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越煌很快就会知道,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
因为紧接着没两天,他就得到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穆叔叔,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您再说一遍!”
穆东的电话来得十分的突然。
一开始接到,越煌还以为他是来打听,有无穆建勋他们的消息的。
毕竟这几个月来,他每隔半个月,都会收到来自穆叔叔的电话。
这也是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任谁也不好说什么,不管怎样,穆建勋也是穆叔叔的儿子。
他要是半点不关心,才会惹人怀疑。
商务考察队解散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本来越煌以为穆东早两天就会来电话的。
没想到穆叔叔还是沉得住气的,没那么着急,也让他多拖了几天,想说辞。
然而今天电话都来了,他总不能还把“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样的话,再去安慰他。
好歹穆叔叔也是一方大员,不至于这点都想不到。
可越煌怎么也没想到,穆东来电话不是为了问他,穆建勋和苏云裳有没有下落,而是沉声和他说了另一个消息。
他说,袁梅裳病危了!
越煌顿时觉得心彻底沉了下去。
苏云裳的母亲,心脏似乎有点不好,是前几个月就被查出来的事情,上一回发过一次病,住了一阵子医院,就出院了。
他虽然知道这个事,但是也是后来知道的,没多关心,毕竟他事情也多。
他以为能出院,那就是好了的。
怎么就这么突然,就病危了呢?
“越煌,如果可以,我建议你最近找一天,还是去看看人家。”
“现在那孩子和建勋,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世,不管怎么说,人家女儿好端端的,要不是认识了你们俩,也不至于遭这么一场。”
“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做男人的,尚且承受不住,袁梅裳一个女人,本来心脏就有问题,这几个月,估计承受的压力和担心,更加的难以想象。”
“说到底,也是我们忽略了。完全不知道,她的病情,其实比想象的严重。”
“我也是今天看到苏牧业的退职申请书,才知道的,他夫人已经被送到西洲总医院来了,我让秘书去问了,说是快不行了!现在已经全靠呼吸机,在维持了,怕也就这两天了。”
穆东的话,说的很低沉,也很寂寥。
似乎有种感同身受的悲意。
心脏病这种毛病,许多人都有,如果不发病的话,很多人养养,是能活很久的。完全不成问题。
苏牧业大小也是个干部。
如果不出苏云裳这个事,以他们家的条件,袁梅裳又没什么操心的事,何至于短短时间里,就从一个健康的人,一下子病到快要不行?
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又都是家里的独子独女。
穆东更是妻子早逝,一直和穆建勋相依为命。
现在袁梅裳的悲剧,何尝不是勾起了他,关于当年穆建勋他妈妈病逝的心情?
“穆叔叔,我这就订机票过来西洲。医院那里,您多照应着点。无论如何,也要尽最大的力量,维持住袁阿姨的生命。”
“苏云裳她,她还没回来呢!要是,等她回国,发现她妈妈没了,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代?”
“您也要撑住,不管如何,我是坚决相信他们俩,现在还活着,一定是情况不允许,被困在某地了。但是他们都不是笨蛋,都是聪明人,我相信他们迟早会想到办法,脱困的。”
“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联系我,联系你了!千万要撑住!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了!”
越煌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穆东,还是同时在说服他自己。
穆东沉默了下,“我知道!都到了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没经历过的?不管好坏,我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就是觉得咱们,都有点对不住人家苏家。”
越煌还能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他也不知道,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会不会还执意地要和苏云裳绑上?
或者当做从来没认识过她,对她会更好一点。
宁江州省会。西洲郡。州第一医院,医科大附属医院。
icu病房。
苏牧业原本乌黑的头发,在短短两个月里,几乎白了大半。
实际上,从年前裳裳打过电话说,过阵子就会回来,而实际上,却再也没有任何一点点消息后,他们家的气氛,就再也没好起来过。
也怪他,没多关心小梅,多和她聊聊天,多在家陪陪她。
年后工作也有点多。接连好几个招商引资的大项目。他这个郡长,忙得一塌糊涂。
忙得回到家,泡个脚睡觉的功夫都省却了,更加顾不得多去想裳裳还不来电话的事情。
哪里知道,就在他忙,女儿也没消息的那段时间里,袁梅裳日思夜想,自己琢磨地,就把身体给琢磨坏了。
等到他发现她日渐消瘦的,有些过头时,才知道,她经常心悸到晚上觉也睡不着了。
送到宁海郡第一医院去,检查结果一出来,院长就说袁梅裳的情况不好。
上一次住院,就是因为发现她心脏有点问题。
当时还是比较乐观,开了不少药,又住了半个多月医院,医生也说回去放开点心怀,不要去想不好的事情,好好的调养,不要紧。
可就这短短几个月,怎么就一下子很不好了?
苏牧业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心病还要心药医,小梅她心里怎么也开怀不起来,苏牧业当然知道症结在哪里了,可这是他现在唯一不能替她解开和办到的。
他连裳裳现在具体在哪里都不知道,又如何谈得起,去联络她,让她赶紧回来看看她妈妈?
住进宁海医院后的第三天晚上,袁梅裳突然心跳骤停,休克过去了。
若非正好来看她的沈瑢轩,发现的早,赶紧按了抢救铃,那一晚,兴许小梅就没了。
现在想起来,苏牧业都觉得心有种瞬间死了一半的感觉。
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一次,她被抢救过来后,表情苍白,眼神惶恐地看着他,声音和呼吸都十分的虚弱,却还焦急无比地要和他说话。
她说,“老苏,我看到咱们家囡囡了,她没了!她说她好痛!好冷!她想妈妈,想家了!”
说着,眼角全是泪。
而他,心都快碎了,他知道,除非现在让她亲眼看到裳裳,看到她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否则的话,任何人安慰她,说裳裳没事,还好好的在国外,小梅她都是不会相信了。
她觉得他们肯定都已经全知道了,知道裳裳已经遇难了!
现在和她说的所有的话,都不过是骗她的。
她认定了这个就是真相。
以至于她钻进去了,出不来了。
她不想活下去了,这才是她的心脏问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恶化的这么厉害的根源。
可这个根源,他没用,他没法给她解决。
连夜,就转院到了州郡西洲总医院来。
寄望这边的专家和教授们,能帮忙留住她的生命。
然而——
苏牧业有时忍不住想,要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位置,裳裳当初要不是为了他,这个当老子的,这点向上爬的野心,她是不是就不会认识穆建勋?
不会认识那些个,他们这样的人家,够不上的人?
如果不认识穆建勋,不认识那些这个少,那个少的,她是不是也就没有,生死不知的一天?
好多人来和他说,你女儿炒股赚了大钱了。
然后还逃到国外去了等等。
这些日子,因为各方面的含糊不清的态度,他在宁海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
虽然不至于明着给他难看,可他也清楚,暗地里的风起云涌,闲话,一点都不少。
有些还相当恶毒。
他猜想还有不少人,在暗中赌他到底什么时候被收拾。
都说裳裳她得罪了都城的大人物了。
苏牧业恨不得拿刀子,一刀刀地捅了那些个脏了心的。
在他看来,女儿从来不是一个,多有经济头脑和商业头脑的人,更别提去沾上那些,根本沾不得的事情?