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小沛问。
张丽华悠悠把信烧了,看它一点点变成灰烬。
“主子,这……”
“小沛,往后,若是晋王府的人来送信,你不要接了。”张丽华面不改色道。
小沛迟疑,片刻,她道:“主子花了那么大功夫才把太子拖下水,现在晋王成了太子,你为什么却要……”她没说完,张丽华插口道:“杨广离那个位子很近了,他不需要我了,功成身退才是我最好的归宿,若狭恩以报,保不准会惹他生气,我现在只希望他能放过殿下,这样也能使我安心些。”
她的心里另有算计,不过她不说。
小沛愤愤不平道:“他坏透了!哪里都坏透了!怎么能指望他放过殿下?我看,保不准,他连主子都……”
话没说完,两人忽听身后一点异响,一齐回头,只见到来不及躲闪的杨勇。
他大受打击,傻站着不动,张丽华不露声色,她道:“都听见了吗?就是我们说的那样。”
她起身,双手环胸,慢慢朝他走去,他大叫道:“你!你别过来!”
张丽华悠悠道:“都明白了吗?我,包括你的几个小妾,还有杨素,哦,还有很多大臣,都是你弟弟的人。”
杨勇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张丽华走上去,在他诧异的目光下拥住他,说道:“我指望着你能让我依靠,可我失望了。”
他感知到她的身子在颤抖,她在哭泣,他艰难地从喉咙里迸出一句话:“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原本以为他的人生还有一丝希望,但现在她亲自掐灭了他的希望,告诉他,之前的恩爱不过一是一场幻想,是他给自己编织出来的美梦,一个人的美梦。
“还记得那天晚上吗?那是元宵节,我们第一次见面。”张丽华松开他,跟他对视,说道:“你可能忘了,到哪你记不记得杨广追着我跑?”
他点点头,张丽华道:“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他了,他对我紧追不舍,但因为晋王妃的缘故,我没有答应他,后来你来家里求娶,我很快嫁给了你。”
“为了让他死心,我打他骂他,可他不罢休,甚至,甚至……”她低头,呜呜痛哭,美人这一哭把杨勇哭得心疼死了,他搂住她,说道:“往事别再提了,我不怪你。”可伤疤却深深地烙在她的心里,他感觉自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张丽华抽噎道:“不,不,我要说!”
“就是你坠马的那一日,当时我生病了,在亭子里休息,谁知道他早早就守在那里,他逼我跟他私通,并用贴身玉佩要挟我,让我害你,我不肯……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谁知道,他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负我……”
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砸到衣襟上,她道:“妾心里只有太子一人,只是杨广欺人太甚,不肯放过我,才让我酿成大错,而今,而今,我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她冲出去,杨勇忙把她扯回来,紧紧搂住她,说道:“我不怪你!”
“不,让我死吧,唯有死才能消减我的罪过!”张丽华哭得肝肠寸断,杨勇心里早就软得不成样子,他搂住她到床上坐着,见小沛呆站着不动,他道:“小沛,你出去!”
小沛如梦方醒,刚要出去,张丽华道:“不用,你留下。”
她倚着杨勇的胸膛,啜泣道:“之前杨广多次想侮辱我,好在小沛机灵,为我挡了不少灾祸,我该谢谢她。”
闻言,杨勇顺口夸了小沛几句,他原想好好安慰张丽华,可见她泪盈盈的,不免就开始脑补她在杨广身下承欢的模样,心口像被堵上了一团棉花,一句话都说不出。
“唉。”张丽华哭完后又开始唉声叹气,倚在床边,表情令人动容,杨勇不免又心软了,他道:“我已经不怪你了,你叹什么气?”
张丽华沉默好久后才道:“杨广心肠狠毒,我只怕殿下会遭他毒手啊!”她扭头对他道:“妾死而无悔,只是怕杨广不念兄弟旧情,为夺得皇位铤而走险,那殿下的处境就堪忧了。”
“他还没这个胆子!”杨勇紧紧捏拳,道:“他这位子本就是偷来的!谁给他的胆子来害我?”
“殿下兴许忘了,杨广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呐!”她气道:“若他顾及兄弟情分,懂得修行自律,就不会强逼我了,就不会不让你见皇上了,殿下还不明白吗?他是想把你的路堵死啊!”
杨勇沉默许久后说道:“圭儿,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现在我们只有一条出路。”张丽华附到他耳边说,又和他商议细节,半夜,她送他出门。
“主子,奴婢有些不明白。”小沛挠挠头。
张丽华老早就料到她要问的话,她道:“我就是不想让杨广白白占了所有人的便宜,杨勇虽然不比他厉害,胜在听话,正好用来膈应膈应他。”
“你不怕他日后知道了会找你算账吗?”小沛又问。
“算账?算什么账?”张丽华低笑道:“本就没冤枉他,他若找过来,那还是他的错。”
那一晚之后,杨勇不再抱怨,他不再歇斯底里,正常地与人交际,与人谈话时,也常常是对前事的悔恨,他不再频繁地出入后院,反而拿起了书,专心向学,他在一点点改变……
朝中许多大臣本就与他交好,见他‘洗心革面’,不禁感到欣慰,每每上朝议事时,总会不经意地提起废太子杨勇,皇帝本来就对这个儿子怀着极高的期待,见他有了转好的迹象,心中感到舒坦。
独孤皇后对杨勇的看法也渐渐改观,可晋王妃的到来又使得她对杨勇的成见进一步加深了。
“什么?居然敢有人谋害到广儿的头上!”独孤皇后震怒,晋王妃道:“府里的人少,殿下又不肯买人,妾到这儿,只是想求母后劝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