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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西风又起凉几许,折柳问君君不语(1 / 1)

第十二章西风又起凉几许,折柳问君君不语

“大人,这恐怕只是个开端,日后怕是……”赵缃没听到他应答,“大人,让我走吧!放我我们彼此。”

白起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白色帛布似的。“赵缃,你我真的没有一丝退路了吗?”白起看着她的决绝。

“大人,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赵缃深吸一口气道:“从邯郸城里我们相遇,你告诉我你是秦国的生意人,名曰‘公孙起’。我告知你,我是邯郸城里的商贾之女。如果真是如那般,现在许久没有那么多的曲折了,就可能真的儿女绕膝,子孙满堂了。”

白起心头一酸,走到她跟前,手指滑过她顺直的乌发,吻了她的额角的胭脂痣。“我们现在依旧可以,只要,你愿意。”

赵缃指尖颤抖,心,一寸一寸的痛,一寸一寸的沉,像是笼了一层惨淡的愁云,挥之不去,越发沉郁。“如果你不是秦国大良造,我不是赵国嫡公主,我们真的会白头偕老的。大人,我们终是有缘无分吧!若是有来生,我一定不作高门贵女,与你相守于……妄想罢了。”

白起抱住了她道:“你终于肯说了实话,你心里总是有我的一席之地,对吗?”

赵缃没吱声,由着他紧紧搂着。

“如有来世,我但愿没有这样的战火,不会做你眼中的刽子手。”他在赵缃耳畔道。

赵缃伏在他的肩头道:“大人,让我走吧!”

“等我回来!”他松了手,走出了房门,阳光刺眼,紫萝藤依旧灿烂。等我凯旋而归,希望你依旧在这阳光,花圃下,等我。

……

泾阳府,书房。

公子芾执笔,嘴角勾着,沾上那浓艳紫色,涂抹在画布上。沾上那翠绿的青,一点点勾画。在画布的一角,他执笔写下两个字:“阿绾”他看着画布上的笔迹干了,才细细的卷了装了盒子里。

“怎么,阿芾,今个儿有空,想起你王兄了?”秦王虽然奇怪,还是见了他。

“臣弟拜见王兄。”公子芾丝毫不越矩。

秦王看了他一眼道:“你我是手足,不必拘这些个虚礼。”

“君臣之礼,臣弟谨记,自然不敢僭越。”公子芾道。

“你有什么事,说罢!”秦王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的画卷。

公子芾将画卷呈上去道:“最近臣弟觉着这绘画之艺妙的很,便偷学了,特来献丑。”

“你倒是谦虚的很,早就听闻你绘画造诣颇深,旁人千金难求你一幅画,如今平白送了我,竟不觉得可惜?”秦王接过画卷,没有着急打开。

“不过是一幅画罢了,不知道王兄是否喜欢?”公子芾问道。

秦王知道他这是催促他看画,便放在案几上,一点点展开。

他首先看到大片的紫色,紫藤罗花。然后是一抹清丽,是个女子。长发束在脑后,衣袂翩然,恍若仙人。

“王兄觉着如何?”公子芾不动声色的看着秦王的面色。

秦王先是觉得面熟,许是他笔法精巧,但画中人确实眼熟的很。身量纤纤,长发半回眸,只能看到一小部分的侧脸,却依旧惊艳。

是她么?

那时她一身灼红黑纹,夺人眼目,那是她,风光大嫁。

那时她一袭淡黄曲裾,让人侧目,那是她,笑语依稀。

那时她一抹水红襦裙,令人瞩目,那是她,相谈甚欢。

如今她布帛画纸留颜色,清丽婉约,这是她,眉眼如画。

“这画中美人,如何?”公子芾见他神思游走,问道。

秦王缓过神来,回答道:“这美人垂眸间,落下一地的细碎温柔,就连着紫藤萝都失了颜色。”

公子芾笑颜道:“王兄果然好眼力,这画中人确实是少有的美人。也是见了她,才把那日的情形做成了画作。”

秦王一惊,赵缃失去他的监控一惊很长时候了。他以为攻赵临近,赵缃早已离开了大良造府上。没曾想,公子芾竟见了她。

“哦?是吗?我听说她身子不适,连客人都不见了。”秦王奇怪道。

公子芾抚了抚那画卷翘起的边角道:“她并没有在大良造府上,我也是碰巧遇上的。”

“她,如何了?”秦王明知自己眼前的人询问这些并不合适,但依旧开了口。

“看着只不过是有些病态的,面色白了几分,身子清减了几分罢了。”公子芾顿了顿又道,“她眼睛有些不太好。”

“眼睛?”秦王看着画卷上那一点点的侧脸,没有一点眼眸的痕迹,道:“她眼睛如何了?”

