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碰不到她”米路看着自己手上逐渐幻化的碎影。李小沫明明就是站在这里，然而她仅仅只是扰乱了这个雾气，现实中两人的对峙还在继续，对话还没有停止。
罗雅没有给她解释，靠到病房的边上，像是看着一场戏剧一样地端详米路的动作。
“快让我出去，我要救她们”米路回头，眼里冒了点火。
“你不需要救任何人，只需要救你自己。”对方的回答有些高深。
“不，我”
正说着，水雾再次开始晃动。现实中的两人再次开始交起手来。
米路感觉到了变化，转头，已经看到李小沫拿着水果刀往程兮的方向冲了过去。
“别”
她喊叫着，扑上去，想要抱住李小沫的腰，然而只是抱到了一片虚影。现实中的女孩子没有一点阻拦地往那边冲去，脚步干脆没有任何犹豫。
不远处的程兮，只能看到他眉头拧了起来，脸色阴沉到了极致。因为刚才米路的喊叫，他们的对话罗雅在后面完全没有听清楚。她望着米路追赶李小沫想要阻止她的背影，有些烦闷地啧了一声。
“沫沫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米路抱不住她，只能大喊，希望自己的声音可以传递过去，可惜只是徒劳浪费口水。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现实中的两个人开始交错起来。
首先是米路发起攻击。她在调整身体的时候，已经将小刀换到了右手上，刚才的左手估计是因为水果桌子恰好在左手，顺手就拿了。程兮在她的正前方，咬紧牙关，看着她的右手抬起的趋势，眼神动摇得厉害。
这一刀是刀尖向上，直直刺入肺部位置的攻击。李小沫毫无停顿，驱动着整个身体的力气把手中的刀往上扬，极其迅速而有力，那刀刃在夜晚低沉的走廊灯光下也显示的几分清冷。
那攻击太快了米路捂住嘴巴，堵住自己想要尖叫出来的情绪，下一刻程兮的肺部似乎就要被那把水果刀给贯穿
然而，如此惊雷般的刀刃直刺，程兮只是拧了拧眉头，抬起左手臂，狠狠地往下挥砸。小臂的中央位置，极其惊险地擦过刀刃，用力地和李小沫握住刀柄的手腕来了一个激烈碰撞。
在刀尖距离腋下和肺部仅有几厘米的位置，李小沫的手腕受到了巨大的臂击，疼痛让她一时松开手指，也让她一下子眨了下眼。刀柄在手指间抖动，往下开始滑落。
与此同时，站在后面沉默不语的罗雅也是眼瞳跳动着，为这一幕交锋大感惊讶。
然而这只是刚开始。
程兮的臂击没有下死手，而李小沫则是趁着刀柄下落吸引了程兮视线的机会，头部后仰，一脚踢到了刀柄的底端，用力把整个刀身往前上方狠狠一送
程兮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个动作，在李小沫动脚的一瞬间，就已经同样地朝后扬头。然而程兮的身形稳定和女孩子是没有办法比较的，加之精神上的冲击，他的身体微微不稳，重心难以控制地往后倒去。
刀子斜向上方，犹如一颗子弹发射，哒地一声，直接把天花板脆弱的隔板给插穿了。
此时此刻，李小沫恐怖的机动能力体现了出来。随着程兮往后倒下，李小沫直接一脚使劲地踏在了他的胸膛上，借着发力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抬。她利用了程兮的倾斜的胸膛做了一个起跳平台。
“唔”
重重的踏击，让程兮闷哼一声，痛苦使他一瞬间闭上了眼睛，也加速着让他的背部摔到地面。而借着踏击往上跳跃的李小沫，手往上探去，牢牢地握住了插在天花板上的刀子。
“为什么不抓她的脚”
看到这一幕，罗雅突然脱口而出，像是想要提醒程兮一般。然而她马上闭上了嘴，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立场，咬了咬牙摇头作罢。
现实中发生的一切有如慢动作，一丝一毫都看的清清楚楚，水雾的弥漫也难以遮掩两人交手的危险。那把刀，只要被用那种力气插进任何一处身体部位，都是巨大的伤害
米路跪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对外界没有任何影响，唯一能做的只有在这里看着，听着后面那个女人的摆布。
