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裴穗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因为一场感冒而创下这辈子最长的睡觉时间记录,一睡就睡了整整至少有二十个小时之久。
所以就算昨天一整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这一觉是睡得前所未有的满足,以至于当她终于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的迹象。
此时此刻距离她平时正常的起床时间还有两三个小时。
虽然这样早起的日子对于裴穗来说并不陌生,可是这些都是当年勇了,因为自从她开始在这张床上睡觉以来,还是第一次在自然状态下醒得这么早,久违得让人难免有点兴奋。
等确认自己没有吵到身边的人后,她先是舒舒服服地伸了个大懒腰,而后又把手缩进了温暖的被窝里,不想起床,也懒得动了,就着侧躺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几步之遥的落地窗看。
只可惜事实上也看不见什么东西,因为窗帘还没有被拉开,把窗户遮得密不透风,只有偶尔随风舞动的时候才会出现一条窄窄的缝隙。
而这条缝隙便成了裴穗看向外面世界的唯一通道。
尽管视野范围有些狭窄,不过她还是能够模模糊糊看见,缝隙间的天空呈现出的仍旧是深邃的蓝色,幸好不远处还点缀着几颗一闪一闪的小星星,为这素净的天空平添了几分的活力。
半透明的月牙在这块天然的蓝色幕布映衬下,变得稍微明显了些,表面还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白雾,色泽像极了刚刚凝固成冰的牛奶冰棍。
在这样万籁俱寂的清晨时分,窗外窗内的一切都是静谧而祥和的。
裴穗一边听着身后隐隐传来的呼吸声,一边望着缝隙间那幅时有时无的景象,安安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
等到月色变得更淡了些后,她才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没咳嗽了,脑袋和嗓子也不疼了,手和脚仿佛被重新注满了力量,除了鼻子还有点不通气之外,其余的都通通好了似的。
“……”折磨了她一整天的病魔就这样被打倒了?会不会也太不给力了一点。
裴穗撇了撇嘴,心想昨晚那一针确实还挺管用的啊,只要再接着吃几次药,应该就能全好了,不过……她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好不容易才战胜了感冒的人在心底叹了叹气,似乎不太希望自己这么快就好起来,觉得果然是天算不如人算,看昨天她怎么说来着,就说这一觉睡不得吧,要不然第二天醒来后,身体状况铁定会变好许多。
其实裴穗也不是巴不得自己成天都生病,只是这病一旦痊愈了吧,也就意味着她为所欲为的日子就要到头了,所以心里不可避免地有点点遗憾。
毕竟这福她还没有怎么享受呢,结果就这样草草结束了,换了谁都会觉得不甘心的吧。
不过这下好了,最后还真让她这张乌鸦嘴给说准了,今天她的生活注定又要回到解放前了,早知如此,她昨晚无论如何都应该坚持通宵的。
追悔莫及的裴穗把头埋在被子里,懊恼地捂了一会儿,心情变得十分沉重,一时间忘了床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裹着被子无意识地随便翻了个身。
谁知道她这随便一翻,倒差点一脑袋撞在旁边人的鼻梁上,还好她及时刹住了车,才没有造成什么擦挂事故,除了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以外,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为了避免又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大事件,裴穗暂时不敢再随便乱动了,只能背对着窗户,就这样和贺霆舟面对面地侧躺着了。
尽管如此,凭借着多年来练就的观察力,她还是能够感受到窗外的天空似乎又亮了几分。
落在屋里的光线不再是单调乏味的惨白,逐渐染上了一点初升太阳的暖橙色,而这种色调的光线又像是一款纯天然的滤镜,把人凌厉的五官也柔化了许多。
看样子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会儿后,裴穗又自发性地把身子往上慢慢挪了挪,用自己那颗毛绒绒的脑袋,替还在睡觉的人挡住了时不时晃眼的光。
不过她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什么突然良心发现了,这么做全是为了报答贺霆舟昨晚的照顾之恩……嗯对,她的目的就是这么单纯无公害。
在心底默默地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了一番后,裴穗遮起光来也更卖力了,小心翼翼地左挪右移了好几次,想看看到底哪个位置的遮光效果最好。
只可惜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刚才那阵明暗交替之间,原本还在安静睡觉的人眉峰微动,似乎就快要醒过来了。
所以等裴穗终于找到了一个最佳位置以后,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做了一大堆的无用功,因为她的保护对象好像已经不太需要保护了,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嗯,看来好心果然不一定会有好报啊。
虽然裴穗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事,可现在这情况她也别无他法,于是只好迎着眼前那道没什么情绪的目光,对他露出了一个万年不变的微笑。
幸运的是,贺霆舟也不是要找她什么麻烦。
他看上去并不像是已经完全醒了的样子,眉眼间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在轻扫了裴穗一眼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什么东西,只是虚惊一场?
裴穗松了一口气,正庆幸着,还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完美结束了,却不料下一秒自己的脑门上又贴了一只手上来,而且来得毫无预兆,熟悉的温度吓得她往后缩了缩。
已经闭上眼的人先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等确定烧退下去后,才又把她拉进了怀中,动作一气呵成,不过全程都没有睁开过眼睛,似乎刚才所做的一切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
而又被当成了抱枕的裴穗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
等度过了惊吓期后,她不吵也不闹地在贺霆舟的臂弯里窝了一会儿,看他一脸疲惫,又顺便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心想自己肯定把他折磨得够呛吧。
在自我反省了片刻后,她突然开口叫了一声“贺先生”,语气听上去有点神秘,又有点严肃,好像接下来要说一件什么大事似的。
可贺霆舟没有说话,也没有一点表示,似乎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幸好裴穗并不在意对方会不会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认真说着,一字一句说得既清晰又明白,而话里那些浮于表面的盲目自信也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让人想不听清楚都没有办法。
“贺先生,看在我们这两天相处得还算愉快的份上,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轻易爱上我,否则你会受伤的。”
以前在寝室的时候,有时候裴穗高兴了,经常和熊雯景心两个人说一些类似这种不要脸的话,一来二去的,不要脸起来愈发得心应手。
不过刚才那话说完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羞耻度好像又被刷新了下限,因为那句话的不要脸程度高得她都想打自己了……不知道听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裴穗莫名有点期待。
只可惜在她的声音消失后,房间里就没有人再说话了,空气安静了一瞬,而贺霆舟阖上的双眼缓缓睁开了,连带着放在她腰上的手也松了一点。
“……”怎么回事……她是不是又用力过猛了些?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