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戚云烈从来没有想过他身为紫罗门的一堂之主,为斩梧盟提出了盟鼎这般的神器,解决斩梧盟敛集资源的最大难题,成功帮助整个紫罗门赢取在斩梧盟中的地位,自己也获得门派内诸位大佬的信重之时,会遭遇眼前这生平未见的极度危局。
自接手这九嚎深渊的事情后,他原本是信心满满的,但自那九嚎深渊莫名其妙自动封闭开始,不只是九嚎深渊中的事情,斩梧盟收集魂力制造玉蛛兰的大计,还有他本人的命运……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朝着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渊中滑落。
而眼前,汹涌的人潮,大声嘶吼着“报仇!报仇!”却自一双双眼睛中透出贪婪红光的兴奋面孔,仿佛那极度黑渊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戚云烈猛然反应过来,在周遭弟子祭出所有防护大阵时,他抖着手摸到怀中那古怪的阵珠,炽烈的五彩光芒穿云透日、刺破界壁,这一刹那,无数念头在戚云烈心中涌动……
明明是分布在狂木、绝土、戾焰、凶金与虚水五境的五枚阵珠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聚集到一处、主动飞到自己这里,可笑他方才一直以为是大阵自主运转而产生的变化,还天真地以为这是阵珠自主飞到主阵人手中……
这分明是有人已经操纵阵珠叫其故意到他怀中,想到九嚎深渊中那五境连同魂兽全部消失的可怕变化、还有先前无法解释的秘境封锁、穿透界壁的五彩光华及随之而来的异宝谣言、阵珠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向斩梧盟驻地……直到方才,那时机巧到不能再巧的五采光芒自他怀中突然涌现,直接将异宝生生指向了他戚云烈!
如果还不明白,那戚云烈真是白在斩梧盟混了这么久!
从头到尾,这分明就是一个天大的阴谋,有人早早就掌握了九嚎深渊的大阵、甚至掌握了眼前这群秘境修士,在用无比阴险、无比歹毒的手段算计他!
愤恨的戚云烈看着眼前恐怖的人潮、汹涌的攻击灵光下,紫罗门弟子辛辛苦苦撑起的防护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戚云烈抬起头来,双目一片赤红,他崩着牙、腮帮都可以看见凸起的青筋,然后,在兴奋着期盼着神器的所有修士目光中,戚云烈举起了那五彩夺目的阵珠——
人群刹那间沸腾到极致:“神器!”“异宝!”“穿越界壁的五彩神光!”“错不了了!!!”
戚云烈深吸一口气,然后在所有人瞪大的眼睛中,他运足灵力,将这会引来无数争端与杀伐、引发无数血雨腥风的五彩阵珠狠狠一抛!
看着那脱手而去的阵珠,戚云烈心中恶狠狠地想着,这背后之人,不论是谁,他戚云烈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令其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人群中传来齐齐惊呼,愤怒到极致的戚云烈回过头来,却惊愕地看到,那五彩阵珠吸足了他的灵力,飞不过不一丈远居然停了下来,然后竟喷出了一道范围宏大的光波之刀!
那五彩光刀所至之处,威压惊天动地,所有修士俱是面色大变,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意图抵御,不过一招,竟有数千修士当场受创,光刀犹如水波散发开支,碰到数百里之外环抱整个渊湖的山峰,竟是无声无息穿透而过,片刻之后,轰隆隆的响动伴着大地震动先后传来,以渊湖为中心,方圆千里之内,竟是再也没有一座山峰存在。
所有修士倒吸一口凉气,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神器!”
“异宝!”
这无数惊叹火热的口气将渊湖生生变成了一个喷发中的火山般滚烫炽烈,连渊湖的虚无之水仿佛都要随之完全沸腾汽化!
而那五彩光芒的阵珠发击这样恐怖一击、以至于连戚云烈都惊愕地怀疑其它的真正属性后,它在半空滴溜溜一转,在戚云烈惊愕变成惊恐的眼神中,居然直直冲着他又奔了过去,那执着热烈的程度,当真令世上每一只狗的主人都会羡慕。
“天哪!这这这神器认主了!”
惊恐中竟再次被五彩阵珠投入怀中的戚云烈生生怕得吐了一口鲜血。
“戚云烈是神器之主!杀了他!夺神器!!!”
这一刻,在人心汹涌的贪婪面前,连什么报仇的幌子都不再有人记得,戚云烈在极度害怕中,竟是同时动用了数个传送类法器符箓,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叫他逃离这里!逃离渊湖!逃离此界!他一定能想到法子破解眼前之局!