李小沫拿到了刀柄，在抽出来的一瞬间，由于重力，身体开始下降。程兮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捂住疼痛难忍的胸口，就看着她擎着刀子，往自己的身上迅速坠落下来。
刀子向上，正手持刀柄，然而不需要刀了，正常成年人重力的打击，足以让程兮内脏大出血他眼神变得有些慌乱，双手在刚才就颤抖个不停，牙齿几乎要被咬碎了，而李小沫几乎是露出了一个可以算是解脱的笑，带着点狠意的咧嘴，额头上的汗水闪闪发光。
嗙
李小沫落地，平底鞋宽大而厚重，把脚下的东西给踩压了个严严实实。
“啊”
痛苦地喊叫来自程兮，他的眼睛睁大到了极限，冒出了许多血丝，嘴唇也开始不自然抖动。李小沫并没有直接坠落到他的胸膛上，在前一瞬间，程兮一个翻身，然而比之重力加速度，他的动作还是稍慢了些。
可以说，他的肩胛骨几近粉碎性骨折了。他面朝下，肩膀被狠狠地踩住，头部差点埋到冰冷的地面中，嘴里的呼吸可谓游丝。
“老大，所以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李小沫从他的身上移开，把刀子转换到了反手，还是用右手握着，蹲了下来。她的嘴角轻轻翘起，刀尖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后颈，左脚半跪下来压住他的背部，一只手扣着他的头，把对方牢牢地压制在了地上。
“嘶”程兮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慢道：“我不知道。”
“刚才你问我，有没有看见其他人是什么意思”李小沫却并不急于做出下一步动作，继续逼问道。
罗雅刚才一直就靠在一旁看着他们，此时听到这句话，有些慌忙地离开墙面站直。她盯着被压在地上的程兮，脸色充满了不可思议。而一旁的米路看到一系列的打击，尤其是程兮刚才一声痛苦的喊叫，现在只是捂着眼睛跪在地上低声地呜咽着。
“没什么意思嘶”程兮的回答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没有的话，就抱歉了”李小沫说着，举起刀子，刀尖离开了后颈的皮肤。
程兮没有说话了，只是很安静地趴在地上。他刚才一直感受着来自刀刃的冰冷触感，现在这个触感将要带给自己的是雷霆一击。
罗雅看着李小沫的动作，有些无言。她走到一旁，半蹲了下来，抱住膝盖，把自己的脑袋放到上面，看着被压在地上的程兮，眼神温柔，但是言语却体会不到丝毫。
“我还以为你能够坚持更久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米路听了她的话，抬起头，眼泪沾湿了手臂和手掌，此刻显得眼眶红的要命。
罗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站了起来，伸出手指，手指尖端出现了一点桂花花瓣，所指方向恰是程兮的整个身体。以她的预想里面，程兮会很快、立刻地出现在这里面，而找到刘贯德的方法可以说是断绝了。
只要自己暴露了，刘贯德马上就会察觉，然后离开。自己以后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再抓到他轻易现身的时候了，事实证明，就算是在锦天郊区，在他的地盘，找到白堇都不是他自己本人来的，他怕死到了一种地步。
她在心里微微用力，开始命令花瓣们把程兮的身体转移到这里面来。
刀子离开了我的后颈，下一刻到来的就是刺穿我的喉咙了。我不喜欢被人这么压在地上，尤其是现在几乎说不出话的情况。
胸脯好像一个气球被针戳破了一样难受，呼吸都带着痛苦，每吸一口气就好像胸部要裂开了一般。我的双手手掌感受着地面的冰冷，无力、绝望充斥着自己的肺腑，一种不想死的呐喊在脑海里不断回响着。
李小沫的动作迅猛到了我难以想象的地步，她到底是怎么习得这么多的战斗机巧的，简直令人咋舌。但是我并不能算是轻敌，几乎很多的反应动作都是脑袋里的那股声音在指挥着我，让我用手臂迎击、让我侧身翻滚开来。
