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永昌二年,五月,幽州涿县战场,石勒集结起最后三十万大军正面迎战。
莫含来到卫朔身边,指着远处冲天而起的狼烟,道:“大司马,胡虏在集结兵力。”
“石勒很清楚,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想活命只有跟我们决一死战。”
“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再给胡虏一点儿机会!”卫朔声音里隐约传出一股杀气。
决战时,天灰蒙蒙的,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卫朔把长矛兵、弓弩兵放在正面充当狙击胡虏重担,由他亲自统领。左右两翼全部为骑兵,分别交由能臣、姚兰、姚益生、北宫纯等将指挥。二十万辽东将士肃立在春雨之中,静静等待着攻击时刻。
羯胡以雁行列阵蓄势待。
战场上非常寂静,甚至寂静得让人窒息。
双方战旗在春雨中狂舞,发出一声声惊心动魄的厉啸。
卫朔扬起长刀,抬头望着高高矗立的辽东军旗,慢慢眯起了眼睛。
辽东军旗在半空中舞动着,如同一条即将腾空而去的蛟龙仰天狂啸。
普通士兵喘着粗息,紧紧握着手中兵器,就等着期盼已久的大战爆发。
“咚咚咚!”百面战鼓同时擂响,雷鸣般的鼓声响彻天地。
“呜呜!”在战鼓敲响的一瞬间,羯胡骑兵出动了,十几万骑兵犹如犹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一般冲出了本阵,向着辽东军中军呼啸而来。
卫朔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石勒想依靠占据优势的骑兵队伍从辽东军步兵固守的中军撕开一条通道,以便击破辽东军阵势。这个想法虽然不错,但石勒显然低估了辽东军步兵实力。
卫朔长刀一挥,随即下令道:“传令中军,稳住阵势,左右骑兵迅速从两翼包抄敌人!”
霎时间北宫纯、能臣、姚兰、姚益生等骑兵将领各率人马从左右两翼迅速出击,与此同时羯胡主力畅通无阻地杀至中军,与严阵以待的中军长矛兵迎头相撞。
顿时数十万人马混战在一起,喊杀声震天。
望着前方潮水一般呼啸而来的胡骑,卫朔纵声长啸,“擂鼓,死战!”
成功将羯胡主力诱至涿县战场,辽东战前谋划实现了!因此卫朔不想错过眼前机会,他想全歼羯胡,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只要能杀了眼前胡虏,胡人再无任何翻盘希望,肆虐中原十数年的胡患将被彻底终结。
此时北宫纯、能臣指挥骑兵从左右两翼向羯胡铺天盖地地杀了上去。
陈安、贾坚、带着长矛兵从正面截住了羌人的退路。
面对渐渐包围上来的辽东士兵,石勒夷然不惧,他对麾下铁骑有足够信心,他相信在辽东骑兵包抄上来前,他已突破辽东军步兵拦截。
方圆数里的平原上双方数十万大军纠缠在一起,箭矢在空中厉啸,残肢断臂不断飞起,鲜血染红了大地。
“嗬嗬!踏平辽东军,杀!”
在石勒的指挥下,羯胡骑兵高举着长刀嚎叫着,开始冲锋,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容足以吓跑胆小之人。
辽东军阵中,一名弩兵什长显然是个百战余生的老板,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胡骑丝毫不见紧张,仍然神色平静地调整着床弩。
同时他还不忘缓解周围部下的紧张情绪,道:“大家不要怕,当初老子跟这大司马出征大草原时,遇到的胡骑比这还多!放心吧,只要大司马在这些胡虏翻不出花来。等下众兄弟听我指挥,务必等胡骑抵近三百步方能射击。”
“什长放心,兄弟们每一个是软蛋!”同一什兄弟纷纷保证道。
“嗯,这点我自然相信,其实咱们弩兵是辽东危险性最小,但杀伤力最大的兵种。”
“真的吗?”