可是,他惊恐的发现,他周身十余样传送类法器符箓,竟是全部失效,就好像,他怀中那五彩阵珠竟是真的神器一般,不但会认主,还会封锁一切传送。戚云烈怀中的五彩阵珠不需要他举着,也不需要他托着,就那样靠着他悬浮在半空,像一个无限依恋着情郎的怀春少女般,贴着、黏着,不死不休。
戚云烈真的绝望了。
然后,他好像疯了一般,再也顾不得什么长久打算、修士之途,戚云烈将储物袋中所有防护之物、保命之物全部祭了出来,他疯狂地向周遭紫罗门弟子吼道:“都给我撑住!我要是死,你们也得给我陪葬!!!”
那些弟子又岂有他法,不得不竭尽全力支撑着那个防护罩,可是,在此时已经疯狂的人群眼中,神器异宝威能如斯,只要杀了戚云烈,夺得神器指日可待,一个区区的防护罩竟连一个眨眼都未能支撑,在铺天盖地、犹如暴雨般汹涌的灵光攻击之中,好像个美丽的泡沫般,瞬间破裂。
渊湖畔,无数修士就像已经放倒了猎物的野兽般发出兴奋的嘶吼,不过刹那就将防护罩中所有弟子连同戚云烈全部淹没。
不——!他还有那么多野心、那么多抱负,那种种没有来得及以斩梧盟版图为纸画下的宏图霸业,那些改变人族妖族的惊天伟业!
……
极度混乱与极度血腥之中,遥远而恐怖的威压突然从天而降,那些在杀.戮中心极度兴奋争夺着每一块可疑血肉、每一块浸透鲜血可疑布料的修士,突然齐齐僵住,在略外围些的修士们看来,只见那些原本处于最有利地抢夺尸体位置的修士们竟是全部首级离体,腔子中突然喷出的鲜血犹如在杀.戮现场突然打开了无数股鲜红的喷泉,无数赤红水柱冲天而起,又随着生命极速消逝而很快弱了下去。
待所有“喷泉”全部消失时,以虚无透明之水而闻名的渊湖已经变成了漂亮淡雅的粉红色,叫世人第一次以肉眼看清了虚无之水的存在与形态。
半空中,大修士的身影犹如一座大山从天而降,叫所有兴奋的头脑犹如冰水浇头,在刹那间冷静下来,隐隐畏惧,又隐隐庆幸,起码现在他们还有脑袋可以去冷静,可已经有许多修士再没有了机会。
玉霄真人灵力一拂,眉毛不由皱起,无数血肉自地面浮起,隐约间凑出一具血肉模糊的人形,啧,看来晚了半步,这戚云烈是无论如何也回不转来了,玉霄真人衣袖轻收,那模糊人形很快又化作无数肉块落入渊湖中,溅起无数漂亮的粉色水花,毕竟,死人是不值得无谓浪费灵力的。
那些血肉碎块中,一粒低调的五彩华珠飞向半空,在现场刹那又火热起来的目光中,稳稳飞到玉霄真人面前。
玉霄真人只抬眼看着眼前这枚五彩夺目的阵珠,这小小的东西仿佛也知道畏惧真正的大修士,原本那璀璨夺目、甚至能穿越界壁的华光此时都显得低调而内敛,只隐隐有鹌鹑蛋大小,甚至连多余的转动都没有,就那样静静在半空中任由大修士审视,半点也没有方才一击横扫千峰的赫赫威势。
渊湖畔,看着半空中那枚五彩珠子,无数修士眼中的不甘跃跃欲出,大修士的威压依旧牢牢笼罩全场,可依旧有那在贪婪面前悍不畏死之辈。
只见玉霄衣袖微可不察地轻轻一振,就好像原野上一道微风略微拂了拂他的衣袖,随即,随着数个人头落地,又是数道血泉冲天而起,玉霄却始终面无表情,对于不识时务还自不量力之辈,他连眼皮都未撩起,只是看着这枚五彩光华、低调安静的珠子,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这枚珠子。
这一刻,尽管方才玉霄恐怖的身手镇压了无数修士心中的蠢蠢欲动,但看到这样的大修士都如此重视这枚珠子,心底深处被强行按下的渴望贪婪却是欲加炽烈。
然后,在无数贪婪又畏惧的紧张目光,玉霄真人终于抬起了手,大修士的手洁白如玉修长有力,这只手仿佛夹着玄奥的无上法诀,引得空间中隐有风雷动,可一眨眼,哪里有什么风雷异动,明明玉霄真人只是随意伸手,好像只是看到路边花枝随手攀折般漫不经心,那珠子就被他捏在了指尖。
