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茂要投降?他早干嘛了?这不是拿辽东开涮吗?”
“就是!都督,凉州分明是戏弄我等,不能这么便宜对方!”
“要我说,管他什么投降不投降,大军直接一拥而上就是。”
“没错,这法子好,就凭城内那些歪瓜裂枣如何挡得住我辽东大军?”
“行了,都吵吵什么?!”
吼完北宫纯冷冷扫视了一圈,顿时大帐内变得异常寂静,刚刚还抱怨不断的众将,纷纷肃穆而立。
其实对于凉州突然投降一事,同样让北宫纯感到非常不爽,倒不是他好战,而是正如众将所言,有一种被凉州深深戏弄的感觉。刚开始他就抱着很大诚意去招抚凉州,不料却被张茂毫不犹豫拒绝了,如今在他做好了大打出手时,对方却又毫无骨气的投降了。
如今双方已血战数场,不少辽东将士都打出了真火,结果凉州一投诚,一下子让辽东军心中憋屈的怒火无处发泄。
好在北宫纯知道轻重,又因凉州是他故乡,若能就此免除战火,他倒也十分乐意。
“哼!真没想到不过是打了几个胜仗,尔等自信心竟已膨胀到如此地步!凉州主动投诚有什么不好?不但可避免大军折损,又省得将姑臧打成一团糟。”
“都督,莫要气坏了身子,众将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北宫纯环顾了四周一眼,语气凝重道:“尔等以为拿下姑臧战事就结束了吗?哼!幼稚,别忘了,我们不过才拿下凉州一个郡而已。沿着姑臧往西北,尚有张掖、敦煌、西海、酒泉、西郡等数个郡国,那些郡县均由当地大族掌握,他们会不会凭险据守谁也不知道。”
“因此,这仗还有的打,说不得我们要一直打到西域去,后面还有无数功劳让你们夺取。”
这一番话让刚刚还愁眉苦脸的辽东众将顿时眉开眼笑,面对辽东众将之好战,北宫纯也只能苦笑几声作罢。
达成统一意见之后,原本还在攻城的辽东军主动后撤十里,同时与凉州展开谈判。
……
张茂突然提出投诚辽东,不但让辽东措手不及,在凉州内部更是引起轩然大波。
谁也没料到,前几日张茂还表现出一副与姑臧共存亡的样子,今日却突然变成了坚定的投降派。
面对骤然变局,索、宋、阴、汜四大世家连忙召集家族精英商讨对策。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当今天下鲜有不知大司马一生最为讨厌世家与胡虏。
很显然将来随着辽东入主凉州,河西世家担心自身利益受损害。
但是由于辽东非常强势,又因大司马心狠手辣,让河西世家根本没有胆量站出来直接与辽东对抗。
原本张家是个很好的挡箭牌,谁也没想到张茂突然倒向辽东,让河西世家之前所有谋划付之东流。
可真要让河西世家跟着张家投降辽东,并交出掌控了近百年的河西统治权,众人心中却又十分不甘心。
魏晋时期是华夏历史上一个大动荡年代,也是一个急据变革的朝代。
这一历史发展阶段中最突出的是一个政治现象就是门阀士族的崛起。
关于世家豪强之强大,历史上葛洪曾详细记载描述过,即“僮仆成军,闭门为市,牛羊掩原隰,田池布千里。”
河西也不例外,魏晋以来世家豪强纷纷筑坞堡以自保,并占有大量劳力,土地兼并十分严重。
如敦煌阴氏、索氏均有大量的田庄坞壁,其经济、政治势力东达姑臧,西至敦煌。
时谚云:“阴与索,牛羊不数头,南开朱门,北望楼。”
而且由于河西情况特殊,使得曹魏以来,河西世家拥有比中原世家更为强大的军事力量,基本上就是河西土皇帝。
史载:“太和中,慈(仓慈)迁敦煌太守。郡在西邮,以丧乱隔绝,旷无太守二十岁,大姓雄张,遂以为俗。旧大族田地有余,而小民无立锥之土;又有西域杂胡欲来贡献,而河西诸豪族多逆断绝;既与留迁,欺诈侮易,多不得分明。”
这段记载十分详细的说明河西凉州受朝廷政权影响较弱,地方豪族把持政权,占有大量土地,垄断对外贸易。
也就是张家势力集中在武威,而河西大族势力集中在敦煌,若不然张茂突然投诚,很有可能被河西大族暗中干掉。即便如此,张家与河西大族之间的关系也因此而出现裂痕。
其实河西大族对议和一事十分矛盾,他们既不想明着与辽东对敌,又不甘心交出手中权势,所以姑臧城内竟表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在众多河西世家中,对议和反对最为激烈者非索氏莫属。不是索氏狂妄自大,不将辽东放在眼里。实在是索氏有不得已苦衷,谁让索氏近支族叔辈人物索綝与大司马有嫌隙。当年索綝执掌长安朝政,处处与大司马为敌,索氏非常担心遭到清算,故而才不遗余力反对投诚,并试图说服阴氏、宋氏等其他世家联合割据敦煌。
……
在河西局势将变之际,荀灌娘已经来到了大草原上,见到了心中偶像——坝州都督邵玉娘。
递上大司马亲趣÷阁信,荀灌娘神情紧张地站在下面,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邵玉娘看个不停。
与她想象中不同,未穿戎装的邵玉娘难得露出几分少妇风情,很难想象看起来很娇弱的一个女子,竟完成无数将领梦寐以求的宏伟壮举——封狼居胥。
看完大司马书信,邵玉娘内心十分震惊,她没想到大司马会那么重视荀灌娘,称对方是未来辽东军女将领军人物。
将书信放下,邵玉娘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荀灌娘,见其满身英武,不禁微微颔首,对大司马推荐之人颇为满意。
“尔出身颍川荀氏,乃鼎鼎之高门大户,为何要入军营之中受苦?”
“回将军,卑职自幼不喜针线女红,只爱舞刀弄枪。听闻将军精通兵法,小女子欲拜在将军门下,学习兵法。”
“当今天下尚有胡虏作乱,正值兵戈四起之际,小女子亦有征战沙场、驱除胡虏之志,故而无惧军营辛苦。”
邵玉娘闻言唏嘘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此大志向,到让本将军小瞧了。”
“说起来大司马并不鼓励女子上战场,某有今日之成就一则是大司马器重,二则是机缘巧合。”
“将军为何这样说?难不成连你也小瞧咱们女子吗?”闻言荀灌娘颇为不服地反问道。
面对荀灌娘质问,邵玉娘不以为意,反而好心解释道:“女子天生就比男子气力弱,在战场上这点殊为吃亏。你我天生根骨不凡,才能练就一身本事,即便如此以某之骁勇对上一流猛将依然力有未逮。”
“日后尔上了战场千万不要逞个人勇武,好好用心学习兵法、战阵之道方是正途。”
“呀?这么说将军愿意收我为徒了?”荀灌娘满脸惊喜。
“嗯,大司马看人一向很准,被他看重的人鲜有不成才者。既然他这么看好你,说明你未来不可限量。”
“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大司马之期望!”
“请师父受徒儿一拜,徒儿一定不会辜负大司马的期望。”荀灌娘神色一整,突然跪倒在地。
邵玉娘上前搀起荀灌娘,谆谆教导道:“当今胡人待我晋民如猪狗,唯有大司马能力挽狂澜、救大厦于将倾!你既已加入了辽东军,日后当事事以辽东利益为重,切不损害辽东丝毫利益。”
“请师父放心,徒儿日后生是辽东的人,死是辽东的鬼!”说完荀灌娘满脸坚毅之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