“看不到了。”公子芾简单的说。

秦王心里刹那间不知是何滋味,“好不了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让我帮她离开那儿,大概是这辈子都不愿意回去了。”公子芾笑道,不知是笑秦王还是笑赵缃。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秦王试探道。

“静候时机吧!”公子芾随口道。

“时机?明日便是时机!”秦王提醒道。

公子芾心里有了底道:“怎么如此快?臣弟便是不敢轻易拿主意了。”

“她如此信任你,你有何不敢的?”秦王有些好奇,两个本不想干的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情分?

“说来不过是投缘罢了,当初都是性情中人,难免相识恨晚,不过是知己的情谊罢了。”公子芾不想让秦王误会,解释道。

“原是知己。”秦王喃喃道。

……

快到入夜时分下起了雨,听雨势不小,想来该是黑云翻墨,白雨跳珠。夏日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本以为会很快就停了,谁却知道下了一天一夜,就连那马车车辙印都冲刷干净。

“夫人,雨势过大,大人怕是回不来了,夫人早些休息吧!”身旁一个侍女道。

“好!”赵缃被她扶着到了床榻,躺下身子,脑里却静不下来。他此刻也该出了城,应当是在城外的客栈投宿。

只是香兰,你见到王兄了吗?王兄你可知道我的用意?香芷他们可否平安?

她房门外多了一个身影,贴身侍奉她的侍女出了房门才见着,闲了一大跳,好在有雨声掩护,屋里什么都听不到。

“大人怎么回来了?夫人刚睡下,是否要奴婢叫醒夫人?”她压低了声音道。

“无事,我只是回来看看,有些担心。你不用告诉她我今晚来过,让她好好休息。”白起本想看她最后一眼,看看她沉静如水的睡颜,可是又怕惊扰了她,就作罢了。

赵缃睡得早,她醒来时天还是灰蒙蒙的,她以为天色还早,唤过来人才知已经不早了。躺在床榻上,心头沉闷得厉害,呼吸都格外沉重些,像是溺水的人距水面仅仅一寸之遥,却可望而不可即。

赵缃此刻的心绪便如这天气一般,沉郁,阴暗。

“怎么还是雨?”赵缃自言自语一般的道。

无人应答。

……

当她看见公子芾的时候实在是吃惊了一下,他来得如此之快,时间把握的这么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怎么舍不得了?”公子芾笑道。

“自然不会,走吧!”赵缃应道,“府里的人?”

“他们这会儿中了迷魂香,睡着呢!”公子芾扶了她的手,带她出门。

赵缃的手猛地一抖,才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慌忙之中被门口处的门槛绊了一跤。

公子芾扶住了她“小心!”见她这副摸样,竟有些不知滋味,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却不知她日后路途如何?没了那双流转含光的美目,谁又识得她的蕙质兰心。

“多谢”赵缃道。

“不必谢我,只是你以后打算如何?”他竟不想把她从一个牢笼送到地狱,虽是忤逆了王兄的意思,但不至于害了她,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怎么会有她的容身之地呢?

“我想回赵国。”赵缃淡淡的道。

“回赵宫?”公子芾问道。

“不是”赵缃摇摇头道,“那地方我是回不去的,从我从那里出去的时候,就注定了我再无资格回去了。”

“那里说来也不是你的好去处,赵国,毕竟是你母国,回去也亲近些。”公子芾沉吟道,“只是你要回了赵国,此刻怕是不太方便。”

赵缃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笑道:“泾阳君,我本无意卷进这场纷争,如今只想一味地躲清闲。赵国也好,秦国也罢,这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呢?”她说这话是颇有洒脱的意味,但她知道那不过是她用来蒙骗自己,蒙骗他人的借口罢了。她已经在这暗流里落了脚,哪里能轻易全身而退呢?

雨,还在下,今年的雨季来得晚了些,有些耽误收庄稼,那前线的粮食怕是……加上赵军以逸待劳,胜的几率还大些。赵缃稍稍安心,只是那秦赵边境的一支队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是悬在赵国心脏的一根刺。

香兰,你到了吗?

王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人,我走了。

“阿绾,你好像很有心事的样子,可是有人放不下?”公子芾见她一脸愁云道。

赵缃摇了头,奇怪道:“泾阳君是如何知道我这乳名的?”

公子芾笑着说:“我见过了你的乳母,就是冯姑姑。”

赵缃心头一紧道:“你如何知道冯姑姑是我乳母的?”

“原是我猜出来的,后来遇见了便就证实了。”他看着她眉头闪过的一丝紧张,继续说道,“她昏迷中还喃喃的喊着你的乳名‘阿绾’让我来寻你。”

“竟是如此。”赵缃慌忙问道,“冯姑姑如何了?怎么会会昏迷?”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冯姑姑受了很重的伤,她身边的那个姑娘面色也不好,也是她们的认出了我,才救了她们一命。”公子芾解释道。

“她们到底怎么了?”赵缃紧张道,难道说出了什么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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