人群中发出一声巨大的失落叹息,明明知道哪怕玉霄不出面,此物只有极少的可能会落入自己手中,可那毕竟还是有可能啊!如今落入玉霄之手……要去夺取……踩在粉红的虚无之水上,无数修士的头脑还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在渊湖般空前的安静中,他们只是仰头看着大修士拈着那枚珠子,仿佛拈花拂叶般写意自在,不得不将心中的极度渴望、极度不甘牢牢压制,可下一瞬间,所有修士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这空前安静的渊湖之畔,一道清脆的碎裂声显得那么刺耳,先前那枚大展神威的神器异宝竟是在这大修士手中突然化作漫天纷纷扬扬的彩色粉尘落了一地,在所有修士震惊到扭曲的视线中,那彩色粉末晶莹剔透,好看极了。
玉霄真人口气淡淡地道:“我斩梧盟控制九嚎深渊所用阵珠,乃是以无数天材地宝、集盟中阵法大师毕生绘阵之术、历经数载寒暑萃集天地精华锤炼而成,如今九嚎深渊大阵中的威能被其抽取殆尽,过度透支之后竟连大阵之基的阵珠都无法正常维系……可惜了。”
不知他是在可惜那枚阵珠,还是在可惜死无葬身之地的戚云烈,这一声平平淡淡甚至没有半点语气起伏的“可惜了”三字,不知为何,莫名叫场中所有修士生生打了一个寒战,所有的贪婪所有的欲.望都在这声杀气四溢的“可惜了”三字中凝结成冰。
而后,所有修士突然都木在了原地……什么意思?难道,方才那威能惊人的神器……竟不过只是九嚎深渊这个秘境的阵珠?!
可是,那穿越界壁的五彩光芒!方才那一击之威,这一切做不了假啊!!!
然而,这些修士此刻突然醒悟,似乎、大概、好像越界之光昭示着神器出世一事,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为何突然就人人皆知,成了真得不能再真的真理;而方才那一击之威,如果真是九嚎深渊的阵珠,调用秘境之力全不在话下,而九嚎深渊身为这样重要的秘境,其威能扫平数千山峰……又有何难?
这一刻,再不明白神器之说纯粹以讹传讹的,都是真正的二货,二货并非没有,可在修士这个特殊的群体中,毕竟是少数。
这一刹那,渊湖畔无数修士的心都高高提了起来,若神器之说纯属谣言……那他们岂不是生生逼杀了数个斩梧盟的修士,其中一个甚至是斩梧盟中传言颇为重用、在盟鼎之事中担当执行者的戚云烈!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们这些参与逼杀行为的杀手……在大修士一怒之下,会不会被杀以祭死去斩梧盟修士的在天之灵?
在生命安全的担忧与恐惧面前,那些什么贪婪、什么争斗都成了浮云,这一刻,战战兢兢的修士们只在内心祈求,祈求这位真人大人大量,不与他们这些卑微的小修士们计较……
“诸位,你们既对我斩梧盟九嚎深渊之事如此感兴趣,何不坐下来好好聊聊?”
在所有人心都高高提起之时,玉霄的突然开口显得无比突兀而惊悚。
坐下来好好聊聊?
看到满地尸首分离坐下去的身影,当即有人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恐惧,竟是“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玉霄真人面上随即真的流露出一种不悦。
那修士周遭其余人自动离他一段距离,竟是毫不客气地将他排挤了出去,即使其中有数人是他的至亲好友,竟也低着头,都是一副我们不认得他、也不会再接纳他的姿态。
那修士满面的愕然惊恐,却听玉霄真人轻哼了一声,立时叫他吓得魂飞魄散,结果,玉霄却只是冷笑道:“哪里走?!”
许多修士疑惑地抬起头来,却看到玉霄真人抬手一指,不知千万里外,突然几百道流光被“抓”到了渊湖之上,随即几百个修士便自半空跌到了地上,其中有一个叫所有修士最为熟悉的为首之人,正赫然是先前那个与戚云烈辩驳的秘境修士。
所有修士心中恍然,这修士方才说了许多不该说的,对于斩梧盟在这秘境中的事透露了那么多本不该透露的,甚至连对方利用魂兽收集修士魂力、培育玉蛛兰之事都揭露了出来,还动用大型水镜术将秘境中的一切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如今玉霄真人亲至来收拾局面,又岂能轻易放过他?