“什长,我们弩兵真的很厉害吗?”
随着四周询问声起,原本应该如临大敌的阵营,竟变得热闹喧嚣起来,同时也让不少初上战场的新兵忘记内心恐惧。
“那是自然,哪次大战不是我们弩兵先发威,将胡虏打得晕头转向,然后才轮到步兵、骑兵上去收拾残敌。”为了鼓舞士气,什长只好面不改色地大言不惭。
“射击前准备!”
在众人议论纷纷时,突听有传令兵传达最新军令,什长闻声忙整顿部下,准备迎敌。
“兄弟注意了,胡虏就要上来了!待会儿大家不要紧张,只顾按照战前训练进行射击。记住不要连续射击,要听从指挥实施三段射。胡骑虽然有十几万之多,但是我们手中的床弩射程都在四百步以外,威力巨大,胡虏绝无可能近身。”
“八百步!”“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眺望台上负责观察的士兵不断汇报胡骑距离,什长看着眼前越来越近胡骑,听着奔雷的马蹄声,当几乎可以看清羯胡骑兵狰狞的面容之时,终于听到了三百之数。
一听三百之数,什长当即本能一样怒吼出早已憋着的那个字:“射!”
什长的怒吼声与其他各级将领叫喊声汇聚在一起,仿佛一道霹雳响起于辽东军阵中。与此同时,三千具床弩同时响起弓弦声,紧接着一支支五尺长,如长矛一样的箭矢,带着带着破空声射向对面胡虏。
射程达四百步的床弩射杀三百步远的胡骑,威力可想而知,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当一支支冒着寒光的箭头穿过奔驰而来的胡骑之时,瞬间响起一阵阵惨叫声,然后就看到一个个胡虏被长矛一样的箭矢穿透身体,甚至有的箭矢还来了个串糖葫芦,被带着倒飞起来。
三千具床弩一轮射出之后,虽然给冲锋的羯胡骑兵带来数千伤亡,但相对于几十万大军而言这点儿损失不算什么。
因此石勒不管不顾,继续指挥部下冲击辽东中军。
不过床弩虽然威力无穷可上弦时间也较长,一轮箭矢之后,合三名士兵之力也要超过十息方能完成。平均发射一次床弩的时间足以让长弓手射出四到五轮弓箭。因此‘漫长’的上弦时间,便成了床弩的软肋。
战场上瞬息万变,对于弩兵来说骑兵发起冲锋是最危险的时候。通常三百步的距离对骑兵而言,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只会留给弩兵两轮发射的机会,而这也是辽东弩兵通常采取三段射的原因。
刚刚的交锋中,哪怕给羯胡造成了重大伤亡,但是随着羯胡骑兵连续不断发起冲锋,留给弩兵继续发威的时间也不多了。很快弩兵将退至后方,接下来就轮到长矛兵、刀盾兵与敌人展开短兵相接。
羯胡不顾伤亡的冲锋最终还是取得了效果,骑兵距离辽东军军阵越来越近。而且战场上血腥味彻底激发了羯胡心底的暴虐,他们纷纷加快马速,期待更加血腥的杀戮。
看着对面越来越清晰的面孔,坐骑上的羯胡人纷纷露出狰狞笑容,仿佛看到了以往在他们战刀下哀嚎的晋人,不过下一刻,他们的笑容却僵硬在了他们那粗狂的脸上。
原来刚刚冲锋到一半,那些羯胡骑兵再次听到了熟悉的破空声,紧接着羯胡只看到一道道黑色闪电靠近,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一支支弩箭带走性命。
一时间利箭的破空声、箭羽插入身体的‘噗噗’声、受伤战马的嘶鸣声,响成一片。
随着辽东军床弩一次次发射,一支支弩箭射向胡虏,此刻在辽东军军阵前早已成为羯胡地狱,到处是羯胡骑兵留下的断臂残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