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夜明珠都被白华用黑色的绸布遮起来,所有的蜡烛也被吹熄灭。东殿的寝室中,几乎没有任何的光和两。
门窗紧闭,幽暗无声。
没有人能从外面窥探到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似乎是两个世界一般,屋外依旧平和安逸,而屋内却是一处比地狱还恐怖的深渊绝境。
至少对白华来,现在还不如将他丢在火焰最最炽热的地狱中能让他来的舒服一些。
他痛苦得面目扭曲而狰狞,喉咙中却隐忍着发不出一点声音。靠近看,只见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在这颤抖之间将所有的苦痛都包裹在他的身躯中逸散不出去。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连为她悲伤的资格也没有,自始至终,他爱上的都是另一个人。
可如今,为什么连她的失去也让自己这样的无法呼吸呢?
她得对,他就是在可怜她!可怜她生命将逝,还利用她生下了孩子。
可是,他又何尝与她不是同一类呢?他无非是借着她缅怀那个一年之前离开自己无影无踪的人儿。
自己与王后是何等的相似,他们不过都是苦苦地恋着一个求之不得的人。
他觉得自己简直畜生不如,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有些冷血的魔君了。他现在明白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他同情自己怀中的人儿,知道了在自己看不见地方,她为自己付出了多少,承受了多少蚀骨的疼痛。
这段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似乎一切照旧,没有发生过什么。可是他的内心却无时无刻地不再卷着风暴,他甚至在等着,就是等着让她死去。让她转生,让她变成那个他真正的心心念念的人儿。
他如此无耻,如此冷血无情。又有什么为她伤心的资格呢?
难道不是他的自私才让她走到了今吗?
可是,心却骗不了人。他如此痛心于失去她,如此不舍得让她也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现在,他仿佛迷了路一样,不知道何去何从。
白华疯狂地将余蒙蒙抱得更紧一些,无声地呐喊着。他究竟是给了她多深刻的伤害与折磨呢?
如今,却只能极力地抱着余蒙蒙,似乎想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都揉进自己的骨头里。
他痛苦得想要发疯!
然而,寂静的夜中,他的悲伤不论是多么的剧烈汹涌,也无任何声息传出来。慢慢地,他似乎平静了些,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心里的各种情绪也似乎化成了一股溪流一样,只是静静地流淌着,却在山石掩映之间无人知晓。
九玲先前抱着公主赶上来,正欲入寝室中的时候。寝室的门突然被一阵大力的风合上,继而她看到所有的窗户都被嵌得死死的。
她呆呆地站着,心里惶急而焦灼。等了片刻,终于等不了,她忙对灵儿道:“快去请千荣大人过来!”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大殿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怀中的公主似有感应一般,放声地大哭着,任她怎么劝,都不肯停歇。
她真的如同娘娘一样,都是会流泪的妖。看着都分外的惹人心疼。
千荣听到消息后连忙急急地赶来,看着紧闭的门扇,却颓然地摇了摇头:“既然陛下不想让我们打搅他们,我们就先等着。”
除此之外,他们别无他法。
等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早晨,白华没有去上朝。千荣与九玲等一直都等在了东殿外面,一夜没有离开。
而众魔众妖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都在昨夜陆续地各个入了魔宫。他们都静静地等在东殿外,默默地凝视着屋外。
一整个夜里都是安静的。屋里如是,屋外更如是。
即使是什么都不知道,大家也本能地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让他们的心为之沉重,让他们的神色为之庄重,让他们的唇为之而闭合沉默。
次日早晨,仿佛紧闭了万年亿年的东殿门终于打开了。白华眼神毫无波澜,如同死寂的古井一样幽深。他视若无睹地扫视了丹墀下下众妖魔一眼,接着他看也不看他们,只自己抱着余蒙蒙的尸体往外走。
众魔见状,立刻纷纷地往后闪躲着,避开了宽阔的一条路让魔君陛下和王后走过去。所过之处,鸦雀无声,只有白华的步子,一声一声地踩着青石路板。
白华眼中依然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仿佛除了自己和怀中的而余蒙蒙什么也感觉不到似的,只面色沉寂地往外走。
千荣忙跟上去,无声地走着。其余的众魔也无言地跟在他们身后有序地走着,脸上的表情都是肃穆而庄重。即使是心里有什么惊愕的额,不解的,惶惑的,全都好好地隐藏起来,不敢问,也不敢表现出来。
妖若是死了,尸骸也不会保存下来。可是如今娘娘看着却好好的,只是如同睡着了一样。
看着白华略显虚浮的步伐,大家都明白他做了什么。都不敢,更不敢细看。
千荣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止不住地一阵一阵发疼。如今陛下损了五万年的修为,只为了逆而行保住娘娘的**,而自己损了修为,恐怕此时也真是内虚疲劳。
可是他却顾不得自己,只是似这般不言不语的,只顾抱着娘娘不知往何处去。
他且转头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其余的人都不要跟上来。唯独自己一个跟在魔君的身后走着。
出了魔宫,他们来到了一座山前。千荣看着,忙快走几步转到了白华的跟前,边走边道:“陛下,暂请稍等片刻。”
这山是一座冰魄山,里面有自开辟地时就凝结而成的万年冰魄。比之一般的水晶冰魄,除了能很好地保存身体的话,还可以滋润其体,使之日久渐润。
只是此山是由一只独角的犀牛神兽看守着。因着神兽神力强大,且倨傲残虐,只要是敢打这山主意的,从无生还的。因此也就一直都无人敢来采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