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元年,八月初五,一切准备就绪,在旅顺港内,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即将扬帆起航。大量光滑的瓷器、精美的丝绸、清香的茶叶都已被装入船舱,水手已做好了完全准备,只等船长下令起航。
此次负责远航的人同样出自崂山流民,名叫张方,出身渔家,是个孤儿,今年才二十五岁,但却是崂山资格最老的一批人,是卫朔最坚定的支持者和追随者。
“东家!”看到卫朔前来送行,张方有些激动地喊道。
在所有崂山人心目中,卫朔永远都是那个崂山商社的东家,是他改变了崂山人的命运,让崂山人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就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卫朔,崂山人也会誓死不渝追随卫朔。
同样,在卫朔心中,崂山人永远是他最信任的伙伴和家人。
“都准备好了?”卫朔笑眯眯问道。
“嗯,请东家放心,水手、罗盘、地图、医生等等一切远洋所需全都准备妥当了,哦,对了还有这艘庞大的福船。”
张方眼神迷离地看着海港内那艘身形庞大的‘崂山号’,话说张方自小生活在渔民之家,对大海有着异于一般人的向往之心。
“主公,什么时候也给我们水师配备‘崂山号’这样的大海船啊?与‘崂山号’一比,眼下水师所装备的船只就显得太落后了!作为水军司主事,我不得不为水师的兄弟们争取一下,否则回头我没脸再在兄弟们中间混啊!”
正当卫朔与张方二人寒暄的时候,辽东水师统领兼任水军司主事刘总苦着脸走了过来,一见面就冲着卫朔抱怨。
卫朔没好气地白了刘总一眼道:“你们水师暂时只是在近海一带航行而已,最远不过是到三韩附近海域,怎么会用得上像‘崂山号’这样的海船?”
“怎么会用不上?现在我们的贸易船队即将前往南洋,一旦我们的贸易船队遇到危险,难道不需要我们水师出动护航吗?没有大型海船,水师如何前往远洋深处?”刘总反驳道。
“额……”卫朔一时语塞,突然觉得刘总的担忧非常有道理,他沉吟了片刻解释道:“刘主事,以目前崂山造船厂的实力还不可能完全满足水师大规模装备新型战船,不但是新型福船因技术高超建造周期长,更重要的原因是新型战船造价昂贵。”
“以目前的财政收入还不足以支持我们水陆并进发展,今后十年之内的我们的发展重心都在陆地上,水师的发展就只能暂时延后。”
“这样啊……唉,真是太让人失望了!”听完卫朔的话,刘总一脸失望。
看着刘总沮丧的样子,卫朔心有不忍,他看了看身边默然无语的张方,心中灵机一动道:“不过,如果张方此行顺利,且又开拓了整个南洋市场,会让我们的海外贸易规模比之前翻几番,我可以从中抽出一部分利润用来发展水师。”
“真的?”刘总本已绝望,又突然被天上的馅饼差点儿给砸晕。
卫朔几经思索还是决定每年从海外贸易中抽出一部分利润用来发展水师,这样做不但可以把水师牢牢绑在海外贸易的这艘大船上,还能给水师的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财源。水师一旦和海外贸易结合在一起,以后看谁还敢提出禁海、罢水师的建议!
“你也不要高兴太早,就算如此前期你们水师也不会得到太多的资金,海外贸易不是说扩张就能扩张的,这需要时间来经营。按照我的估计,要想完全将南洋市场开发出来,我们至少需要五到十年的时间。”
“在这期间,你们水师不太可能有太多发展的机会,不过就算每年水师只能从海外贸易中得到很少的一趣÷阁钱,可再加上财政拨款,足以让水师在三年内将眼前的规模扩大两倍,五年之内拥有一支全福船组成的海外舰队。”
“五年啊?是不是太久了!”
卫朔不再理会‘贪得无厌’的刘总,只小心叮嘱张方道:“张方,你是崂山走出来的人才,是整个崂山人的骄傲。此去南洋危险重重,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忘记崂山这个代表着荣耀和希望的名字,争取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完成我赋予你的使命和责任!”
“请东家放心,张方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张方郑重承诺道。
为了此次船队远航南洋,辽东上下准备了数日,光是人和物资装船就花费了近两天。到了今天,这支远航南洋的船队终于要正式起航了。
为了组建这支船队,卫朔麾下所有三千料以上的海船全都被征集起来。当然了,最受瞩目的还是那艘巨大的‘崂山号’。船身长六丈,宽达两丈半,深半丈,船内有12道隔舱板,将船分成13舱。
这是迄今为止崂山造船厂建造的规模最大的船只,崂山号拥有三桅风帆,尖底造型与龙骨结构、水密隔舱结构、多重船底板,以及用于操纵尾舵升降的绞车等特征,代表了此时华夏造船技术的最高水平。
二层船舱是人员居住的地方,不过除了船长和大副以及部分技术人员拥有独立的套间外,大多数水手就只能几个人挤在一处居住。不过即便如此,这样的居住环境也让众多水手非常满意。
海上旅行是一向让人感到烦躁的事情,不光要忍受颠簸之苦,海上的居住环境同样无比糟糕。崂山号在建造过程中,卫朔就特意叮嘱过,要尽可能的为远航中的人提供舒适的环境。
码头上,挤满了前来送行的官员和人群。张方站在‘崂山号’上,缓缓驶离了旅顺港,宣告了整支船队正式启航。张方站在船头,望着身后庞大的船队,和那些站在甲板上,兴高采烈的官兵,思绪万千。
前途吉凶未卜,可他无怨无悔!
近一千三百名水手、商人组成的远洋船队,即将踏上一条完全陌生的旅途,面对未知的危险,他们不仅彼此之间要合作无间,而且更需要一个合格的领袖——张方。从开船的那一刻起,他们所有的生命和忠诚,便都已交托在张方的手上。
整支船队很幸运,他们起航这一天风平浪静,卫朔冲着逐渐远去的帆船挥挥手,那一刻心头突然涌上一丝悲伤之色,他无法预知当船队返航那一刻,他们中有多少人会永远消失在大海上,他们都是这个时代勇敢的探索者!
“主公,你说这一次船队远航南洋能给我们带来多少受益?”
阳耽站在卫朔身边,眼神中带着憧憬问,在所有幕僚属下中,最属阳耽关心远洋船队,毕竟没一次船队归来都能给税曹带来巨额收入。
“怎么也得有几十万两白银吧!”卫朔随口答道。
“几十万两白银?那不是比今年上半年海上贸易缴入的税收还高?难道南洋真如主公说得那样遍地是黄金?”
“是不是遍地黄金我不知道,不过那里的确拥有丰富的金矿、银矿以及铜矿。只要我们占领南洋,今后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算了,不说这些,走吧,我们回襄平!”随着船队消失在远方,卫朔带着人再次返回了襄平,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
“石勒那边有新动静吗?”一回到襄平卫朔就迫不及待地问起襄国石勒的情况。
高瞻站起来答道:“启禀主公,据斥候来报,石勒经过之前一系列动作已成功迷惑了王浚,不过他暂时还没有大举进犯幽州的迹象,看样子今年石勒怕是不会有动作了。”
“石勒到底在搞什么鬼?冀州已被摆平,王浚也落入其算计之中,他还在担心什么?”
到了现在,卫朔也不得不佩服石勒的坚韧,看来不到万无一失他是绝不会出手了。
“若在下所料不错,石勒应该还有个心腹之患尚未解决!”
“并州刘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