我咬了咬舌头，绝对不能在这里被颓丧和恐惧的情绪压住思路。我的大脑还在运转，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说出口。
只要我的嘴没有被撕成碎片，还能说出一句话，我就还有反击的机会
“沫沫。”我轻声道。对方应该是听到了，压在我身体上的动作小小地停顿了一下。这是个犹豫的信号，她还在听我说话。
“临死前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看不到她的脸，也想象不出来她的神态。现在我睁开眼只能看到地面，而且不知为何，护士站的护士们明明一开始都往我这边赶来了，现在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发声。
这里是医院，她们不会是害怕导致的，因为就算是害怕也会说话。她们是消失了，在现实世界里消失了，现在整个五楼应该没有任何人。
我刚才问的问题，关于李小沫来到这里时有没有看到其他人，我得到的回答是：没有。现在，护士们都消失了，我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罗雅在这里。或许在病房门口，或许在护士站，又或许就蹲在我的旁边。
“刘雪梅你认识吗嘶”
我疼得几乎要说不出话，说一句话就要歇好几口气。
“”
抛出这一步棋是极其大胆的。刘雪梅对于李小沫和李学濡来说，绝对是亲生母亲一般的存在。她的死去可能是两人心里的疼痛和隐患，是一颗炸弹也说不好。
我现在做的，有可能是在引爆一颗炸弹，也可能是在剪短炸弹的引线。
我闭上眼睛，额头的汗早就已经干了，现在估摸着又要有下一轮的汗水。压抑和提心吊胆，我不能开口先说话，呼吸的声音都是压低到了极点。
仿佛一个世纪的静穆，终于，我得到了李小沫的动作上的回应。
我的背部压制被解除了。背部原来近乎整个身体的重力解开了，她估计是把自己的膝盖挪开了，站到了旁边。
“我认识。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刘雪梅死了，你知道吗。”我的呼吸通畅了许多，说话也顺了不少，但是还是起不了身，现在的这个姿势对我来说是挺舒服的，如果能上身向上就更好了。
我不害怕这句话会引怒她，相反，愤怒会让别人露出破绽。如果一直是冷冰冰的脸，沉默的表情，以及毫无波澜的内心，我没有任何角度可以突破她。
“我知道。到现在，我都不清楚凶手是谁。”
李小沫的声音从我的正上方传来，应该是在俯视着我。声音里带着许多的无奈和颓丧，和之前的凶狠冷漠截然不同。
刘雪梅是她的内心柔软之处。我赌对了，现在我获得了多喘口气的机会。
“你想知道吗。”
“想，但是没有办法。调查过了，老板都没有任何办法，那是间妥妥的密室。”
我的眉毛动了动。
“老板你是指刘贯德”
“对。怎么了。”
我抬起头，恰好和她的视线对上。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耳朵上面戴了一个耳机，被长发挡在了后面，以我的角度恰好能够看见。我勉强地咧开嘴笑着道：“刘贯德在和你说话对吧。”
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不过，这次没有选择压住我，她显然是知道了我失去了还手的机会，和我对视着。
那把小刀被她反手握在手上，不过看她把手甩到一旁的姿势，估计暂时还不太想用到。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他。”
淡淡的语气，她现在就好像那些阴郁者一样面无表情。
“让我猜猜，不仅是你老板，李学濡也在那边，对吧。”我笑着道，这次嘴角的幅度比刚才还要大。
眉头蹙起，她微微闭上了眼。似乎是那边在说话，我听不到，但是可以看见她在不时点头。
出乎意料的是，在对方给出指示之后，李小沫居然直接坐了下来，盘腿坐到了我的面前，俯视着我的眼睛。
“老板有话要问你。”
预料到了。只要能够开口，我就可以找到办法突破困境。
“那好。问吧。”
我没有收起笑容，这次换我给李小沫摆了一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