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朱利安的呵斥和墙上村民的警告,急于逃生的人们充耳不闻,四五只手合力抬起了门栓。刚把大门开了一条缝,就听“乒砰”一声巨响,由厚木板拼凑而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开。
开门的几个村民被撞得飞出老远,门外现出一排人影,当中一个身材胖大,正是乔治的模样。在他的身边,惨遭开膛破肚的乔可和身体被乌鸦啄得坑坑洼洼的乔安也赫然在列。
朱利安无语长叹,尼玛的又要再杀一遍!
“爸爸!”乔治的几个儿女齐声欢呼。
这些孩子当中,最小的才四五岁,尚且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再大点的孩子,是打心底里不相信自己的爸爸就这么突然地走掉了;纵然是即将嫁为人妇的大女儿,当亲眼看到父亲起死回生,站在自己面前时,也是喜悦远大于惊讶——至于恐惧?无论爸爸是死是活、是人是鬼,难道会害他自己心爱的儿女不成么?
而且,从大到小,所有的孩子,都有着满腹的委屈要向爸爸倾诉。
有几个孩子被乔恩和他们的母亲以及身边年长的村民拉住,长子却挣脱了拉扯,和一个妹妹扑到父亲的身前。
迎着如小鸟般飞奔而来的孩子,乔治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弯下了腰,伸出了手臂。
早已失去了魂灵的乔治,给予孩子们的并且是父亲的拥抱,而是用一双还粘着泥土的冰冷大手,分别掐住了儿女细嫩的脖子。
随着乔治直起身子,两个孩子离开了地面。从后面看不到孩子们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们不住扭曲的身体和乱蹬乱踢的腿。
紧接着一声脆响,他们的脑袋软绵绵地歪到一边,任由其它丧尸撕扯啃噬着他们的皮肉,也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一直就没有停止过的哭喊和惊呼声掀起了一轮新的高潮。尽管对乔治一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活生生的孩子被他们曾经的父亲捏断了脖子,被他们曾经的长辈撕咬吞食,朱利安不由得怒气勃发。
当下长啸一声,拔剑出鞘,飞身上前,一剑横削。锋利而沉重的长剑带着一阵罡风,轻快地砍断了乔治的脖子。
乔治的颈腔溅射出一道黑色的血泉,脑袋高高飞起。
掉了脑袋的乔治并不像地球上传说中的丧尸那样,一旦爆头就失去了战斗力,而是扔掉了手里的尸体,伸直了双臂,猛然扑向朱利安。
朱利安连挥两剑,将乔治的手臂全部斩断。没想到乔治的尸体将僵尸死缠烂打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流淌着黑色血液的断臂胡乱挥舞着,双脚仍在向前移动。
朱利安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又是两剑,将乔治的双腿也全部砍断。
一直到了这个地步,乔治的身体方才砰然倒地,抽搐了两下之后不再动弹。
明知道这只是一具死尸,可是看着它没有了头颅没有了四肢的惨状,朱利安也不由得一阵心悸。
一具死尸?
朱利安抬起头,看着从门外不断涌入的僵尸,心中一片绝望。
两个矮小的身影从地上跳了起来,加入尸群之中,正是乔治的那一对儿女,或许是刚刚断气不久的缘故,他们的动作分外灵活,被掐断的喉咙里发出了尖细而凄厉的啸声,同时跳跃起来,扑向朱利安。
朱利安斜劈一剑,将一只小僵尸从肩至腰劈成两片,这一次喷薄而出的是鲜红的血液。左肘抬起,撞开了扑到面前的另一只小僵尸。
被鲜血模糊了的视线之中,乔安的身影突然出现。他脸上的皮肉被乌鸦吃掉了大半,露出了森森白骨,一对眼珠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两个黑漆漆的空洞,一双手却精准地向朱利安的脖子掐来。
朱利安退后一步,避开这对鬼爪。旁边萧文的身影如灵猫般掠过,
萧文手中的短剑锋利,比不上朱利安的力大剑沉,出剑更加迅捷灵敏,剑光闪烁间,接连挑断了乔安的手臂和双脚的筋脉。事实证明,这样做同样有效。
看到了朱利安和萧文的神勇表现,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村民们终于有了些许勇气。
“把他们赶出去,要不然大家都别想活命!”