但这个时候,方才这些口口声声嚷嚷着“要为秘境修士报仇”的修士们俱都沉默,只抬头看着玉霄真人会如何收拾这不知好歹、真正开罪斩梧盟的人。在所有修士看来,柳夜阑这样的人无疑是不识时务的,因为,堂堂人族第一大势力,岂是这么好得罪的?你为了所谓的公平、一时的痛快将一切全部撕掳开,自己又能得什么好处?还不如将一切掩盖,实实在在向斩梧盟要些利益、比如拿到一个真正进入斩梧盟各大名门的名额来得实在——毕竟,加入斩梧盟,那可真是福利无限,光是不必通过盟鼎而获得修真资源一条就已经足够吸引如今的许多修士。
柳夜阑心中亦自骇然,方才大乱方起,他们这些自秘境出来的人中,绝大部分都对所谓的神器异宝心生警惕,才自秘境那等绝境中捡了条命出来与亲朋团圆,又如何愿意为了那等渺茫的利益再卷入血雨腥风中,而柳夜阑亦不知掌中宝那位幕后者的真正所想,他只严格执行着对方的要求,当对方宣布此间事已无需要他做的事、一片大乱已起时,柳夜阑自然是飞快传讯众人离开此界。
秘境诸修士无志于神器者,自然无甚可说的,先后追随柳夜阑离开,远远逃离了那群为了抢夺神器而躁动疯狂的修士群。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都已经飞离了渊湖,眼见便要到界域出口之时,竟是隐隐觉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笼罩此界,相顾骇然间,柳夜阑突然大吼一声:“快,逃出此界!”
然而,终究太迟,不过片刻,一股沛然不可抵挡之力传来,他们竟是一个个被抓回了渊湖之畔。
事实上,被抓回来的人远不止那些秘境修士,毕竟,方才的渊湖之畔那样疯狂的气氛中,亦有原本为神器而来的修士,见到方才那局势,心生厌恶或是心生恐惧而直接离开的,现在,却也与柳夜阑等人一般,全部被抓了回来。
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玉霄真人,柳夜阑心中此时升起一种恐惧,在相差两个大境界的大能面前,他们这群人与蝼蚁又有何分别?柳夜阑目光扫向这数百被抓回的修士,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在其中一人身上反复流露,而后目光中的恐惧渐渐变成一种透彻坦然。
他竟是自然而然地起身整了整衣衫,朝玉霄一礼道:“不才散修柳夜阑见过玉霄真人。”
玉霄漠视的神色中竟微微讶异地挑眉,似是见到一只略微有趣的小蝼蚁般。
而柳夜阑在玉霄蓦然加强的威压下面色发白,却始终不卑不亢:“真人,方才出言冒犯斩梧盟,皆是我一人所为。”
玉霄眯眼看着柳夜阑:“哦?皆是你一人所为?”
柳夜阑点头,面色苍白却身形笔直,双目中光芒坚定依旧:“是,皆是我一人所为,是我不忿被斩梧盟骗入秘境,错配玉盒与法器,骗我等与魂兽相斗,最后不过只是为了斩梧盟培育玉蛛兰!”
然后,“哇”地一声,柳夜阑竟是吐出口血来,双膝被沛然大力一扫,所有修士注目下,他竟是直接跪倒在地,膝下一片殷红。
玉霄真人却只是缓缓一笑:“好胆色。”
在大修士冷冰冰的视线之下,所有修士几乎没有办法不感到恐惧,修行至今,他们之中自然有佼佼者,但是,在这样的大修士之威面前,依旧卑微如蝼蚁,全无反抗的余地。
事实上,前来抢夺神器的那些修士中,本不乏真正的隐世高手,若是联合起来,未尝不能与给玉霄一个重创,可是,玉霄与戚云烈身份意义全然不同,一个不过是斩梧渊下一条狗,而另一个却是斩梧渊在斩梧盟中主持所有事务的嫡脉中的嫡脉,权势滔天,玉霄修为不俗,身后更还站着一个可能处于大乘期的修士……打杀他,那是要捅破天哪,眼前神器之事已如镜花水月破灭,没有利益,谁又会为几个路人出头?
公平?正义?
呵,修士修行数百上千载,算尽一切如此艰难才能在与天相搏的道途中走到现在,那虚无飘渺之物早已经不知何时被抛到了身后,否则,他们中许多人早已经死了千百次!
这万物为刍狗的修真界从来没有给这种无用之物留下半分位置。
而童青看着那个苍白的身影,抱着怀中朱朱,牙关轻微打颤,他的血在沸腾,手却冰冷,若非柳夜阑方才那一瞥时传递的信息,哪怕没有秘境时与对方纠.缠复杂再难分辨的一切纠葛,只是当初大笑间相携离开紫罗门的两个挚友,他必也会计无返顾地站出来,但是,柳夜阑不许。
那一个眼神间,柳夜阑不许,他不要他此时站出来。
童青低下头,唇间咬出血来,他没有站出来,但是,他半点也没有移开视线,就那样定定看着柳夜阑,仿佛在心中将他此时模样描绘亿万遍,直至深入骨髓,此生不忘。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