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生死战场后,重归家园的情怀,队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冲淡了些许煞气。
远远望去,天启部落依山而居,翠林四布。
有清溪沿山而下,绕过半边,横穿部落而过。
部落中心偏西,有一小小水潭,正是山溪积蓄,水质甘洌,清澈见底,有鲜红小鱼,拇指粗细,摇头甩尾,嬉戏其中,偶清风拂过,波光粼粼,若一小镜,映照天际。
一众族人欢呼几番,便各自分散归家。
殷寒独自一人,行至这小潭之畔,背靠青石倚坐,晨风习习,不由精神一振。
似乎常年有人倚坐之故,此间石块表面,已磨得极为光滑圆润,非但并不咯人,反而其质清凉,沁入心脾,让人忍不住舒服**。
取出几块肉干,嚼在嘴里。
数据化的身体,使他快速恢复着体力。
取出一块兽皮,手持一根细长尖锐的黑色天然矿石,微微皱眉,便开始写写画画,一枚枚怪异符号呈现纸面,正是巫族与生俱来的文字。
既然设定了主位面,便不再如之前那般不在意。
若无变故,这天启,即是切入点,同样是自己以后在这个世界中的势力依靠。
以神谕为名,为它的发展提供些助益,并留下自己的痕迹,也是必然。
以防自己4日后离开,再度进入之时物是人非,白白浪费了一番机缘。
便这般,游鱼点水,白鹭展空,时光不觉间流逝……
……
……
稍显平缓的山腰,传出了一群巫族战士的呼喝。
一只麋瞿嘶嘶低吼着,漏出了口中尖锐的獠牙,却难以掩盖自身的惶恐与虚弱。
它的身旁躺着一个同类,淡绿色的血液积成一滩。
这是一种鸟头鹿身的生物,长长的尾巴,因为虚弱而颤抖着。
殷寒便站在这一行成年巫族战士之间,相比于其他人粗壮的身材,他的身躯显得略有矮小纤细,一副少年的面庞,在一行人中显得有些突兀。
不过,这一切却都难掩周遭一行战士对他的敬畏。
踏步上前,手中长剑挥过,将透过枝梢洒落的一缕阳光映成了一片光影,一声悲鸣伴随着沉闷的落地声,硕大的鸟头自颈间滑落……
分出了两人运送麋瞿身体回部落,充作食物,其余人簇拥着殷寒的身形向着山林继续深入。
悍勇族人作为臂膀,刷怪之旅便这般展开……
……
……
第二日。
天色阴沉,乌云如盖,倾轧而下,几直抵高耸山尖。
淅淅沥沥的细雨低落着,大部分都被茂密的枝叶所遮掩,唯余腾腾水汽弥漫了林间,无论是地面上积年堆积的枯枝落叶,还是往日里挺拔苍翠的粗壮树干,如今都显得有些湿哒哒的。
似有些蔫郁沉闷,压抑着此间的生灵。
然而山间一偶,更为深沉的压力混合着沉闷,凝固着。
嘀嗒——嘀嗒……
似雨滴低落的声音,却显得更加粘稠与沉重。
那抹鲜红,是血的色泽。
血漫坡地,混合着雨水的湿气,沁润了往日里干燥的地表。
遍地的尸体,多是蚁容雉所遗留,间或着几只其它的物种。
一行十数名巫族战士秉着口鼻,却难以控制地喘着粗气,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伤势。
只是无人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场间唯一还在活动的身影,脚下下意识地向着远处远离着,恐惧加深了敬畏,使得他们甚至只敢以余光注目这一切。
那是殷寒,血染衣衫,打湿了黑发,融成了一股暗红的阴沉色泽,成绺装地搭落在额前。
身形晃动,脚下如风,不时踩踏周遭枝干,在数只蚁容雉的围攻之中翩若鬼魅,手中长剑挥舞,如影如轮,嘶嘶尖啸,宛若死神之镰。
而若眼力惊人之辈凝神细观,便可察觉,便在其鬼魅般的身影之后,一道黑线,始终紧随其后,宛若一条暗色飘带,几乎粘连在了殷寒身后。
当画面再深入一些,几点锋利的獠牙闪烁着寒光,便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显然那不是什么装饰性的物品,而是一条若虫似蛇的事物。
纤细而极长的身躯,覆盖着一层纤薄细密的鳞片,极深的绿泽在疾速的飞舞中掩映着近乎黝黑的色彩,尾部隐约可见数片极为隐蔽的叶片装鳍片,上面是若奶酪般遍布着密集的孔洞,似乎便是它们维持着这一怪异生物如此迅疾地在半空中自如便向飞舞。
殷寒令人眼花缭乱的身法,在它眼中似乎不过尔尔,每每如影随形地紧跟而上。
细密獠牙翻卷,似乎一击便足以洞穿殷寒结实的身躯。
不过每当这时。
一抹亮丽光影便会骤然出现。
无声无息,毫无预兆。
精准地撞上对方那甚至不及半个筷子尖大小的头颅,使得若拥有了畸形长度的蚯蚓般的身躯若触电似地剧烈一颤,疾电般的速度往往便会停滞那么几个刹那。
便足以令让殷寒再次鬼魅般地拉开一段距离。
形势似乎陷入了僵持,二者间不断重复着逼近、击退,再逼近、再击退的过程,而那挥舞着的长剑,在堪堪分出的心神操控下,也难以对不断扑击而上的蚁容雉造成致命威胁。
时间便这般流逝。
在愈加阴沉的天色下,湿气更浓的山林里,一众巫族战士的双眸间。
并非他们不想上前搭手,虽然即便只是击杀一只蚁容雉,似乎便可以若多米诺骨牌般改变整个形势。
而是恐惧,阻隔了他们与林间战团将的短短距离。
而这种剧烈情感的对象,显然不会是蚁容雉,甚至不是在部落中被誉为暗影杀手的尺蛇,巫族战士无所畏惧,即便是死亡,也无法震慑他们勇武的脚步。
真正令他们停步不前的,却是其间的人影。
作为神使而降临,先祖巫灵意志的代言者,指引部落未来的引导者。
恐惧来源于对方此时身上散发着的那抹无形压迫。
没错,并非来自于战士们内心的情感,而是真真切切源自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