乔恩高声大叫,一把推开因恐惧和悲伤而频临奔溃的未婚妻,抡起一棍,打断了一只僵尸的脖子。
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明白?生死关头,人们拿起简陋的武器,呐喊着嘶吼着,在朱利安的带领下,和进入村子的僵尸群展开了一场混战。
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僵尸们不知疼痛,不惧死亡,非要手脚齐断才能丧失战斗力。好在它们手中没有武器,三四个村民齐心协力,仗着手中的棍棒锄头,总能打翻一个。
更大的难处在于,这些走在前面的僵尸,大都是些死去不久的人所变异而成,在很大程度上保留着生前的形貌。生者轻易地认出了所有的死者,大家都是生活在同一个村子,其中更是有着生者的朋友甚至是亲人。
恐惧之心渐渐减弱,更多是悲愤之情,为了自己和活着的亲人能够继续生存,人们不得不狠下心肠,甚至含着泪水,将已经化为死者的亲朋手脚打断、打烂……
对于初来乍到的朱利安来说,完全不存在着那方面的困扰。他长剑在手盔甲在身,又有村民们保护他的侧翼,不用担心被僵尸包围。
他面对尸群,挥剑乱砍,砍手断脚,犹如砍瓜切菜一般。稍微麻烦点的是,如果砍人的话,只需要一剑就行了,可现在砍僵尸,却需要四剑——当然,朱利安很快发现,其实砍三剑也行。
他的身上沾满了乌黑腥臭的血液和腐肉,对他来说,这不是战斗,而是杀戮。他的精神开始亢奋,竟然在一群僵尸的身上找到了杀戮的快感。
随着战斗的进行,人们遇到的僵尸渐渐上了年头,除了腐烂程度更高之外,更加显著的特征在于,僵尸们的动作更加迟钝。
眼看着局面得到了控制,朱利安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脑袋里一阵剧痛,像是有无数钢针扎在大脑上面。
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晕眩,当他清醒过来时,只觉得一身力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剑都提不起来。
僵尸仍在涌来,朱利安想要后退,虚弱无力的双腿挪得比僵尸还慢。无数只鬼爪在朱利安的身前晃动,随时都能触碰到他胸前的铠甲。
在这危急时刻,萧文硬生生地挤了进来,用肩膀将朱利安顶得退后了两步。
顶退朱利安之后,萧文凭着自己灵活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开僵尸的攻击。却没想到地上一只断臂,就在这时又恢复了行动,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萧文惊呼一声,仰面摔倒,摔倒在蜂拥而来的无数僵尸面前,像是呈现在狼群面前的羔羊。
看着这从天而降的美食,僵尸们发出了兴奋的嘶吼,纷纷向萧文扑去,像是倒了一堵尸墙。
此时朱利安已经恢复了神智,眼看萧文即将被僵尸淹没,那还顾得了那么许多,身体里徒然升起一股力气,飞身而上,抢在尸群扑到之前,压在了萧文的身上。连人带盔甲将近两百斤的分量,压得萧文闷哼了一声。
而越来越多的僵尸扑在了朱利安的身上。朱利安感觉到了背后越来越重的分量,但他更怕把身下的萧文压坏,一声低吼,手脚同时用力,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竟然扛着尸堆,硬生生地把身体撑了起来。
朱利安的头盔被僵尸砸得砰砰作响,无数爪子在他的铠甲上撕挠,尖利的指骨和铁皮刮擦,刺耳的声音毫不停歇;鼻子里充斥着尸体的恶臭,足以令人窒息。
朱利安浑若不觉。重重僵尸之间,有火光透射进来。借着火光,朱利安默默看着被他护在身下的萧文。
萧文白皙的脸上同样满是血污,却丝毫不能掩盖他的俊秀,一双蓝色的眼睛,清澈而明亮,也在眨也不眨地注视朱利安。也不知道朱利安身上有什么地方触动到了他的哪根神经,他竟然展颜一笑,露出了今天早上才刚刚刷过的雪白牙齿……
朱利安感觉到,在僵尸们的不懈努力下,薄铁皮打造的胸甲被撕开了一个个的口子,僵尸们正在勾扯里面的锁甲。
死亡随时都会降临,朱利安却不觉恐惧,望着身下微笑的萧文,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