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木一的感觉,由冷变疼,又由疼变麻,到最后没有什么感觉了。只是眼睛的余光看到自己的眉毛上聚着鼻孔里呼出的热气先是凌为小小的水珠,慢慢地竟然结成了白霜,最后彻底结成冰了。
路上哪里还有什么雪景哦?白茫茫一片,把眼睛刺得生痛。只好闭上眼睛。感觉身体是进入了睡眠状态,但是大脑却是时刻保持清醒保持警惕的。
这一趟,木一吃了苦。他心里哭了,但是眼睛里却不敢流眼泪。他怕眼泪结成冰会把自己的眼睛弄瞎掉。
等车终于平平安安地到达京北森工局招待所门外。木一身上的被套床单已经被冻硬了。木一的身体也被冻僵硬了,一点也不能够动弹。这可苦了老马师傅和马不棋、张刚他们三人。
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木一小心翼翼地从车厢里抬下来,就那个姿势放到了路边。并把他的“帐篷”状的被套床单,还有小背篼和口袋,一并放到了路边。
马不棋和张刚:“没得事吧?”
木一心里苦笑了一下,但是脸已经被冻僵了,只能艰难地发出声音:“没得事。”
老马蹲在木一面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木一知道他是想要车费。
“马师傅,钱在我右边的裤兜里,你自己摸哈。”木一说到。
老马从木一的裤兜里摸出一把钱,拿了两张十块的,其余的又给他塞回去了。然后说到:“不好意思了哈。我还要去结账,就不陪你了。这里温度比山上高,你在这里坐一下,等一会儿恢复了你再慢慢走。”
木一:“好的。”
马不棋和张刚背着自己的东西也望着木一。
木一:“没得事的,你们先走,不用等我。过一会儿我就恢复了。”
车走了,两人走了,就剩下木一一个人坐在湿冷的路边。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终于,木一的身体能够活动了。他艰难地爬了起来,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向着汽车站走去......
走到汽车站,脚也暖和了,身体也热了。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特别。就连脸和耳朵都热了起来,似乎还有些发烫。不过木一并没有意思到自己的脸和耳朵已经冻伤了。
汽车站有些冷清,既没有看见什么赶车的人,也没有看见停在里面的面包车。天色也有些暗了。木一想了想,还是不要在车汽车站里傻等了。
他来到车站外面,站在马路边。如果有去接火车回县城的面包车的话,就可以招手搭车。如果实在搭不到的话,那就只能去住旅馆了。反正,就算不是冬天,也不可能在这马路边过夜的。
站了一会儿,木一就感觉到这中普冬风的厉害了。
“中普冬风如刀”,果然名不虚传。
木一赶紧找了个背风的墙角躲了起来。这一躲,果然风力小了许多。但是却有些看不好马路上的情况。其实不是木一自己看不好马路上的情况,是行驶中的面包车一晃就过了,根本看不到木一。
因为刚才就有一辆车呼啸而过,木一连喊带跑地追了上去。但是面包车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木一想了想,觉得这样根本不是办法。只能咬牙坚持,还是站到马路上去拦车好了。毕竟自己对中普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另外住旅馆又要额外开支旅馆费、吃饭钱。
这木一的运气还不错。距前一辆车开过去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两束雪白刺眼的灯光快速地照射了过来。木一被晃的根本看不清楚开来的是什么车子,只能一个劲儿地挥手示意。
“嘎”的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木一的面前。师傅把远光灯调成了近光灯。一下车灯就暗了许多下来。木一迅速地朝车靠了过去。
“师傅,搭个车。”木一向师傅问到。
师傅:“到哪里?”
木一:“大塘。还坐得下吧?”
这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乘客没有说话。后排的乘客极不耐烦地说:“师傅,快点走喂。挤不下了哦。你超载了哦。”
木一听到乘客们这样说,心里很是担心。他怕这师傅不搭自己。赶紧说:“师傅,挤一下嘛。我又不胖。我就蹲着就可以了,不跟他们挤座位。”
有个乘客尖着嗓子叫到:“你们看,他还背着一个背篼。这人都挤不下了,他还背着一个背篼。”
其他人都“咦”地吼了起来。
师傅:“算了嘛。你们看人家一个人可怜巴巴地站在这里等车。多冷啊。大家都是赶车的,理解一哈,理解一哈。”边说边下车来,打开面包车的侧门,让木一上车。
师傅:“你看你的这个背篼怎么办?实在放不进去了。”
说心里话,木一满舍不得他的小背篼的。但是在此情此景下,他必须做一个选择。要么背着小背篼继续等后面的车,但是结果也许等不到车,也许等到了情况也和现在大同小异;要么背着小背篼去住旅馆,等明天再去赶车。只是,理智告诉他应该舍弃这小背篼。
木一做出了“艰难的选择”,他把口袋提了出来。把小背篼放到了马路边上。他希望,可以有人把他的小背篼捡去使用。
挤上面包车的木一,把口袋垫在屁股下面当“板凳”。侧身蹲坐了下来。当车启动。木一的小背篼孤零零地留在马路边,转瞬之间就从木一的视线里消失了,仿佛被黑夜吞噬了一样。
木一的眼泪此时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滚烫的泪珠从木一冰冷的脸颊上滑落。既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流泪,也没有人去注意到他流泪。
呆望着车窗外的木一,觉得在这夜魔的笼罩下,这车就像一条在茫茫长河里洄游的小鱼,向着那个叫“家”的地方洄游,而自己就是这条小鱼肚子里的一粒沙。
渐渐地,这夜色笼罩下的盘山公路上的车多了起来。远远的看着不知道是前面还是后面,只能以自己所在的车为参照物大概按上面或者下面来判断。一辆一辆的开着车灯的车,就像是一个一个移动的“萤火虫”。
当木一的视线前方较矮的地方,突然出现大量不动的“萤火虫”的时候。木一知道,那其中的某个“萤火虫”就是自己的家。
只是,自己的小背篼再也回不来了。是自己自私地抛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