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娜,别这样。”朱利安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再轻轻将她推开。
“哦……”尽管满是委屈和不解,乔娜也没多说什么,“我去给您铺床,您早点休息。”
她见朱利安的目光又转到了萧文身上,便善解人意地说道,“我在这里陪着萧文弟弟。”
“胡闹。”朱利安笑着呵斥了一声。他看了看这床的大小,觉得自己再躺上去问题不大。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萧文忽然开始说起了梦话。这种混杂着六七种语言的梦话,听得朱利安和乔娜一起皱起了眉头。
“萧文弟弟究竟在说什么呢?”乔娜又是好奇,又是担心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朱利安忽然想到,地球上的专家应该可以破译这种神奇的语言,下次回去的时候要记得问问……
萧文的梦话越说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紧接着手脚也开始乱动乱踢。
“萧文弟弟……”乔娜的眼圈顿时红了,急忙上前握住了萧文的手。
萧文眼睛紧闭,在乔娜的手上摸了几下,立刻就把她的手甩开了。当朱利安伸出手让他握着的时候,他呢喃了两声,咂了咂嘴,很快安静了下来。
“老爷……”乔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着一脸无奈的朱利安,“您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的……您和萧文弟弟没什么的……”
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咯咯叽叽地笑了起来。
“你去我那边睡吧。”朱利安不用看也知道,贝氏家族为自己安排的客房,肯定要比这边舒服多了。
“不嘛……”乔娜扯着衣角,摇了摇头。可是在估计了床的宽度之后,她也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朱利安抽出手,将萧文的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小家伙又开始不安分了。
萧文背后有伤,就只能侧着或者趴着睡。为了保证他的睡姿,腰部还特意垫了一只枕头。不过照他这么闹腾,那只枕头的作用非常可疑。
朱利安只得又把手伸给了萧文,这样一来,衣服也没法脱了。索性穿着衣服躺在了床上。
在外面漂泊了半个多月,终于又尝到了床铺的味道,朱利安觉得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舒服得在唱歌。
忽然觉得衣服口袋里有些硬邦邦的,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两封信没看呢。
在同一天里,同时收到了两个女孩送来的情书,简直是朱利安以前想不敢想的好事。
先看哪一封呢?朱利安很快就决定了,还是先看捷琳娜那封吧,至少她那一封看上去比较薄……
拆开盖着公牛图案印鉴的封蜡,解开土黄色的丝带,朱利安将羊皮卷展开,就着昏暗的油灯,看起了妻子寄来的书信。
一看之下,顿时目瞪口呆,半天作声不得……
只见整洁光滑的羊皮纸上,书写着一排排娟秀的字迹:
“朱利安吾夫:
生在高门,非吾本意;优享尊荣,不过一时。
我尚年少,便成棋子;攀个亲王,上上大吉。
嫁给公爵,当然可以;实在不行,伯爵儿媳。
如笼中鸟,如网中鲤;每思至此,与死何异。
终身大事,焉同博弈;愿我之君,慰我之思。
英武仁义,无问门第;互尊互敬,可偎可依。
天幸有君,似主所赐;赖主护佑,终脱藩篱。
恨我有心,君却无意;人心难辨,真假难识。
世事难料,扑朔迷离;亲眼所见,竟也不实。
与君合离,均凭意气;众口纷纷,都笑我痴。
欣闻君讯,自强自立;不负我愿,又恐再欺。
秋阳冬雪,时光飞逝;繁城孤塔……”
信上忽然出现了空白,一直到最下面,才又出现了字迹。
“……我在等你!
妻:费朗捷琳娜上,神圣历8o21年9月14日。”
朱利安将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心里反反复复回响着这么一个声音。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
看她的意思,终究还是逃不脱要往阿颇顿城跑一趟了。朱利安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微笑。没办法,谁叫她在等我呢?
再说了,这样的人,难道还不值得我跑一趟么?
朱利安随即又想到,阿颇顿城还不止是她一个呢。
他又把伊莎贝拉寄来的那厚厚一叠信掏了出来。
信封也是羊皮纸,倒没什么,可是里面的信纸却是大有讲究。
纸张不大,但都是雪白挺括,分明是上好的白纸。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东西?朱利安心下纳罕,来这么久了,可从来没见过。
当然,现在不是关心这种事情的时候,看看那位伊莎贝拉妹妹都给自己写了——哦,不对,应该说都给自己画了些什么吧。谁让自己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不识字的呢?
一张张的白纸上,全是用墨水笔画的画。
纸张雪白,画中人物更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第一张画的是一个哭鼻子的小女孩,有个大点的小男孩拿着个风车微笑着逗她玩。恩,这应该就是她刚来我家的情形吧。
第二张是那个小男孩趴在地上,而那个小女孩骑在他身上高举着风车,两个小孩笑得十分欢畅。
然后又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男孩,似乎要欺负那个小女孩,小男孩勇敢的将她护在身后,毫不退缩地与那个大男孩对峙。朱利安注意到画中的两个男孩相貌居然还有几分相似。
估计那个大男孩就是朱利昂了,看来他在伊莎贝拉的心目中扮演了一个不太光彩的角色。看着画上惟妙惟肖的几个小小人儿,没想到那个伊莎贝拉妹妹还有如此的绘画天赋。
然后,两个小孩快乐地玩耍,快乐地长大。朱利安感觉到,每翻过一张画纸,里面的小孩分明就长大了一些。十多张的画纸,代表着十多年的光阴。
再后面出现了两个少年男女依依惜别的场面。
接着一张画的背景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修道院,少女一袭白袍,束手肃立,颇有几分庄严肃穆的意味,俨然一副武林高手的姿态。
后面一张画上却是一张硬板床和几碟子蔬菜,右下角更是画着张哭脸,仿佛在控诉着那修道院艰苦的生活——却把朱利安看笑了。
已经是最后一张了。画上两个少年已然重逢,正张开双臂奔向对方……
每张纸的下方,都写着:给最最最亲爱的朱利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