重要,马三是个粗人,看上谁家姑娘媳妇,直接就往家里弄,但是出手也从来没短过她们谁的,只是有时候不合人家意思罢了,类似的事儿摞起来能堆满三四间屋子,纵然如此,杨孝严惯着他,杨凌霄也尽量惯着他。
尤其是在赵三才告诉他,马三单单北上就有三道长疤,从肩到屁股那么长,都是帮杨孝严挡的,在得知这些后,杨凌霄就更不说什么了,只是时常写信给马三,让他收敛一些,另外让他没事就来家里吃饭。
马三这些年一共就来了两次,一次是想让两个儿子去武备院求学,按理说这不是个事儿,但是他这种粗人对于这种学堂总有种莫名的崇敬,加上是王府办的,总觉得不来跟王爷说道说道心里不踏实。
第二次,就是这次出征的事儿,许是杨凌霄的信起了作用,马三这些年收敛了很多,名声也好了不少,他说他也老了,跟杨孝严不一样,马三没有太高的修为,除了胆子大不要命,没有别的优点。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一旦上了年纪,就拼不动了,这些年他也发觉了,自己脾气变好了,没有那么凶戾了,可是这同样是他接受不了的。
接受不了又能如何人总归是会老的,他如今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两个儿子,他求杨凌霄让他带着两个儿子再上一次战场,他要最后为杨家再当一次先锋,同时也要亲自教教两个儿子打仗,不能留两个废物给辽东养着。
杨凌霄自然没法拒绝,于是此次,马家父子兵加上一个杨平,就算是承包了整个辽东的先锋大军,杨凌霄也大手一挥把半数骑兵与狼牙子都分配给了几人,中军后军加起来才留了六万人。
另外刚刚受封句高丽王的李宰政,真的举倾国之力,带精兵十万相助,所以辽东这边二十万大军以横扫之势一路推进,要与朝廷大军在阴山附近会师。
其实此次出征,大家伙心知肚明,最少有一半概率打不起来,各方面情报显示,匈奴从去年开始就在向西北收缩,大有退出草原的驱使,千百年来都是如此,游牧民族为何一直杀不尽赶不绝就是因为这一个游字。
莫说五六十万大军了,纵使你起大军百万又如何人家赶着牛羊带着帐篷,一路迁移一路走,等你撤军人家再回来,坚决不跟你硬碰硬。
除了少量因为各种愿意无法迁移的部落外,中原王朝每次对草原用兵,几乎都是绝对的劣势。
此次也不例外,虽然匈奴王那措木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开,但是匈奴内乱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年幼的赤那措顺利继承了匈奴帝国的皇位,在呼衍上清的压力下,契丹与金帐都前来献上了忠诚。
只是今年出兵的时候,这两部也不知是故意拖延,还是距离的确太远,他们的军队迟迟未到,如今匈奴的底盘太大了,想要再次集结曾经那般的大军,赤那措的影响力与威信都远远不够。
如今左旗与柔然两部加上鞑靼,草原上四十万的匈奴精锐还是有的,只是拿这四十万精锐来跟大秦硬碰硬,那就脑子不太正常了。
谭正有预感,匈奴帝国的辉煌不会长久,这是自古以来的经验,哪怕那措木打下来的疆域无比辽阔,也注定会成为一滩幻影。
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止大秦的出兵,这一仗无论胜负,必须要打,无论那些留下的部落是什么老弱病残,一定要杀的一个不留,此次出征之前无论是朝廷还是辽东都明确的说了,无论老弱还是女人,每个人头都算是军功。
草原与中原的仇恨从来没有调和的可能,这种命令自然不能明着下达,否则以礼仪之邦自居的大秦如何自处所以只能私下去说,对于赢夫和杨凌霄来说,只要不杀良冒功,就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此次出征,双方要在阴山会师,然后一路横推至嘉关外,也就是杨凌霄第一次上战场的地方,这一路上御敌便打,不过有很大概率碰不到什么敌军,所以首要目标便是肃清草原。
在这之后,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能跟追上迁移的匈奴主力,只要查明敌方位置,按照杨凌霄与赢夫的想法,无论如何也要追上去打一场。
这与杨凌霄之前的战略是相悖的,他最初的想法其实是率领少量精兵孤军深入,狼牙子与王府的谍子配合,掌握匈奴的动向并不难。
但是无论如何此次出征朝廷必须发力,而且朝廷也的确发力了,但是这样反而把战事拖入了目前这种局面,如此大规模的动作自然也无法逃过匈奴的眼睛,对方早在两月前就已经冒着风雪开始了迁移,此时鞑靼的军队应该也已经与赤那措和蓝蓝会师。
如果这次真的找不到对方的主力,那么第二方案就是进攻吐蕃,吐蕃王已经不止一次送来密信,向大秦朝廷求助,虽然这厮一向是个滚刀肉加墙头草,但是如果这次能够把吐蕃从匈奴手中夺过来,朝廷也有意重启吐蕃边尉都护府。
别看吐蕃地广人稀,但是那诺大的疆域摆在版图上可是好看的紧,这盛唐时期的荣光一直是士大夫们想要恢复的。
一旦再次收复吐蕃,那么大秦便已经可以从疆域上堪比人人歌颂的盛唐时期,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块土地,而是代表着大秦走向巅峰的重要标志。
此时此刻整个大秦,只有一个人的心在滴血,那便是我们的秦桧老大人,朝廷此次不仅要负担皇上所带的那三十五万大军的粮草,更要负担三方会师后,辽东十万大军以及句高丽十万大军的粮草。
秦大人这些年为了大秦财政缩衣节食,什么时候见过这钱如流水一般往出花的情景,每天看着账本上的数字,每一两银子就像一把刀,一万两银子就是一万把刀,至今整个战事才刚刚开始,已经有十万把刀划过老头的心脏。
赢律作为大皇子,虽然尚且年幼,可是也要担起监国重任,虽然只是个名义上的,但是大部分时间人还是要在。
真正做决定的,自然是咱们的谭正谭大人,秦桧不止一次的向谭正哭诉,说皇上这钱花的太快了,快劝他回来吧。
谭正也只能苦笑着劝慰,秦大人年纪太大了,对这种上了年纪的老臣,谭正一项很是尊敬,更别提秦大人这些年操持国家财政属实不易。
其实谭正也理解秦桧,此次出征的花费的确太过庞大,按照预算来看,国库最多能撑四个月,然而赢夫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保证最少撑六个月。
两个月,看似不多,可是那是三十五万大军啊,按照预算国库能撑四个月,可是那是预算,真花起来,那钱能顶三个月已经撑死了。
三个月的时间,的确什么都不够干的,最少也得两个半月,大军才能全部到达嘉关,到那时候才是真正花钱的时候。
户部的细致活谭正干不来,也只能稳住秦桧,要不然秦桧撂挑子不干了,难受的还是他,别看谭相天纵之才,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这位谭相提起钱来,一样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